迟钝的律者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然后失足摔倒在一片崩坏能结晶构成的大陆上。
昏暗的广袤空间，弥漫着崩坏能结晶的微量辐射，天空漂浮着山脉似的结晶群，阴沉的像暴雨前夕的天空，仿佛末日来临的预告。
他缓过神，开始警戒四周，刚才的战斗可远远没有结束。
他从地上爬起，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这似乎是一片没有边际的异世界。
一个娇小的身影降落在他身侧。
在她映入目光之前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停止了几秒，直到看见有些熟悉的白丝小腿。
“你为什么会在这？”
他愣神了。
“因为你打不过她。”
在她漫长的生命里，她并不像人类那样掌握庞杂的对自然知识的了解，首先她是生活在深林里的血精灵，从来没有经过完整的教育，她唯一掌握的一间事就是学会看见危险的气息，而在这个方面她可是宗师。
“我来帮你。”她说，语气无比平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可她明明再清楚不过面对的敌人有多么危险，却依然来到了这里。
“这里很危险，你快走啊！”小爱莉的到来让他瞬间失去了理性，这意味着如果自己不能和空之律者同归于尽，这里要死的就会多一个人，一个原本与一切毫无瓜葛的人。
“这和你无关……这是我的选择。”
“你一点都不明白，你的那些小把戏对付不了这样的敌人，你是来送死的。”
“那如果你死了呢？”
他是握紧了双拳，咬紧了牙，垂下了脑袋，面部扭曲的露出恶心的表情，是愤怒？还是害怕？自己的计划出错了，或许一切从一开始就错了，其实自己根本没办法拖住空之律者，自己一厢情愿的想要代替其他人找到救赎，这不过是一种不切实际的自大。
一只手出乎意料的抚上他扭曲的脸。
“你是她很重要的宝物，所以对我也很重要。”
“......”
他低着头看向她纯洁的眼睛，爱莉平静的微笑着，苍白的脸有了些许血色般的红晕。
他
“我不用再流浪，我也在你朋友的身上找到了我这一生所追求的宝藏，我愿意把我的生命留在此刻，如果还可以的话，我真的想要和你们成为家人。”
“你在说什么？”他的语气愈发急促。
“看来你还不清楚，你的身体有着完全不输给她的力量，只是你无法使用它，如果可以解放所有，击败她对你来说轻而易举。”
“我还是不明白……”
远处电闪雷鸣，几道雷电发出划破空气的爆鸣，两人朝那边看去。
芽衣仍在苦战，而他的脸上只剩下无限的惆怅和悲伤。
“她们都是你的朋友吧。”
“……”
他也仍不明白，一个变“戏法”的小姑娘为什么有勇气和理由突然出现在这里，做着无限接近于自杀的事。
“我会帮你战胜她。”
“别开玩笑了。”
在电闪雷鸣里，芽衣被空之律者爆发的气浪掀飞，在空中飞到了百米开外，她在空中调整重心用双脚落地，举起雷切，摆出架势。
空之律者抬起右手，三枚亚空之矛调整了枪头的方向，朝向了芽衣。
一瞬间的速度令芽衣避无可避，在那命悬一线的瞬间，他的庇守剑盾插入芽衣跟前的地面。
咚咚咚！
三声金属的撞击声传来，亚空之矛被挡下。
“芽衣！”舰长朝芽衣大声的呼唤。
“舰长。”她好似劫后余生般的喘着气。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不要再纠结她了。
天空中，空之律者缓缓踏着威严的步伐，走着阶梯从天上降下，每一步都发出令人发颤的波，宛如末日的钟声，在虚数空间里哀鸣，宣告这世界的终结。
舰长召唤出破宇，紧握手中，庇守从芽衣那儿掀起亚空之矛飞回他的身边。
芽衣努力调整身体里律者的力量，她振作起来，冲刺到两人身旁。
举起雷切，也向空之律者摆出进攻的姿势。
“这个小女孩是谁？”
“别管她了，我们在西琳发疯之前只有一次打败她的机会。”
“西琳？”
“对。”
爱莉发疯了似的大笑，情绪紧张的他和芽衣目瞪口呆。
“看来，这就是我的宿命。”
天上的神明有些不耐烦了。
“说够了吗？快点做最后的挣扎吧，说不定，我还会放你们一马。”
转眼间，爱莉消失了，消失在了黑暗里。
？
“你很强大，但是没有你要守护的东西呢。”
“什么？”
她突然毫无征兆的出现在空之律者面前。
“你是什么东西?”
爱莉只是背着手，只是对着她微笑，眼神里包含着善意和，同情？
“我曾经和你一样，被愤怒掌控，杀死了很多人，他们有的是十恶不赦的坏人，有的是伤天害理的恶徒，也有很多，他们只是想要活下去的，好人。”
“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住手吧，他们和你是朋友。”
“哼，朋友？我的朋友早就死了，就是被人类杀死的，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论这些？”
“哦，原来是这样，你有两个不同的灵魂，在一具身体里。”
“去死。”
迅雷不及掩耳，一根亚空之矛穿透了她的身体。
“你在干什么！”舰长朝她大喊。
可接着，一股不可思议的庞大血液从爱莉的身体喷出，形成了一个鸟笼，锁住了空之律者。
“哈哈哈哈哈哈，这就是我的能力。”
她的眼中闪出杀戮的光芒，面庞变得捕猎的猎食者。
“特殊血液就是我的生命，这可是那些城堡里的肥猪一辈子都没见过的东西。”
“真是恶心。”
空之律者伸出手打出一个响指，困住她的牢笼发出金属崩裂的声音炸开。
但那些飞出的血液回到了爱莉的伤口处，然后愈合了她的伤口。
一柄与她的体型完全不符的大斧子，塑形在她手中，由血液组成，却闪起了金属的光芒，斧柄的锁链蝮蛇似的缠绕在她的腰间。
突然，锁链一端的尖刺像跃起的蛇，朝空之律者的脑袋刺去，过于自大的空之律者险些没有躲过，被斩下了一束头发。
她带着愤怒飞向更高的天空，女王仍不以为是的瞧着地上的蝼蚁。
“她果然留了一手。”他对芽衣说。
“既然都在这，就一起化作灰烬吧。”
说罢，她抬起手，身后立马出现一排紫色虫洞，亚空之矛露出蓄势待发的姿态从中探出。
锋利的矛指向了三人，突然一道金色光环绕在亚空之矛周围。
“不对！”舰长发现了危险，召唤庇守，阻挡在他和芽衣前，原本半径只有一米左右的剑盾在他的崩坏能供给下半径增长了三倍。
亚空之矛如暴雨般倾泻而下，这特殊的亚空之矛有极快的速度，所幸仍然无法穿透庇守，就像石头砸在铁墙上。
强大的冲击在庇守的表面形成了一个个深深的凹陷，也将庇守的位置向后推了些许，直到他的手掌所伸出的位置，这让他不得不用蛮力来维持庇守的位置。
在轰炸击起的烟尘中，爱莉的血刃旋转着化作飞轮从四面八方飞向空之律者，形成一面无处可逃的包围圈。
流浪了无数年后，她开始了第一场战斗，已经生疏的双手早已习惯了用来抹去眼泪，但此刻，她找到了自己拼命也要战斗下去的理由，而她认为，身后的他们值得自己付出一切。
真遗憾啊，她可以像一个先知一样看见自己幸福的可能，她也知道了这些连一句话都还没交谈过的陌生人是怎样的人物，真遗憾啊，如果眼前这个家伙不在这的话，自己一定可以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然后开始一段一生难忘的记忆吧。
这避无可避的攻击在空之律者眼中却是微不足道，仅仅是一挥手就将这些攻击全部击散。
她依旧轻蔑的看着地上的他们，背着手。
远处的芽衣也向空之律者斩出一道数米长的光刃。
空之律者张开手掌去接，随后只见光刃穿过那保护空间，在她手中爆炸，被电流贯穿的她依旧毫发无损。
他们似乎毫无胜算。每一次攻击后，天上的律者甚至不痛不痒，仿佛对她来说这只是一场游戏。
她继续飘向高处，五颗瓶盖大小的结晶排列成一条直线环绕在她周围，结晶化作光环随后化作五根数米宽的结晶柱像弓箭一样射向三人。
三人几乎同时飞起躲开撞击，踩在结晶柱的上端，向西琳奔去。
爱莉挥动着这柄比四个她还大的大斧，像劈砍着丛林的枝条一样砍断结晶柱，而他无比惊奇她还可以飞，她血液在她身后组成的造型像翅膀一样的东西竟然能让她飞起来，他不由得好奇这个小家伙还有多少能力是瞒着自己。
血精灵的战斗方式很特别，除了将生命的血液化作自己的武器外，她们还是以有限的生命魔力作为战斗的工具。
她的魔力来源于整个种族的传承，这是她种族的未来，那里面储存着她们种族一代又一代的遗产，也是她曾背负的一切，可惜，她早已失去了一切的一切，一个没有希望的种族的命运，在她身上已经变成了永生的诅咒。
这柄大斧就是由这种魔力化来的。
而这柄大斧也有名字，叫“奎托斯”，是带来杀戮的祸星，也曾是陪伴她并肩作战的战友，这是她多年后再一次拿起它，可惜的是她太早把绝大多数的魔力给了雪雅。
“好久不见。”她依偎这斧子，眼里闪着别样的光。
“别发呆了！”舰长从后边赶上她。
三根亚空之矛顺着结晶柱的表面向他们飞来。
芽衣迅捷的侧身躲过，亚空之矛与她的鬼面武士装甲擦着火花飞过。
而舰长和爱莉来不及躲闪，用各自的武器砍向了亚空之矛。
轰！
破宇和奎托斯劈开了亚空之矛金色的能量核心，亚空之矛爆炸了，化作火球，吞没了两人的身影。
芽衣顾不上他们，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双手紧握住长刃，第三律者的力量再次汇聚在刀刃之上，紫色的闪电凝聚成一柄是雷切数倍长的光束剑,芽衣用力挥出，一道数米长的巨大光刃冲向西琳。
“还没有结束，琪亚娜！”芽衣喊着。
剑刃上的能量又一次凝聚起来，这一次雷切承受不住这一股庞大的能量，从下往上开出缝隙。
“喝！”
她的眼中发出闪电，身后的电光推着她已经来到了西琳一臂的距离，她用尽全力将雷切刺向空之律者。
一道浩瀚的紫色雷光将西琳吞没了，这是她有史以来放出的最大闪电。
芽衣已经尽了全力，她命中了,可是……
一只杀气腾腾的手撕裂了雷电，残留的电光在她的手上跳跃，芽衣的全力一击终于伤到了空之律者。
西琳一只手捂着额头，表情扭曲，愤怒的操纵空间压住了芽衣，雷切彻底化为碎片。
“烦人的虫子。”
此刻她离芽衣只有一掌的距离，便一掌将她扔出了一百多米远。
舰长和爱莉被爆炸拍到了地上。
舰长急忙扶起爱莉。
“这是？”
他看见如气雾般朦胧的红色环绕着爱莉，这股气雾不断的扩大，紧接着在达到了一个极限后凶猛的涌入爱莉的身体，就像是一座原始森林吸收了庞大的废气。
“你在干什么？”
“咳咳！”爱莉的嘴里喷出一片血雾，她捂着胸口，手里不断攥动着衣领。
“没事……”她头也不抬的发出声音，自顾自的朝前走着。
这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啊！
她的右手紧紧握住奎托斯，少女的怪力可以将奎托斯的斧柄插入结晶地面。
血雾涌入身体带来巨大的痛苦，换来的是庞大的能量从她娇小的身体里散出，那不是崩坏能，但是作为律者的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一种强烈的辐射从她的小小身体里释放出来。
而他也不难猜到，这是她在用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做着一场代价沉重的赌博。
他想要拦下朝空之律者前行的她，因为他始终记得自己获得手中这份力的初衷，他是想要拯救雪雅的生命才得到与那块石头结合的可能，他想要守护对他而言重要的东西，那样就足够，那样就好，可是，心中的那份年轻冲动的意志仍然不满足，现在，他有更多想要守护的人，拥有更多自我牺牲的理由，他觉得自己应该去守护更多的东西，哪怕是一个自己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而理由，只是因为她站在了自己这边。
他的知觉突然有些模糊，他试着朝她前进的方向伸出手。
“我这是怎么了？是因为刚才爆炸的后劲吗？”
在庞大能量的压力之下，她脚下的结晶地面仿佛被巨锤重击，如根系般繁杂的裂缝如流水般从她的脚下向四周延伸去，毫无疑问的，她此刻正在承受着的压力所带来的痛苦超过了她的阈值。
爱莉回过头来，她的笑容却是那样的轻松和释然，她看到的是舰长那憔悴且慌张的神情，明明此刻最痛苦的是她才对啊，为什么要露出那样的表情呢？难道，你真的在为我担心？
“不要这样，把我当做工具就好，为了她，也是为了你，你们给了我希望，没有人比我更明白希望的代价，所以我也愿意，为了这份希望，倾尽全力。”
“你在说什么啊！”
他什么都不明白，这个女孩身上突然爆发出的力量是怎么回事？
“希望?”他不明白，他什么都不明白，“快停下。”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这个女孩的来历，他不知道这股强大力量的来源，他不知道这个女孩经历了什么，他不过和她见面才不过几个小时。
血精灵，也就是爱莉，她是那个世界里最后的血精灵，和其他各种各样的怪物一样，血精灵被那个世界的人们当做和恶龙一样的邪恶，它可以吸取人的生命力，甚至可以直接将一个魔法师的血液抽出化为自己的力量，血液不仅是它们的食物，也是生命，不仅如此，它们世代遗传下的魔力足够让它们统治整个世界，可事实是，它们的数量在人类的剿灭下迅速灭亡。
它们被迫的反抗让人类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而爱莉，是在人类围剿结束后幸存的唯一一个血精灵了，她带着所有族群的未来，独自在那个世界里活着，她躲藏在一片隐蔽的森林里，这里离人类的世界非常遥远，以至于不可能会有人找到这。兽人们，精灵们，它们和爱莉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这里成为了爱莉的城堡，是她唯一的家，这里的一切都是她的家人。有时她会和狼人们去抓没有灵力的动物，有时也会坐上巨雕的后背，俯瞰整个森林的景色，有时森林里的兽人们会送来水果和甜食给这个看上去像一个人类小女孩的血精灵。
那片森林是她的城堡，是她的家。血精灵漫长的生命让她熬过漫长的岁月，她成为了森林里娇小的女王。她见证了森林的变迁，一个小池塘可以变成浩如大海的湖泊，兔子家族从原来的十几只到后来几千只，到后来各个家族的出现与消失，这些都是发生在她的城堡里的故事。
一切本可以就这样美好下去。
直到她遇见了一个人类的孩子，直到他们成为了心意相通的玩伴，直到他长大，直到人类的国王想要占有这片森林，直到她的存在被公之于众，直到人类的军队来到了这里，直到她所拥有的一切华为灰烬，直到她被愤怒掌控，直到她杀死了他，直到她知道了真相，直到她杀死了大多数人，直到她最后看穿他的冤屈，一个被利用一生的可怜人，一个将真心给予她，在最后也在为阻止这场灾难拼尽全力的普通人。
“人类打过来了。”
“还是不要让女王知道的好，她还只是个孩子。”
所以，当爱莉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森林原住民的血已经染遍了森林的每一个角落。
“住手！”爱莉冲出森林，向正在屠杀的人类军队喊道。
“你就是这片森林的主人吗？请你们立刻离开这里。”军队首领说。
“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
“这不是我们考虑的问题，我们只是代表国王的意志，从国王下令后，这里就是王的领地了。”
“什么狗王，这里只有我们的女王！”
“奎托斯，不要！”
爱莉来不及阻止，她的亲卫，蜥蜴人奎托斯举起自己的甲斧，朝人类斩出一束蓝色的光，光所及之处，都结成了湛蓝色的冰。
“小心，它会魔法！”士兵们互相喊叫着。
军队的首领并不在意它的攻击，拔出腰间的圣剑，挥出一道白色的剑光，击碎了冰，也吹散了奎托斯的攻击。
接着他冲上去，只是一瞬间就砍下了它的头。
脑袋滚落到爱莉的脚旁。
她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不要！”绝望很快占据了她的心。
“小朋友，你和人类长得很像。”首领收起剑。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太迟了。
“人类……又是人类，为什么你们要一次又一次的毁掉我们的生活！？”
周围的血迹受到她的吸引，纷纷聚到一起，在爱莉的头顶聚成一个巨大的血球。
“人类！”
普通士兵来不及喊救命就被抽干了血液，这个首领凭借自己强大的魔力，避免了被抽走血液，但他难逃过一死，血球射出一根勾镰，洞穿了他所有的防御，将他拉入血球中。
爱莉毫不留情的将这个遮天蔽日的血球抛入了人类的军队中，像陨落的太阳，血球化作地狱的火焰将地面炸出一个巨坑，粘稠的火焰烧尽了所及之处一，即便有幸存的人类，都被爱莉亲手撕成碎片。
一切，都结束了。
她已经失去了家，家人，她所有过的一切。
现在这个世界已经是人类的世界了，她无处可去。
她流浪着，她没有地方可住。
在消灭了所有的军队后，她的愤怒又化为悲痛。
是啊，她已经复仇，她也毁掉了一切，那个被自己杀死的人类，只有那个他，她愿意用余生赎罪，如果在被愤怒掌控之前她可以知道真相，至少现在，她不会一无所有。
她对自己生活的大地说感谢，对自己踩弯的小草说抱歉，她不再从任何生命身上索取血液，转而开始消耗自己的生命魔法，她知道自己会慢慢凋零而死，但她若不是没有自我了解的勇气，她早就那么做了，然后，她告别了过去的森林，她告别了过去的自己，她开始研究人类的世界，她不再与某个人类交缠命运的丝线，她开始进入人类的世界生活，成为某座城市的边缘人。
而舰长，这个初见的陌生人，这个异世界的人类，第一个主动接纳她的人类，第二个，给了她希望的人类，为何，会与他如此的相似?所以，如果世界是一片黑暗，又为什么要一次次的给她光明？
这也是，让她愿意死在这里的理由。
她很清楚，如果他们中没有人可以阻止天上的女人，他们都会死，但如果她自己可以用自己的死亡来拯救这个友好的陌生人和他的世界，她愿意，她死而无憾。在过去飘摇不定的世界里，她早已失去了独自活着的意义，她辜负自己的族群，她毁掉了自己的家，她连面对现实的勇气都没有了。
她的价值是什么？她不敢想，但在这里，她找到了。
在这个没有魔法气息的世界里，她感受到了触之可及的幸福，她可以开始一场新的生活。
而这，就如他的初衷一样，改变那些悲剧的命运，他想要改变琪亚娜她们的命运，也许代价是他无法承受的，那也无法阻止他拼命的决心。
与命运抗争，很帅吧。
所以……
“还会再见吗……”
她没有胜利的把握，如今唯一的机会在他们，但他现在没有掌握自己的力量，那个紫色头发的女生也同样，如果残缺的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所以她干扰了他的意识，一心去寻找那超脱的结果。
这是否对雪雅太过残酷，她们这才相识不到半日，说好了成为她的守护灵，就这样选择牺牲自己是否太自私了一点。
“你是一个很温柔的人，雪雅小姐。”
她在心中忏悔，除了雪雅以外，她已经再无牵挂，或许这一次她能活下去，然后用残存的魂魄在雪雅的护身符里陪伴她度过余生。
自己一定是有史以来最糟糕的守护灵，这真是抱歉了，如果自己预料到了有这样的未来，一定不会急冲冲把自己几乎所有的魔力交到雪雅手上，明明自己已经到达了超脱世界的地步，明明预知自己的死期，果然即使早早看见了模糊的未来也无法改变既定的命运吗？
可是，为什么看见了西琳的过去，看见了她的未来，却始终看不穿他。
他身上躲藏着什么？强大到遮断了命运的脉络。
她腾空而去。
血红色包裹着她，变换出了一对翅膀，托着她飞向西琳。她的手中紧握着奎托斯，血色的魔力同样凝聚在奎托斯里。
此刻，她化作一颗血红色的流星。
“这是什么东西？”西琳感到不安，这股莫名其妙的压迫感是怎么回事？她厌恶的看着此刻耀眼如火焰的爱莉。
这个女孩，身体里血液沸腾如爆烈的火山中翻滚的岩浆，她不想再用这份可以让她苟且偷生数百年的能量逃避。
既然有了想要守护的人……
身体像是被烈火炙烤着，皮肤犹如龟裂的大地，这撕心裂肺的痛苦之下，明明浑身的每一个角落都在痛苦的颤抖，她却仍然用双手紧紧握住奎托斯的长柄，咬紧牙关，用血红色的眼死死盯着愈来愈近的律者。
“哈！”她挥起巨斧，在离西琳数十米的地方，挥起一道遮天蔽日的红光。
西琳的身旁浮现亚空之矛的轮廓，接连不断的如同瀑布一样接连不断的亚空之矛像机枪一样朝爱莉射去，却都在爱莉的血焰冲击下粉碎。
她调整身子，扭转腰盘，向刚才西琳的位置再次挥起大斧。
头顶闪现出一圈诡异的虫洞，数枚亚空之矛从中悄然射出，爱莉只能扭转斧刃朝空中的偷袭挥击。
刺眼的光照亮了整个虚数空间。
待光芒褪去，爱莉才发觉自己的右手断了，身体里的圣洁之血止不住地往外溢出。
“琪亚娜！”芽衣虚弱的朝上空喊叫，可空之律者的迹象却消失不见。
从虚弱法术中恢复的舰长呆呆的看着刚才的战斗。
他完全没有和律者作战的经验，更是没有丝毫的战斗经验，作为一个普通城市少年的他只能看着一条血淋淋的断臂落在跟前然后惊恐的僵在原地。
“这不是我能掺和的……”恐惧在他心里回荡，脑海里只剩下空之律者的强大和弱小的自己被轻易碾碎的幻觉。
爱莉虚弱的飘在空中。
她的左手仍然握着巨斧，似乎并没有在意失去的手臂。
“怎么，要求饶了吗？如果你现在向我臣服，我兴许会饶你一命。”
爱莉不说话，她仰起头，歪着脖子，没有丝毫的痛苦，却是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
“疯子。”
爱莉的血在空中散开，化作一张大网，触手似的朝西琳抓去。
西琳很平静，在触手袭来的方向张开虫洞。
触手绕过虫洞，灵敏的缠上西琳的四肢和腰部，触手释放出一种奇怪的能量灼烧西琳的身体，而她似乎不屑于作出反抗。
没有给西琳一丝喘息的机会，爱莉用仅剩的力量朝西琳劈下大斧。
并没有触及实体的手感，而像是砍在了深不见底的大海上的无力。
爱莉的攻击被西琳操纵空间的权能轻易的化解，斧头稳稳的停止在她的头顶，斧头的斧刃被水波似的空间折叠接住，再动弹不得。
西琳嘲笑的咧开嘴角。
“你无聊的把戏该结束了。”
想要给爱莉带来绝望，她甚至不用手，就在爱莉的眼前打碎了奎托斯。
一股强大的冲击震碎了西琳身上的触手。
强力且闪电般的手掐住了爱莉的脖子，似乎一切已成定局。
“我已经给了你仁慈，现在去死。”
舰长还在纠结，女孩在空之律者的手上，如果这时攻击她会不会误伤，而芽衣已经连支撑自己站起来的力气都快耗尽。
爱莉没有丝毫的愤怒，也没有恐惧，这让空之律者极为愤怒。
“你是来送死的？”
“我才没那么傻。”
话音未落，几乎用尽了身体全部血液的她不再有任何的保留，火焰般的血液凝结在一起，变成了一朵诡异且致命的冥河之花。
“哼，没用的。”
花蕊不断的缠绕，逐渐就要覆盖西琳的全身，直到身体开始失去部分知觉她才意识到不妙。
上空出现一根庞大的血枪，也曾被称作赐死之枪，据传说，只有死人才见过这招，那是足以毁灭西琳的危险。
西琳感受到恐惧，这是来自生物本能深处的恐惧，上一次还是第二次崩坏时符华的太虚剑神。
身体已经被花蕊缠住，在冥河之花短暂的花期结束前她是无法挣脱的，此时此刻，空之律者还有什么底牌?
舰长拍打清醒自己，望向天空这如同神罚一般的景象，似乎神明将足以洞穿世间的利刃掷下，似乎在空之律者审判人类之前，神明将事先审判她的罪恶。
在那赐死之枪与冥河之花接触的一瞬，鬼魅的火焰腾起，如梦似幻，七彩斑斓的光线在花瓣上跃动，像一双手，包裹了那一片空间，将一切不洁之物带入虚无。
直到归于平静。
可是，直到此刻爱莉才真正明白自己面对的敌人拥有的不只是强大的力量，也有着难以理解的权能，这也是她未能理解的魔法，这意味着，没有人可以真正抓住她，刚才所布置的“天罗地网”完全成了笑话。
这也不是她的错，谁都不能保证战胜一个不知底细的对手，更不用说如今力量十不存一的她。
但是，无怨无悔吗?怎么可能，明明眼看着就要胜利，明明只差一点点，就这样失去生命，让一切的努力全都变成泡沫？
空之律者没有把她留在原地等死，是因为她一时的良心还是想要进一步的羞辱爱莉？她掐住爱莉的脖子，将她奄奄一息的生命和尊严全部握在手中，似乎不满足于立刻将她的全部结束。
“哼，我没注意的一瞬间就修复了自己的手臂，真是虫子一样。”
舰长不想再像个傻子一样呆在地上观望，他拾起破宇朝空之律者飞去。
“你的力量并不是来自虚数之树，虽然有些好奇，但是我也不想再陪你玩下去了。”
“……”
“作为奖励，我会让你死的痛快一点。”
几枚细长的亚空之矛闪现出来。
“不要！”
她并不在乎他的叫喊，在他无能为力的时刻，亚空之矛穿透了爱莉的胸腔，停止在了穿透的那瞬间，远处芽衣的精神已经达到了极限，使用雷之律者的能力带来的反噬已经足够痛苦，她终于彻底的倒下了。
西琳不屑的抬起一只手，向他丢出一条紫色的结晶柱。
他举起破宇，因为空之律者已经把爱莉扔出，他便不再害怕误伤，他抡起手臂，就像投掷石头那样用尽全身力气朝天上的律者扔出破宇。
破宇在他的意念远程控制下没有让他失望，一瞬间恐怖的速度穿透了结晶，直奔空之律者，她完全来不及准备防御，身旁的三枚亚空之矛化作金线盘旋起来变成盾牌试图阻挡，而它们不过连一秒的阻挡都做不到，三重金线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弯曲，拉伸，到达它们所能拉伸的物理极限，可惜，在它们被彻底突破的瞬间西琳及时的把破宇转移到了身后，然后惊恐的看着这把来历不明的武器冲向远处，洞穿了一座大山似的崩坏能结晶。
她不敢想象自己的身体会被这般攻击撕裂成什么样。
而在她出神的时机，他成功救下了爱莉。
回到地面，她已经无法开口说话，连声音都已经虚弱的听不见。
“还来得及吗？”
他开始用自己的能力治愈她的伤势，就像在外边治愈丽塔那样。
“赶上了,太好了……太好了。”
他看见她的伤口在愈合，太好了，她不用死了。
他像疯了似的感慨她还有救，如此的欣喜甚至让他完全无视了天上虎视眈眈的空之律者。
她很愤怒，他竟然敢对自己发出那样的攻击，她也害怕，竟然还有可以杀死她的武器存在，两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变成了不断纠缠上升的愤怒。
“该死的人类！”
她抬起手，地面被切割出一块完美规整的正方体结晶，用夸张的质量和完全不符合空气动力学的形态垂直爬升，一瞬间达到了人类需要大型吊机才可以搬运的高度，结晶足足有三十余米长的边长，而她不费吹灰之力的遥控着这块巨物。
结晶几乎是以瞬移的速度在空中漂移，这就是空之律者的权能所能做到的事，远超现实世界人类工业文明所能达到的极限，可这并不是她权能的极限。
如果她真正明白了自己权能的一切，即便是受限于人类躯体的限制她依然可以完全掌握某片空间里的一切，哪怕是一粒灰尘都无法逃脱她的操纵，任何和她为敌的人都会在瞬间失去战斗力，现代人类的武器无论有着怎样惊人的破坏力都无法伤及她分毫，甚至是连接近她都做不到，而她却可以把敌人的攻击悉数奉还。
可以肯定的是，若不是她依然从普通人类的角度选择了杀戮的方式，如果她选择从更深层次的想法选择胜利的方式，那只剩下那些强力到自己的空间能力无法掌握的事物才有打败她的可能。
沉浸在了盲目喜悦之中的他，直到天上的黑影散发着恐怖气息盖住了自己才终于发觉自己奋力救下了一个生命就沾沾自喜的自己……
“真是愚蠢至极。”
黑暗的影子像落石一样坠下，直到彻底消失与地面接触重合。
西琳，就像想要砸死路边一只烦人的甲虫，她捡起了路边的石头，双手抬过头顶，重重的朝甲虫砸下，第一下，她举起石头，看见甲虫紧紧抱着怀里的东西在颤抖，于是便砸第二下，这对她来说不过是顺手的行为
第二下，她举起石头，甲虫仍然活着，她有些生气，因为和她预想中汁液四溅的场面相差甚远，可他不过是一只甲虫罢了，于是她砸了第三下。
第三下，她发现甲虫在自己眼皮底下不知从哪里扯来了一片坚硬的褐色树叶遮挡自己的攻击，甲虫依然保持着完整，抱着自己怀里的东西一动不动，而她知道甲虫还活着，这一点让她愈发生气，他不过是一只甲虫。
第四下，第五下，第六下，她不知道用石头砸了多少下，就连石头上都砸出了凹痕，凹痕？为什么石头上会有凹痕？他只是一只甲虫！
连她自己都有些感到厌倦，但她依然决心要砸死这只挡路的甲虫，和他怀里的东西。
所以她更加生气，甚至愤怒，这只该死的甲虫本该在第一次攻击下就变成一滩烂泥，他怎么可能还活着？他本不该活着，他早该死了，从来没有一只虫子能在她的石头下活着，他们都死了，不管是他，是他们，还是她……
她的脑海里闪过一个身影，一丝温暖的感觉流入脑海。
那股温暖似乎很熟悉，好像和自己有关，也是因自己而起，那也无所谓，她现在只想杀掉这只虫子，不管用什么手段，只有杀掉他，他才能向整个人类世界复仇，她才能用杀戮满足自己的痛苦。
可石头似乎不够，更多的石头也不够，那就用更锋利的刀子，刺穿他，把他肢解掉。
庇守紧紧贴在他的背上，原本平整的表面已经向后发生凹陷，他用胳膊护住了爱莉，让自己的身体尽可能的承受全部的撞击，即使这样，地上也已经压出了自己的印记形成的坑。
他已经没有反击的计划，现在他脑子里只能想到一件事，活下去。
石头的撞击停止了。
西琳用石头把甲虫的树叶打飞，给甲虫绑上了看不见的细线，加速甩到远处的一块石头上，石头表面崩裂，飞出碎片。
然后又一把拽住细线把甲虫扔到远处另一块石头上，甲虫整个嵌在了石头上。
为了置甲虫于死地，西琳挑选了一块更大的石头朝甲虫砸去，像敲钉子那样不断的重击。
在他有些失去了知觉之后，几枚亚空之矛转换成金丝的形态，像弹簧那样射出，金光一闪，洞穿了结晶，像外科手术那样，精准的穿透了他的身体，他身上的装甲，完全没能阻挡西琳穿针引线似的的攻击。
三根金丝，一来一回，变换着各种形状，在他的身上不断的制造创伤，即便他已经尽全力在治愈自己残破不堪的身体也来不及弥补痛苦带来的精神毁灭。
直到，一枚金丝精准的穿透了大脑。
一股温热的液体流下。
“血？为什么我还会流血？我不是已经是律者了吗？我的身体里应该没有人类的器官才对，为什么我会流血？”
羽化的律者经过蜕变，就失去了限制力量的人类器官，自然不会因为受伤流血。
意识开始不可阻挡的模糊，感知不可逆的在消失，就像底部破了洞的水桶，一块被扔进湖里的石头。
原来断了手脚，洞穿了胸膛，都是恩赐，如果她想，完全可以在战斗开始的一瞬间就杀死自己，毕竟自己本就毫无还手之力。
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无力回天，虽然身体的本能仍然在被动的治愈伤势，意识上无尽的疲惫感是无法治愈的。
要死了吗？
我已经死了？
困住他的结晶开始崩裂，在天空中散落，连着他僵硬的身体一同自由落体，尘埃扬起厚重的烟雾。
这里可不是影视作品里的有烟无伤，现实里的每一道冲击波，每一块碎石都会制造一具尸体或是碎块，对律者来说，能杀死他们的，也是大一点的石头，大一点的碎块。
这是一场理所应当的失败，毕竟在他的心里一切都有了结果。
在这片荒凉的战场上，只留下了三个倒下的躯体和随机分布的坑洞。
空之律者漂浮在高处，以胜利者的姿态沾沾自喜的欣赏自己的杰作。
现在，没有人能阻止她，那个最难对付的家伙已经被杀掉了，律者之中的叛徒也被自己杀掉了，是她亲手做的。
他在那瞬间带给她的压力竟然让她开始思考，几乎没有对手会让她思考，只要把一切撕碎就好，哪里需要去想怎么对付敌人？这是她一贯以来的想法，也是这种霸道的处事方式让她成为了崩坏的女王，君临天下，无可阻挡，她本该代表崩坏向人类带去毁灭，可一次又一次，人类的反抗一次又一次的阻止了她，她失败，她侥幸活了下来，然后彻底的失去了一切，又一次。
在苏醒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几乎忘记了自己是谁，甚至忘记了自己迫切苏醒的理由，她本以为自己就是琪亚娜，自己的父亲就是那个胡子邋遢的大叔，他想要在茫茫雪地里找到他，或许，如果她当时死在了雪地里，一切可以就那样结束，直到她和自己的想法产生了分歧，她终于想起，存在在这个身体里的不只有她，有两个截然不同却似乎同根同源的灵魂竟然居住在同一副身体！
于是，她想起，她的名字是西琳，是第二次崩坏的空之律者，她所诞生的意义就是毁灭世界，至少在她眼里，是这样的。
她想起了一切，唯独忘记了自己为何会从原本平静的沉睡中醒来，似乎是一种渴求，一种明知不可得却无比向往的憧憬，以及那一份刻骨铭心的暖流，在曾经的某一时刻带给了她希望的火种。
那份温暖美好且易碎，她仅仅是想要拾取就已经失去。
她恨透了人类，她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因为人类这始作俑者，可她也恨，明明是摧残她的人类，却给了她慰藉，给了她泪水，给了她短暂的甘甜。
她好像回想起，另一股情绪又让她拒绝回忆。
她不想只知道大概的故事，她有权利知道那些故事的细节，直到一张面孔在脑海里清晰的构建出来，现实里，一股窒息感涌了上来。
西琳抱紧了自己，仿佛变成了脆弱的孩子。
她捂着额头，两股思绪不断的斗争，虚荣和真实，两者缠斗在一起难解难分，这样的斗争可以永无止境，直到……
那个人的名字，那个人的脸庞出现在脑海里，那股足以击穿她一切心理防御的温柔，无论虚荣如何遮掩真相都无法阻挡的那份温柔，忘记所有，那份感觉也永远不会被改变。
想起了她，和她的所有……
一切都平静了。
塞西莉亚……
无论心中的恶如何的辩解，没有人会比她更清楚，自己的感觉从来不会骗人。
西琳漂浮着，却有一股寒意，迫使她继续裹住自己。
律者不会哭泣。
“所以，我知道了，我就是你诞生的理由。”
“什么？”
西琳有些不可思议，琪亚娜竟然会在这时醒来。
“你一直把这些记忆藏在律者核心里，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
“为什么我要告诉你，这是我的记忆，你又不是我。”
“我就是你啊，对，我就是你。”
“你说什么?”
琪亚娜很烦恼，她挠了挠头，在西琳趁虚而入控制了她的身体时，她的意识被丢在了律者核心里，在那里，她明白了关于自己的一切。
“如果那些记忆都是真的，那也就是说，我真的不是臭老爸……我不是他的女儿对吧。”
“当然不是，你不过是为了我诞生准备的躯壳罢了，你的意识本就不该存在，你存在的一切都是一场意外。”
“确实，你说的是对的，我看到的那些记忆也是，如果不是你在沉睡的时候一直想着妈……呼，塞西莉亚大人和你的过去，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也许，我们都会一直沉睡到世界毁灭吧，那我也见不到芽衣，布洛妮娅，姬子老师，我永远也见不到大家。”
“你真是个蠢货，现在还在想着这种事，你给我听好了，你的那些生活从来都不是你的，本来都是我的。”
西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唉？我还以为你会讨厌她们呢。”
“我……”
对这个笨蛋也好，原本一些一直说不出口的话，如果是在这里，就算说出来，也算是对自己说吧。
……
“哼，你以为我会对你那些无聊的生活和朋友感兴趣吗？才没有!”
“果然你还是讨厌的，我刚才居然在想，如果你还像当时一样想要这样的生活，我愿意把大家介绍给你认识，我想她们都会愿意接受你，说不定可以让你重新体会一段和过去不同的生活。”
“我……”
琪亚娜并不知道刚才她做了些什么。
“我想，我之所以会被你剥离出来，是因为我是你对塞西莉亚的感情留下的善良的一面，而你是对那些伤害你的家伙的愤怒的一面，哎呀，姬子老师总是说我的脑子不太聪明，我也不知道这么理解对不对，但是，我还是希望我们可以一起生活，不用再打来打去，这样就算解决了吧。”
“才……才不要，我才不要你来施舍我，这些都是我的决定。”
“这样啊。”
琪亚娜无能为力的垂下眼睛。
也是，凭琪亚娜当然说服不了依然固执的西琳，可已经愿意和琪亚娜交谈了，这算是一种进步吗?如果西琳愿意松口，事情大概会更好吧，也许，如果西琳可以更早的直面自己的真心，也许现在的悲剧都不会发生。
在西琳内心挣扎的时候，他被掩埋在数以吨计的碎片下。
所幸的是，在受到致命伤的时刻，他的身体似乎被某个未知的意志托管才逃过一劫。
他睁开眼睛，身体没有了痛觉，自己漂浮在一片黑暗的世界。
“我在哪里？”
他猜，自己已经死了，毕竟刚才那样的伤害自己完全没有活下来的把握。
身后亮起一粒微弱的光，在黑暗中格外耀眼。
他像水中的鱼那样扭转身子，又像是黑暗中的飞蛾本能的朝那不知多远的光芒飞去，就像是太阳那样遥远。
在这片黑暗里，他的眼里只剩下了这一粒光明。
他似乎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也对，律者不需要时间，当他终于抵达这一粒亮光，他发现，这粒光如太阳一般庞大，而实际上，这比太阳系的恒星还要庞大，他的视野里，只有一面遮天蔽日的火墙。
仿佛身体受到召唤，他不由自主的伸手触摸，一轮光芒中裹着一个模糊的身影朝他射来，他的眼中除了刺眼的白色什么都不剩了。
火焰包裹了他，将他吞噬。
西琳察觉到一股疯狂增长的崩坏能出现在自己的空间里，它的崩坏能浓度远远超过了自己，可是，这股力量像呼吸一样将外溢的辐射全部吸收了。
一道光芒从废墟亮起，几轮火光缠绕着震碎了掩埋的碎块。
他似乎从那团光芒里找到了什么，心中的顾虑和身体的疼痛消失殆尽，仿佛重生了一般。
“什么？”
“那是，是舰长？”
西琳惊讶他如此顽强的生命之余，愤怒再又涌上心头，此刻她仍然占据着身体的主动权。
他身上的装甲亮起枝丫般的金色光纹，从胸前的空洞蔓延至全身，甚至指尖。
他不明白这股力量的来源，此刻，这无关紧要，就像爱莉发觉的那样，这本就是他身体里潜藏的东西，在他那颗来历不明的核心里最纯粹的东西。
他的身体环绕着金色的火焰，亮着太阳般刺眼的光，而他的瞳孔多出了六边形的图案，图形的中间是灼烧的恒星--一颗白的光点。
他伸出手，远处的破宇回应了召唤飞到他的手中，乖巧的让他握住剑柄。
很快，几乎是在重新握住破宇的瞬间，他想到了一个最简单粗暴的可以解决问题的计划。
耀斑似的火环缠绕着他的身体注入破宇的剑身，发出可以灼烧大地的光芒。
西琳心中开始忌惮，局势已经逆转，但她不会就这样认输，固执的性格决定她一定会攻击任何阻碍她的东西，哪怕比自己强的多。
他举起破宇，剑锋所指，是恶龙，也是屠龙者前进的方向。
地上的人，将自己的剑指向天上的神明，为了，庇护身后的人，为了，拯救迷途的人，为了，保护重要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