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行为大概也很糟糕，不过总不能让她们一直待在一起。
和梦走到外面，走在去梦的家的路上。
我为什么要去呢？当然只是打算送梦回去。虽然天色还没黑，不过放着梦不管总觉得不太好。
“梦……”
我转过头，才发现此刻的梦是黑梦。
为什么啊？虽然我的行为很奇怪，但也不至于直接变为黑梦吧？
“天。”
声音变得冷冽了些。
“怎、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应该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你们两个住在一起吧？”
被发现了!
“为什么这么说？”
这也是当然的吧，梦根本就不是什么迷迷糊糊的笨蛋，只不过之前都没有说出口而已，我的问题只是在这种场合下习惯性的说法。
“你们说的话，门口的鞋子，桌上的零食，沙发上的长头发……”
梦脸上毫无表情，眼睛好像被染得很黑了。
“对。”
我打断了梦的话。
“桌上的零食”指的是我从来不吃的零食，却有零食在桌上，大叔也不像是会吃那些超市里的甜点、油炸食品的人，“门口的鞋子”指的不是摆放着女式鞋，悠悠的鞋子主要在鞋柜里，那里所摆放的悠悠的鞋子，只有一双男女皆可穿的运动鞋，梦可能是根据尺码判断的，“沙发上的长头发”一句，即便我没什么交际，也可以解释为悠悠到过我的家，梦当然也肯定想到这点了，所以最主要的还我所说的话和鞋子吧，其他的都是完全不需要的。
“搬出来。”
“虽然我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但目前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
主要还是经济问题。
“搬来和我住。”
“喂，在说什么？”
这样的想法也是有过的，“我们同居吧”这样的话实在说不出口，也就没有付诸实际。
现在梦自己说出来了，本来应该是正合我意愿的……但是，现在的我总觉得，悠悠会因此而难过吧？
是我自作多情也说不定，还是不能排除悠悠实际上不喜欢我的情况。
悠悠毕竟是突然出现的，加之我忘了她，加之未婚妻之类的情况，就算原本喜欢着我，也足以让对方产生怨恨的情绪了。
这些都是我理想化的假想，悠悠真的不喜欢我的话，只是为了报复、恶作剧或其他一些目的而保持现在的关系的话，就不会受到伤害了，那样就好了……
“搬来和我住。”
梦面无表情，重复了一遍。
“但是……”
“三天内搬过来。”
梦从我的手中接过帽子，戴在头上，帽檐压低，独自离开了。
我留在原地，目送着她。
——————
黑梦说的话是无可辩驳的，从来都是这样。
我该怎么办呢？
“小天，帮我添一碗。”
晚饭时候，悠悠将碗递了过来，和平时一样啊。
我要如何说出口呢？
不，不，不，我在这里只是给大叔添麻烦，因为我连房租都交不上，更何况和不太熟识的女孩子同居，怎么说也不合适，所以，如果是一开始梦对我说那样的话，我大概会很开心地接受吧？
虽然同样是女孩子，但毕竟是青梅竹马的梦，同居也能接受。
“怎么了？”
大叔大概察觉到了。
“没什么。”
“是因为约会途中悠悠不负责任吗？”
“……那要怎样才会不负责任啊？”
“……”
不负责任的是我啊。
所以，到底该怎么做呢？
夜空中满是星子，我站在阳台上，晚风吹动我的头发，吹动衣摆后边窗户上的帘子，夜的凉意袭人入梦微颤情绪。
“在这里啊？”
“哦，大叔？”
温和的笑容，没剃干净的胡子，圆框的眼镜，一如往常的给人老旧的感觉。
大叔走了过来，和我一样，双手交叉撑着黑色冰凉的护栏上，抬头仰望星子。
“看星星吗？”
“算是。”
“悠悠她也总会看星星，总会说哪颗星是什么，哪个星座又在哪里。”
“我倒没怎么听她说过。”
“大概她也不懂得该如何说起吧？”
是因为什么呢？因为里面藏着我们过往的故事吗？因为里面放着悲伤吗？
“不过，肯定会有说起的时候，然后喋喋不休。”
“那还真是烦人。”
“对啊，对你来说，大概她是很烦人的。”
一直纠缠不清的烦人女友……自己这么说的话，不就显得很糟了吗？悠悠只是专情到，即便被遗忘，即便被忽视也会找到我的女孩子。
这里没有考虑之前算计的成分。
“我和悠悠以前是什么样的关系？”
“这种事，不是应该问她吗？”
“就是不能肯定……”
“也是，即便是作为父亲的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对你撒谎，像是明明没有交往却骗你说是你的女朋友之类的。”
“……大叔你绝对知道些什么，还有这不是作为父亲的人应该说的话。”
“以前你们的关系大概是非常好的，那孩子很喜欢你。”
“……”
听对方的父亲说对方很喜欢你，这种事果然是怪怪的。
“因为这样，她可能会受伤。”
可能会受伤吗……
“但更容易受到的伤害，恰恰来源于担心她受伤的心情，做什么都犹豫不决，优柔寡断的话……还有，容易受伤的同时，也在另一种意义上不是那么容易受伤的吧？大概那孩子也有了独自走向前方的坚强，所以才会再一次接近你，说不定之后你可能又会把她忘掉啊，哈哈……”
“喂，这种事也不总是会犯的……”
想起来漓樱学姐后，声音小了下去。
“顾虑太多才显得懦弱，你可是被自己的强大忖得弱小无比的人。”
“啊，我倒从来没有这么觉得过。”
只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胆怯又弱小。
大叔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来，递给了我。
“要抽吗？”
“喂，我可是未成年人。”
“哈哈哈，难道你会遵循规矩？”
“当然不会。”
我转过身，张开双臂，放在护栏上。
“不过我很讨厌烟和酒。”
“有什么理由吗？”
“没有，不过这种东西在文学作品里可都是颓丧、空虚的象征，去抽烟喝酒的话，说不定会觉得——原来我也一样了，还是喝茶好一点。”
“是吗？因为非常像，所以才不敢去接受。”
不知不觉，好像话题和悠悠没有什么关系了。
“真是年轻啊。”
大叔将烟雾从嘴里吐了出来。
“不要说得自己很老一样，还有，不要在我面前抽烟。”
“这种事不是应该在还没点烟的时候就说的吗……进去了。”
大叔转身走进屋里。
“去按着你的想法做吧。”
留下这样一句话。
自己的想法……
——————
两天后我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这里。
“诶诶诶？！小天要走了吗？”
门口，悠悠惊讶而又难过地看着我。
“嗯。”
我看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为什么……是因为十二梦？”
“不，是我自己的选择。”
这并不是在欺骗悠悠，虽然当时梦强迫我离开，但归根究柢，还是因为我本来就想要离开这里，而梦的家是我的第一选择。
梦是一个人住的，而且即便是过年，她也还是一个人，所以不需要考虑父母的想法。
“这样啊……”
非常失落的表情。
“啊，找到了啊。”
大叔走了出来，站在悠悠身旁，温和的表情和我来时是一样的。
“可、可是……就在这里住着不就好了吗？”
“虽然这样也可以，但终究只是给大叔和你添麻烦。”
“添麻烦什么的，才不会呢！”
“即便这样说……”
“而且，本来我们可以一起上学和回家的，本来可以……”
悠悠说话的声音小了下去。
我伸出手，摸了摸悠悠的头。
“只是早晚的事，我会离开的。”
“明明现在这样很好的……”
“毕竟我只是因为突然回来，暂时找不到住的地方才来打扰你们的，那，再见了。”
“等等……”
在我转过身的时候，悠悠似乎是想要拉住我的，但她被大叔拉住了。
·
爸爸对我轻轻地摇头，我目送着小天的身影躲进搬运物品的车，车门随着不大的响声关闭，然后车子启动，渐远去了，好想追上去，好想大声地喊，但还是没有挪动，就像小天说的那样，他只是暂住在了这里，早晚会离开的。
小天的东西真是少呢。
在目光里车子消失在黄昏那头的时候，感觉小天像是一个孤独的旅人，带着他单薄的行李，总一副随时会离开的样子。
“悠悠，你要去尊重他的选择，尊重别离。”
还有好多事情没有问呢，新的住处什么的，反正还是同班同学吧，之后再问也行，爸爸呢？或许爸爸真的是在尊重着他，所以连过问都没有。
“现在至少还在同一个班不是吗？或许会有很难再见到的时候。”
“爸爸说话太不吉利了。”
“是吗？”
爸爸柔和笑着。
这就是事实吧，每个人都要面对的事实，因为别离是正常的，所以尊重遇见。
但……果然，还是很难过啊……
如果她记得我，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
不过，这种事，无论真假都不能确认了，车起已经开走，我还在这里站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