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你道晚安,然后潜入你的梦境继续纠缠。
无聊又恶趣味的玩笑啊,让我再多开些吧。
因为太阳落下就不再升起,你此刻入眠就再不醒来。
静谧永远的黑暗呐,必将在这之后盘踞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并把它的爪牙,不知满足地,永无止境地,向那些新生的懵懂生命伸出。
尔后消失的不被记得,尖叫声也被夜空中的那些怪异噤声瞒下来。
所以人们活在无知的和平幸福中自我满足,不知倾覆将至。
一切照旧;
一切如故;
必要牺牲;
必要邪恶;
所以对着光的,也将身偏转,窥探起了暗中的隐秘。
赞美噩梦的花束,囚禁人们永远的幸福;
赞美不幸的永远,带给诸位不绝的惊恐。
响起的孤独掌声,必将惊停无数的心跳,摧残众多的思考。
狭缝的笛手奏歌,带走不屈而死的灵魂,游荡不休的尸身。
最后,告别。
向这个收割一空,寂静无人的世界。
献上噩梦的花束,祝愿永远的幸福。
——
某个人在做梦的时候总是听到这样的歌,总是在稚嫩无邪的童声唱着这样淡淡忧郁的曲子的时候被拉进某个不完结的噩梦。
然后直到醒来为止。
那一瞬间的感觉恍若隔世,不是突然回到了现实,而是自己在噩梦中做了一个美梦。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只要晚上一入睡她就会被拉回那个没有后续噩梦,不停地轮回。
然后她的睡眠时间一天比一天更长,直到后来她隐隐察觉到,再过不久,她怕是就要一睡不醒。
但她不感到害怕,只是如愿以偿般地等待那一天的到来,好像那是自己被交付的使命一样。那是必须由自己完成的【事项】,虽然她有一件事情无论如何无法理解。
被冠以【幸福】之名的自己,为什么非要陷进这种没由来的噩梦尽头之中。
莉莉悠悠叹了一口气,然后鼓动了全身的力量把自己维系在了那个限界的前面,让那个终末的时候的到来,再晚一些。
【让我做完罢,这最后的美梦呐。】
蝴蝶飞起,朵朵馨香花朵落下,圣洁的花冠被许多虚幻的身影捧出,然后戴在了莉莉的头顶。诗人传颂的歌被弹响,埋葬的故事又被挖掘,激励人们创造新的传说。
【请付我长弓——证明生命的羁绊】
她在空中,蝴蝶样绿色的翅膀扑动在背后。
伸出的双手上方,一张墨绿色的长弓由虚化实。
这个过程中,下方的【沉默】安格烈与【苦行】普萨芬妮当然也没有放弃打断她的施法,但是所有的攻击全被升起的藤蔓之墙挡下来了。
也许,这个世界真的有所谓变身无敌的设定吧。
【请予我长箭——追逐逝去的过往】
一桶绿色的箭筒之中,数十枚通体白银的长箭安然躺着,等待莉莉将它们射出。
莉莉把弓和箭筒接过,然后吸一口气,用上自己最大的力气再次喊道。
【请甩下短刀——以此獠牙,咬断命运的欺骗】
话声落,宛如一道闪电般一把着火的造型独特的短刀嗖——地扎进了地面。
上面的火焰永远不熄,就像格里芬那对诸神锁住自己永远不甘的怨恨一样。
莉莉拿着长弓,背上了箭筒,然后一阵绿色改变了着装,改成了一副淡绿色皮甲,发带解开发束披散而下,腰间别着那把着火的短刀。
活脱脱一个森林游侠的模样。
【就让你们试一试,这幸福火力全开的力量。】
面对敌人,莉莉脸上露出笑意,一弹弓弦便是一道绿色波纹四下扩散,把再次扑上来的安格烈一下子震退,并让普萨芬妮又再次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两人脸色都不好看,虽然知道【幸福】绝对是他们中最强的,但没想到对方一用上全力自己这边居然会如此难以招架。
【那我倒是很想试一试呢?历代‘幸福’里面,你算不算最厉害那个。】
这个时候,解决了他们困境的是【法庭】韦布斯。
黑白色的玩偶兔带领着它麾下的玩具士兵,向这边的战场不紧不慢地靠近了过来。
【什么?!吉玛哈她!】
莉莉一看到这番场景,哪里还不明白在自己刚刚和两兄弟纠缠的时候,【沉思】吉玛哈恐怕就已经落败在【法庭】韦布斯手中了。
只是,不知道韦布斯打算怎么处置她了,如果是要拿她作为威胁的话——那莉莉也。
想到这里,莉莉有些不甘心地握紧了长弓。
【我想你一定是很在乎这家伙的死活了。】
韦布斯的腋下夹着那本带着金色十字的法典,手里依旧抓着那个微型的法官锤子。看上去十分可爱的模样,但是谁也不敢有如此的联想了,因为它拥有的是那样恐怖的力量。
可以绝望,可以害怕,但是绝不会认同,绝不会接受。
这样的它,终究是没有做出让莉莉最讨厌也是最害怕的决定。
它让玩具士兵把昏迷了过去的吉玛哈抬了出来,但是没有拿来威胁。
只是饶有趣味地向莉莉提了一个建议。
【这样吧,我们两个干一架,一对一就好。你赢了全部归你,我赢了全部归我,OK?】
虽然它打算公平对决,但是却有人因此感到不高兴了。
【沉默】安格烈无声握住了木牌,准备随时趁莉莉不注意再次发动袭击,注意到了他举止的【苦行】普萨芬妮,严厉握住了他的肩膀,并用眼神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安格烈当然是倔强不肯听了,普萨芬妮在这种时候也有他的办法,一道拳击突然起来就击在了安格烈的腹部,突然其来的攻击和痛楚自然让安格烈痛到发怒和怨恨,但是暂时了防抗能力的他还是没能避免被普萨芬妮抬了起来,像个扁担一样扛在了肩膀上。
“我去外面,等你们,结果。”
他走出去前,站定,对剩下在场里的二人说。
言简意赅,和其为人无二的发言。
“嗯。”
韦布斯轻轻应了一声,却也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然后,莉莉干脆就没有理他,而是全神贯注地盯着韦布斯,一副十分认真的模样。
大战,在【苦行】普萨芬妮跨出了法院大门的那一刻轰然打响。
绿色的光华如同流星一般不断冲出莉莉手中的长弓,疾速带着尾巴就要贯彻韦布斯的身体。
玩偶兔子则是摊开了手中的法典,庄严宣布了【开庭!】,一道半透明的光膜就横亘在他和莉莉之间。
然后它一句句念起了罪名,鲜红的锁链就从它脚下的影子中穿出,如同扑向猎物的毒蛇一样朝着半空中的莉莉追咬而去。
莉莉鼓动背后的蝶翼,翻飞旋转,躲过了来自上下左右各个方向的锁链扑击。
实在躲不过了,就拔出腰间的短刃,一把将锁链斩断,散成点点红芒。
看起来这场势均力敌的大战还会持续许久。
然后在不存在这里的另一处地方,依旧发生着跟这里息息相关的故事。
那是少年少女,漫无目的,没有终点的旅行。
他们在桃林赏过春,看十里桃园,讲三英结义,讲汪伦李白。
走过荷塘,丢下面包屑喂那荷间的锦鲤,朵朵嫣红白嫩的莲藕,在日头下长得无比娇艳。
漫步陵园,秋叶成堆,萧瑟悲风呜呜卷起,从路的这头一路走到尾,两侧树木便越来越秃,最后只剩下全部光秃秃的树丫杆子。
冬天,某少年本来想死皮赖脸说最好是待在有暖炉的家里面,但是精力无限的少女还是拖了他出来,溜冰,滑雪,在人迹兽迹皆无的雪层上,留下一连串的印记。
没有人的小吃街,两人一家又一家自己操作着没用过的工具处理着或许知道怎么做的食物,闹出许多笑话,品尝了许多的黑暗料理,然后一起嘻嘻哈哈地一箱一箱啤酒对吹。
走进各种不知道牌子,但是一看就感觉很贵很贵的品牌服装店,把一路的步行街当作了他们的试衣间,这个给哪个挑了比基尼,那个给这个化了稀奇古怪的妆。
然后一起对骂对方居心不良,一起屡骂不止。
没有人的演唱会现场,他们当作自己的K歌台,有时候一个人唱一个人台下当观众,有时候两个人一起站在空空如也的观众席前面,没心没肺地唱着乱七八糟的自谱歌曲。
他们睡在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有时候住在公园的玩具城里,有时候住在电话亭,有时候不厌其烦地换着酒店的总统套房,然后讨论哪家的床铺可以拿来给豌豆公主试床。
他们好像在追寻这个世界的任何东西,又好像什么都不在意,成天到晚,该哭哭,该笑笑,好像一辈子都没有哭过笑过要在这几天里面全部补足一样。
所有的名胜都是空荡荡的,但是他们依旧去逛,然后自娱自乐般在那个地方扮演起了传说历史上的人物,这个是忠奸不分,那个是功过不抵。
在最后,好像是满足了自己所有期待,到过了自己想去的所有地方的最后。
女孩子闭上眼睛,回味了这一路感受到的点点滴滴。
【你给了我一盏灯,让我知晓世间有那样的许多美好,所以就算掉入黑暗,我也能顾念这一份美好,继续走下去。】
【千川,谢谢你,我感受到的全部,全是你希望我快乐的心情。】
【因为你这样的希望,我终于有过了唯一一次幸福的记忆。】
【再一次,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