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鬼仓惶,脚印八荒。天鬼发狂,天昏地晃。
沦落造化鬼物,非得大恨大怨大冤屈不可,一口气咽在心头,一把火烧在颅腔,非得这样被诅咒又诅咒别人到了极致的尽头,方成九天鬼子,乃是天地间大不祥的征兆。
虽然每个天鬼成为天鬼的际遇一个比一个离奇,一个比一个离谱。
不过归根结底,他们所谓共同的特点,就是那般仿佛要被整个天地诅咒的不幸等级吧。
如果人界的运气有指数可以计算,又有一个模组来表现运气这种事物的聚集流向变化的话,那么他们一定是抽中了下下签,不仅生来就在某一面有着遗憾的残缺,又在人间的运势变化中遭覆了偌大的不幸。
注视着别人的幸福纠结在自己的不幸之中到无法自圆其说的地步,做不到心安理得接受这样的命运,最后点燃自己的妒火,不幸的命运划上不幸的止符。
负无穷指的就是这样的个体吧。
世界上存在幸运的人,也有不幸的人。
曾经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然后死去的亿万人类中,就是有这样对象存在的可能吧。
不过,最后一次天鬼出现的记录也早已逾越千年,也就是说,人类的认知首先是不可能发现天鬼的,甚至成为了天鬼的人类本身都不会有对自己这种存在形态的认知。其次,酆都方面,火车记录,天界司书,地狱碑文,天堂福音,这些情报总和起来囊括了三界几近全部隐秘的情报机构,几乎可以代表这个世界生灵认知的极限了。
千年都没有再出现过,没有明确的记录和遗留痕迹。
这样子的存在,比起现实,跟【传说】恐怕要更为贴近了吧。
无方要做的事情,他留下的大阵要做到的事情,就算将这样的存在再现出来。
世间不幸总和的载体,天鬼用简明的语言来说明的话就是这样的东西。
【凝视深渊之人,为深渊所凝视】
【搏斗与魔鬼者,必将化身魔鬼】
在那十数左右立于柱下的人之中,并没有几人对这一点拥有明确的认知。
但这没关系,使用一件东西,有时候并不需要知道它全部的后果。
人类的历史,人类科技的历史,不也是这样的吗?
所以他们不知道毁灭他们的也许不是敌人,也许是自己。
但也没有明确证据指出武力全面压制他们,暴行全面施为的敌人不会毁灭他们。
所以就算他们知道后果,也会不情愿地使用这个阵法。
无方正是为了造就这样的局面,才有之前全部的布置。
结果!
命运的俄罗斯转轮把它的坏球毫不犹豫地停在了那个原本不幸的人身上。
魂昏魄缺的新日游神—白龙,成为了大阵的载体。
亿、兆、京、垓、秭、穣、沟、涧、正、载、极、恒河沙、阿僧祇、那由他、不可思议、无量大。
鬼气无以计量,但若非得以一个大数来成算现在涌进白龙身上的鬼气量的话。
只有无量大——
其余阴帅的感官都离开了自己的身体,仿佛在身体之外又获得了感知一样。
但这种感知不是视觉也不是触觉听觉嗅觉,层次上更接近心觉。
“咳——啊啊啊啊,咳咳——呜啊啊啊啊啊!!!!”
白龙跪倒在了地上,原本只是灵体,他的两眼眶中却流下两道殷红色的血泪来。
他手擦拭自己的脸庞,但手指甲不知道什么时候长成了阴森的利爪,尖刺十道猝防不及下皆尽刺进了白龙颅内,血水更加浓郁地从他身上淌下,他的呻吟声都渐渐地小了。
明明没有嗅觉,但是众阴帅都从那血水中【感受】到一种异香,这种感觉不寒而栗,阴帅们都自认自己的鬼气已经很浓密了,但是那血水是鬼气稠密到极致后幻化的异象,高密度的鬼气对这些人有致命的吸引力。
致命之处在于,能量凝结到了极致,它就从无意识的能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质变,亦即是,这时候能量会根据自身的属性表现出一定的泛意识,如果有人妄图吸收,这种意识就会沿着能量通路,侵蚀宿主的内心。
这比自身踏错,走火入魔要更为凶险。到那个时候,人的形体还能否维持,会不会变成另一种异形的生物,都是未知数。
而现在,阴帅们只是看一眼那股血水翻涌如泉的模样,都顿觉自己遭受到一种无形的污染。吓得他们赶紧收回自己的感知触须,只埋头输出鬼气,对发生在白龙身上的事再也不管不问。
血水中白龙早已躺倒在其中,阴帅们看一眼都遭不住,他则是早就失去意识了。阵法牵动着鬼气,按照一定的途径变化,汇聚,再压缩注入。
血气触到阵法的壁垒就停下了,没有漫过阵法往外逸散。但是超浓缩能量的一个特点就是不稳定性,血水中忽然长出许多植物来,白皙人手作花叶,三尺长舌添花朵,时不时有人手,长舌从植株上掉落浮在血水上,又有许多新的从植株上长出来。
剜去长鼻又剜眼,缝了两耳又缝口,整齐一个好头颅!
植株不断伸长向天空长去,结出了数颗宛如人头的果子,不久,植株便撞上了堂顶,一颗人头果子翩然落下,掉进血水里面人手纷纷去掐,人舌拼命钻进。
【轰——!】
人头炸开,血水飞上天,把大堂顶腐蚀出一个大洞来。
植株继续伸长,然后漫过这栋建筑的屋顶,血红色的茎中血水在不断流动。
然后。
数颗人头果实,便被血植一甩,往火车那边。
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