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奢蔽云月，恣意兴是非，功过不论。”
“相允誓同天，别后几辗转，恩怨休提。”
浮生偕忘，只对今朝。
珠玉争相落下玉盘，滴溜溜地绕到人心里去的琵琶声响起。
真让人一下子就想把全部都忘记了一般。
左慈仙人，在推开那扇他自认【青楼】的楼阁门户之后。
看清眼前的一切，他就知道自己被骗了。
我勒个去咧，说好的小楼香闺听风月呢？
眼前荒凉的夜空下是一片同样荒凉，甚至犹有过之的一片灰色的土地。
半空中身着羽衣宫装，面目朦胧的美丽女子幻影，抱着琵琶缓缓弹唱。
左慈不为所动，噌地一声，金钱剑拔出来直指着女子。
“何方妖孽，在此作祟，还不快快现出真身，非要装神弄鬼！”
剑下斩过不知多少大妖小妖，左慈有岂会因为眼前这一个心神动摇。
“冤家，你让我等得好苦—好苦呐！”
女子以袖掩面，作泫然欲泣之姿。
语声中带丝丝幽怨。
“喝啊！冥顽不灵！”
左慈两眼怒目圆睁，对付起妖孽来这个人丝毫地没有手下留情的想法，哪怕这其中关乎到此处奇妙之地的线索也一样。
因为斩妖除魔为仙人之天职，任何时候都是一样。
随着一道金光明灭之间，浩浩元气从左慈的手中击向了那身形虚幻半抱琵琶泫然欲泣的女子，然后尖叫声起。
幻影眨眼消失在半空之中，好似被抚平了波澜的水面一样，无比地平静。
“咦——”
一击得手，左慈却是皱起了眉。
他没有打算一招毙命，敌人也理应不该弱到这个地步，作为能让自己看到这种程度幻觉的敌人。
除非——他现在仍在另一个幻觉之中，未曾摆脱。
一念至此，左慈丝毫不含糊，马上盘坐在地，金钱剑置于两膝之上，双手结印观想。
纵是非想天外欲界天魔，只要仙人认真起来，破幻也绝非难事。
至少，左慈心中确实是这样想的。
在那一切发生，以及结束之前。
左慈在修道之前也有过爱慕的女子，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两人最终天各一方，没有任何结果。
此后修道的路途也不算一帆风顺，每每遭遇艰难险阻，左慈也会半开玩笑地想，不如回去找寻那个喜欢的女子，结为夫妻，相伴一生，好过仙道无期。
后来道法有成，登仙出尘，此间便就揭过不提。
不知道为什么，左慈又一次想到了，那个没有选择修道，探询天地的奥妙，而是屈从了有限而无知的人生，平凡操劳苦累的人生。
每日为生计烦恼各种难题，家里有贤妻或者悍妇日日共对，工作一天天总会继续，日子一天天也总会继续，直到子嗣出世，直到将他抚养长大，直到老去再也不能劳作，整天说那些老掉牙的故事回忆往昔。
啊啊，一想就只有无聊透顶这样的感慨了。
不过，只要一想那是和如今的自己永远无缘的生活。
就不禁会这么想：啊，要是那样子度过了一生，简单划上了句号。
是不是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想着想着，脑海中的画面就变得更加清晰了。
自己瞒过了岳丈，偷偷和佳人幽会的画面。
自己谋取了差事，攒钱终于凑足了彩礼钱。
随着子嗣的出声，一个完整的家庭组成了。
妻子和自己变老，坐在高堂上儿女各成家。
越想便越加入魔，最后无法割舍地念头被深植了。
【我应该去过那样的生活，只有那样才能满足的了我。】
因为是自己的想法所以没有起疑，等到起疑的时候，已经放弃了去反驳。
理所当然地只想着去贯彻。
“是啊，我们约定了曾经，虽然你一度忘记。”
曼妙，美丽的音色短暂地响起。
“但是多么地另人高兴，我终于让你记起，而你也终于不回避那些记忆。”
脚步声踩在沙子里，十分柔软的声音。
然后另一种黏稠湿哒哒的柔软将他缓慢包裹，像是紧贴一般相拥。
“你会幸福的，于我承诺的永远之中。”
满满的眩晕感，然后是视线中的东西都将要融化了一般的奶油滑腻。
想要呕吐却被深深引诱其中。
如此矛盾地二重幻觉。
但是，时间依旧在前进，也就意味着，确实发生了某些事情。
产生了的结果，依然，影响着或者组成了，未来。
左慈一坐就再没有醒过来，直到……
这处空间的天上，两个人从不知哪里掉落下来。
“左慈老爷子，你怎么在这里呀？”
一阵叫疼之后，觞月发现了闷声打坐的那位仙人，然后回应了他的。
是仙人睁开后只有白色的双目，以及从眼角，嘴巴中缓缓伸出乱舞的触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