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尚还觉得愉快么?酒精,音乐,性感,暴力,各位都是如同蛆虫一样,躲在阴暗角落享受着这些,苟活着的生物罢了。”
一时间符瑛的话就像掉入油锅中的水滴,炸出了底下人们的无尽骂声,也让围住符瑛的几人面色越发难看起来。
“所以我们才能于此相遇,逃不过彼此厮杀夺取的命运。”
“欢呼吧…”
“别管了,一起上,再让她讲下去大家都没面子!”
马上就有人沉不住气,出手想要制服符瑛,其他人也随之一起扑了上去。
看起来这个狂妄的女孩要被好好教训一顿了,有客人这么想到。
然而。
几乎就在一瞬间,他们纷纷被甩飞了出去,惨叫连连。
只有她兀自宣告着。
“欢迎来到,地狱。”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也不知道在场的众人可曾听过这样的话语,不过,面对那一步步带着难以言喻的气势将人潮压迫得后退的那人,早有人夹杂着恐惧与愤怒喊出声来,那也正是在场众人的心声。
“怪物,从哪里跑出来了你这样的怪物?!”
“呵呵,是在叫我么?面对淑女你们可真是失礼至极呐。”
一边摇头,符瑛却也并没有停下脚步,这份画面看起来如此滑稽,可也绝不是没有理由的。
就在之前,场内的混混头目认定对方就是来找麻烦的人以后,就给下属下了尽快解决对方,生死不论的指示,所以那些刚刚被羞辱激怒汉子一下子激起了凶性,或明或暗地,他们有了将眼前的少女杀死的打算。
“既然汝等意欲杀戮,那也就是说,即便被杀也毫无怨言了吧?”
“有趣。”
虽然话里的意思让打手们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但是也只当对方是在嘴上逞强,之前虽然没看清楚对方怎么不动声色将一人放倒,但是现在自己这边一圈好手,就算站着不动也能把对方打得累趴下了。
把符瑛当做正常人来考虑,把对付正常人的做法套用在符瑛的身上,是他们犯下的错误。
[砰]一声,却是啤酒瓶在符瑛的头上砸了个粉碎,另外还有诸如棍棒刀刃之类轮番朝符瑛身上招呼。正常人恐怕都是躲闪都忙不迭了,唯恐挨上一击便要落个被痛殴在地的下场。
然而她没有,无所畏惧,迎着攻击,连停顿都没有。
要不是手上传来确实地击打中了物体的感觉,打手们都要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打中对方了。
就算是被蚊子叮了也该有个红肿,对方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
“过于孱弱了……渣滓们。”
她愉悦的狂笑声使人惊骇不已,但是无法阻拦,她一伸手就已经扼住一个体型比她强壮不少汉子的脖子,将其整个人提到了半空中。
被扼住喉咙整个人就快要喘不过气的男人拼命挣扎,用力地想要掰开符瑛扣住他喉咙的那只手,但看起来单薄柔弱的细手却有如铁钳一样,怎么也掰不开。
“救……救命…帮忙啊”
周围人恍如大梦初醒,连忙凑上去,却又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肯率先动手。
“无趣。”
看到他们这般表现,虽然也习惯了畏惧,但是还是打心眼瞧不起。
将手里的猎物甩到墙上,对方两眼一黑直接晕死过去,却还算是捡回一条性命。
“我绝不会放过诸位,即便我们之间毫无恩怨,我只想享受厮杀,还请各位……放弃希望。”
“哈哈…哈哈哈哈!”
有人见势不妙,已经打算脚底抹油立即开溜,但是,符瑛并不允许如此。
围猎的精髓在于,猎物无处可逃,即便是逃也不能逃出包围。
即便是只有符瑛一人,包围这里所有人,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因为那个符瑛,并非人类不是么。
酒吧里五光十色的旋转彩灯映照出众人影子,却又有一人的影子渐渐失去了人的形态,两只蝙蝠一样的巨大肉翼从后背张开,两只长角从头颅处延伸而出,然后。
宛如老鹰从天而降,符瑛展翼,飞跃到了那人的前方,一式踢击将那人又踹回了人群里。
“现在,还有人想要离开了吗?”
然而这也并非询问,只是警告而已。
那双闪耀着红芒的瞳孔中透露出的,正是这样的感情。
这样的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在过去,符瑛有时候也想过这样的问题。
没有意义,只是为了生活,如同鸟兽捕食,人耕作取食,这即是符瑛能够不被心中的怒火吞没所必须的作为。
这是罪恶?但是,任由符瑛忍受自己的不幸,又伸张了谁的正义,赋予了各人不同禀性的那位一定未曾考虑过这样的问题,渐渐地,符瑛就放弃思考。
她所拥有的力量让她即便在某种程度上即便践踏秩序也不必担心后果,更别说有了麾下一帮势力之后收尾的事情就变得更加轻易。
直到后来也就成为了习惯一样的事情。
喂养心中的[魔鬼],为了苟延残喘在这个世界。
此时,[失乐园]中剩下的众人也被激起了逼到绝境的勇气,或者说愤怒?正如符瑛所期望的那样。
面对那些对自己怀抱恐惧,愤怒,憎恶感情的人们,挥舞着没有杀伤力的拳头,甚至退化成野兽用牙齿撕咬,符瑛便感到心中的愤怒又有了新的燃料被填充进去一样,所以她笑了。
巨大的尾巴甩向人群中,如同收割麦田中的麦穗一样,一片片地倒下,低沉的嘶吼自符瑛口中传出,那是愉悦中又带几分愤怒的声音。
[不够!不够!]
无论男女,无论老少,无论贫富。
[更多!更多,还要更多!]
倒下的人已经堆积成山丘,整个酒吧中哭喊声与歌曲的旋律混合在一起,宛如恶魔一样的身影站在山丘的顶端,左右顾盼。
已经无人能够站立在此,只有不是人的自己剩下。
于是角褪去,翅膀缩回,轻巧地从那人堆成的山丘顶端跳下,伸了伸懒腰。
“就这样吧,回去好了。”
少女哼着歌从这里离开,逐步拾阶而上,顺便还给黑虎帮的下属们去了电话。
“对了对了,上次你们说起过的那个地下酒吧,我闲着没事打扫完了,你们来人收拾一下吧。”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半晌。
“嗯?有什么问题吗…没问题就好。”
“那我挂了,回见。”
接下来去哪里好呢,符瑛百般无聊想着。
正好,陶尧那边去看看也好,她的脾气也该消下去了吧。
甚至反省了下自己空手去探望实在不周到,符瑛还去蛋糕店买了点心当伴手礼,当然,钱自然是记在黑虎帮账上的,那家店刚好在他们收保护费的势力范围以内,倒是省了符瑛再恐吓一番的功夫了。
如此顺利,真是可喜可贺。
说起来,又是为什么,和陶尧之间吵翻了呢?
本来的话,符瑛是不去记这样无聊的琐事的。
却因为刚好记得的,所以想起来了。
[不要再做那样的事情了]
陶尧那样说了。
[不是因为真的喜欢才去做的吧,为什么符瑛你,非得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不可呢]
真是年轻啊,尽管比她大不了多少,符瑛却这样感慨了。
[你不会理解的,别管了,好么?]
哈,沟通要是能解决一切问题的话,那世界上究竟为什么还是到处充满争端,谁都不想退让吧。
听起来像是体贴的话,可实际上只是再一次把无能为力的现实摆在自己面前,已经受够了。
没有必要一次又一次地被提醒了。
[说出来一起想办法的话…]
已经无法忍受,所以。
[啪]
符瑛给了陶尧一巴掌,她哭着离开了。
自那天之后,两人便形同陌路。
究竟是谁的错呢?
没有答案。
注定到来的事物又有谁能顽抗到底?
至少自己没有。
很难理解的话,那就作个比喻好了。
兔子从来都不吃肉,总是吃素,这样的兔子中出现了一只喜爱吃肉的兔子,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这样,然而实际上就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肉食的兔子感到害怕,因为自己和别人如此地不一样,即便害怕,它还是偷偷地品尝肉的鲜美。
本能实在难以抗拒,即便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某一天兔群中还是发现了这位肉食者,都被吓了一跳,兔子怎么会吃肉?他们不理解但不妨碍他们劝阻那位肉食的兔子,别再吃肉了,乖乖一起吃素吧。
最后兔子咬死了它的同类,其他兔子惊慌失措,四散逃亡。
真是个悲伤不幸的故事,虽然符瑛完全不这么觉得,她毫不相信奇迹的存在,世间多是面目可憎的事物,如果可以真想一一焚烧殆尽。
可是这样的话,如何让陶尧相信,恐怕她是不会相信的吧。
灰姑娘一样,顽强,努力,纯粹,善良。
即便面对不幸的命运也面不改色绽放自己的色彩,和符瑛是完全不一样的。
和失败的自己,完全屈从了命运摆布的自己,是不一样的。
所以有,值得将其毁损的价值存在。
直到什么时候为止呢?这样的日子。
为了将复仇的怒火倾泻到那人身上,苟活至今的日子,要持续到哪一天呢?
没有答案,然而胸膛中的火焰依然寂静燃烧。
不肯熄灭,不愿熄灭,不允熄灭。
这样想着的时候,符瑛来到了陶尧家的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