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一支丹青笔横出来,轻描淡写画出老树青藤,就这样拦在了戊十二拳头前行的必经路上。
“蔡邑!还不赶紧逃命,想要被揍成猪头吗?”
南宫微见那蔡邑还在愣神,顿时气急大喊。
经他一提醒,蔡邑这才恍然回神,忙不迭得驱动画中玄妙,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是呀,对方的对手可不止自己一人,纵然自己不敌又如何,三个一起上对方总不会是对手。
这样想着,蔡邑顿时信心大增,掐起法诀,卖力地催动画中变化,势要将戊十二一举击溃。方才他实在是被对方给打怕了,此时深藏一株桃树之内,恐怕是不敢再露面在戊十二面前了。
“胆敢阻我——贼子何其不惜命也!”
这边戊十二脸上却是阴云密布,任谁势在必得的一击被挡下都不会太开心。
拳头入木三寸深,旋即就抽身退后,重新摆了架势的戊十二准备好了下一次攻击。
“姑娘好重的杀气,南宫不才,愿替姑娘作一桩美梦,希望能消去这一身戾气。”
南宫微清癯的脸庞显出一副庄重的样子来,似乎真的再为戊十二感到担心。
“哼!休得假惺惺,死来!”
不等敌人出招,打着先发制人的主意,脚下用力一蹬,人已经接近了南宫微身侧。
“我画了一个自己出来,姑娘怎就当真了呢?”
一拳挥出,话声才悠悠过来。
没有击中物体的实感,墨迹在空气中消散,这里的【南宫微】只是一个虚影罢了。
“啧。”
戊十二不甘地将注意力放到了四周,警惕不知从何处发起攻过来的攻击。
现在自己是真的被包围,而且受制于人了。
【还有一人不曾露面,也不知道其使用何种手段,不可大意。】
“姑娘可喜欢锦绣宫阁,画桥明月?”
宛如神祗手拿画笔在世间作画,丹青在半空中描绘筑造,不消片刻。
大块城楼,院墙,宫殿户室一应而全,好像凭空掉下来一般。
正中困住一个戊十二。
重重宫门锁珠蕊,千百帷幔遮玉秀。
“女子就该归在宫阁里,成日在外闲逛已是不像话,更别说打打杀杀。”
仿佛是觉得解气一般,蔡邑这时候传音讥讽道。
“蔡兄说的有理啊。”
都是那个时代的人,在这种事情上的看法还是大抵相同,南宫微也表示赞同。
“贼子!”
“以为这样就困住我了?”
南宫微给她画了十八件宫衣,将她缚在深宫闺床之上,此时可见窗户里月光照进映出的阑珊树影。
蔡邑在这个过程中可绝不是一点力气未出,他变换天时,催动草木时节,由景照情,加重了南宫微的画意,以此给戊十二脱困再添几分麻烦。
困不住的,却是我的心——
移山倒海,翻覆天地,力有尽时,意无穷期!
整座绘出的宫殿摇晃起来,牢不可破的城墙上面渐渐出现裂痕。
罩住闺床的纱帐也一寸寸的嘶拉撕扯开,不安烦闷的低吼声震得耳膜生疼。
“不好,赶快动手,困不住她多久了!”
还用你说!我又不是瞎子!
太阳穴跳动,脑壳略痛,南宫微又提笔再添风景。
真是让人意想不到,本以为能困死半响,他们可从容出去办事完再回来拿主意。
不过一时三刻,所结虚影就被撼动成这个样子——
实在可畏可怖。
“繁华盛景怎由人,纵有心气消磨了。”
“蔡邑!给我卖力了!”
一袭春芳吹皱池水,亮丽日头上天高。
【得嘞,此番不败她,徒惹人笑!】
蔡邑也是急红了眼,抽取了身体里的本命元气,一转眼世界黑夜换成白天,绿草湖荫,凭空一座大湖从地里旋转涌出。
丹青飞来凌空作画,今次没有再费笔墨去画太多的建筑,而是抓紧戊十二从内里挣脱那一层【表象】的功夫,在外面细细雕琢刻画。
兰池秋千葡萄架,走马御街笑行人。
“方无奢!现在不出手,更待何时!”
“嘿嘿,来啦。”
这时候,按兵不动许久的第三人,方无奢。
终于现身拿出了他的宝贝葫芦,加进了两人的阵仗中,一齐对付起了戊十二来。
“宝贝宝贝,还请开口,解惑世人~”
念着古怪音调的歌谣,方无奢把葫芦的瓶塞揭开,道道灵光转瞬便从葫芦中流转出来。
此时丹青响应而动,在虚空中点勾抹划,一副有一副皮囊被描绘而出,那些散逸于空中的流光,看到了这些皮囊马上欢呼起来,纷纷自个儿找好了归宿便投了进去。
原本泥塑人偶般空洞无神的人物,在那些灵光转入之后,眼眸中纷纷有了灵光,动作也没那么僵硬死板。
【来吧,戊十二。】
【让我看一看,武修在心魔加身的时候,是不是也跟我们道修一样,还能从容面对。】
冲出去——
那是哪里?
敌人就在那里,快!冲出去——
那你是什么人?
废话,我是!
是啊,你是谁?
等等,我是——我是谁?
蝴蝶还在茧中的时候做了一个梦,那是怎样的梦已经不得而知了,只是茧中的黑暗与狭小让人有不舒服的感觉。
因为不舒服,所以要从这里出去,所以用力挣扎。
于是茧终于裂开——
梦也醒来。
“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
小…小姐?
难道,是在叫我?
睁开眼的时候坐在椅子上,想来之前是在小寐。
一个服饰朴素,脑后扎了两个发鬓的丫头在身边叽叽咋咋说个不停。
真吵呀,但也没有止住让她别说,似乎是早已习惯了这样。
仰躺在藤椅上,院子里的阳光映照进来,照在身上是暖洋洋的舒服。
不知道刚才为什么会做那种噩梦,明明有种会睡得很舒服的感觉。
“小姐真是的,你听小梅说啦。”
看到自家小姐又是惯例地走神,丫鬟不满地嘟起了嘴巴。
“我有在听啦。”
这种时候,她也习惯地敷衍过去。
“那刚刚小梅在讲什么呢?”
“这个嘛……”
“果然,是没有在听吧。”
“啊啊,饶我我吧,小梅~”
“唔唔,小姐你总是这样!”
她果断地开始揉小梅的脸,能混过去是最好的了。
你听我说呀,小姐。
前些日子那个向老爷提过亲的马家二少爷又上门来了,这次据说是要跟老爷谈两家的生意,据他们家下人说。
马家少爷自上次来过之后一直对小姐恋恋不忘呢,据说这次还是自己跟马家老爷请缨过来,想要再次见小姐一面呢。
那呆子,以为小姐是这么好见的么,想要过老爷那关见小姐一面的男人,那可多了去了。
还有前些日子院试第一的王才子,那人有意拜老爷为师呢,老爷退隐官场经商多年,可这方圆百年有哪家不知道咱木家在上头是有人的。
现今朝堂上有不少官场大老爷,都是老爷昔日国子监的同窗呢,据说老爷也对王才子的才学赞赏有加,有意要把小姐许给他呢。
诶,小姐你问我之前来府上售卖小玩意的货郎么?
怎么还惦记着呐,那人走街串巷,走过这铜锣湾十八州城,两月有余才回城一趟呢。
上月那货郎才来过,再来要待到后月了。
小梅掰着指头算到。
他送的那些小玩意可千万别被老爷看到了,不然又会被老爷骂没出息了。
小姐,你又想悄悄跑出去了么?
可别打这种主意了,上次瞒过去了还好,再来几次,奴婢有几个脑袋都不够老爷砍啊。
诶嘿嘿,小姐你当然会护着我了,小姐对我是最好的了,小梅知道的很哩。
小姐,一会儿马公子要过来看你,也不知道老爷是怎么被他说服的,我就不留在这里了,还有许多杂事等小梅去吩咐嘞。
对了,下午王才子也可能要来我们家吃晚饭,小姐你可要记得把我们上次元宵去买的那把钗子戴上,那钗子小姐戴着可美了。
那,小姐,小梅就先了哦。
有事,喊我一声就好了。
这边小梅别过了戊十二不说,画外却是打得火热。
手拿算盘的吕奉与御使一柄飞剑的公孙羊对上了驱使天火的丁三。
红白二色的宫装与其周身的火焰将要渐渐溶成一色般,浑然一体的炽热火焰幻化成赤色的赤练巨蟒,在空中翻滚追咬着剑仙那飘逸的身姿。
而远隔一些的距离的半空中,山羊胡的吕奉拨打着算盘。
他敲下一颗算珠,一道元气就就打向丁三的四周,他的强项不在于与敌人正面周旋。
计算才是他的强项,所以他要算出敌人的仙元转运途径,然后打出元气团块封死其周身的元气汇聚,以此起到釜底抽薪的作用。
“嘿,老朽我算了百八十步了,已经封住你三分之一的元气,识相些就别再碍事。”
“再过百步,把你算死了,可不要怪老朽数算不精哦。”
丁三冷冷地瞧过来,她自然知道对方在使什么下作手段。
“哼!”
道法再转,对方既然喜欢下棋,那自己也跟他下就好了。
只是这棋盘,我怕你下不起呀。
第三号权限通过,碑林序列南方火曜诸星准备就绪。
其名——南明离火玄阳大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