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感受到照在脸上的暖意,他有些惊讶地睁开了眼睛。入目的是窗台外随风在晨光中晃动的枝桠,耳边可以听见清越的鸟啼声,平常的正经清晨,却有恍若隔世的错觉。
动了动手脚,却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睡在这张白软大床上的并非自己一人,自己的右手被谁抱住。有些僵硬地将枕在同样舒服枕头上的头转过去,却被出乎意料的景象震惊到,以至于愣住,半天没回过神来。
雪白柔顺的发散铺开在她的背后,双手紧抱住自己的右手,胸前的一对白兔趴在自己的手上,隔着粉色睡衣的轻薄衣料传来无法形容的触感,让他赶紧咽了一口口水。
女孩的睡容美丽中带几分可爱,温顺而安静,他都不忍心把她吵醒,怕破坏面前这副难得的景致。对了,到底是因为什么,他和她会一起睡在这张大床之上,以至于一睁眼就会看到对方呢?
是的,因为在一个月以前,千川和绫结婚了,所以……现在睡在一起的他们是新婚夫妇。
想到这里,他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动起来,口水再咽。
因为,既然是夫妻的话,那么——早上起来做一些糟糕的事情也是允许的对吧,他马上起了坏心思,该说他愚蠢好呢,还是愚蠢好呢,果然千川是最愚蠢的了。
[砰!砰!砰!]
就在千川在邪念的怂恿下打算动用自己的安禄山之爪,做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好事时,敲门声让他一个激灵,什么念头都缩回了大脑中。身形摆得那个整齐,哪怕让军训的教官来看,也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眼前的女孩眉头紧了紧,然后竟是就这般醒了过来,一双干净的大眼睛看着他眨呀眨。然后,无比自然地,她就亲了上来,鹅绒般的轻柔触感落在面颊上,如梦似幻。
“一早起来就看到你,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不讲道理的逻辑,千川却神使鬼差地点了点头,还补充了一句。
“我也一样,绫。”
柔软的甜蜜心情传遍全身,好像被洗涤一样通体舒泰,什么欲望烦恼都抛到九霄云外去,只有安然珍惜此刻的温馨感。
门外的人好像不甘心自己被忽视,敲门声又起,扰人清梦不算,又来断人良辰。
恼了!千川一把掀了被子,跳下床来,一步一步,走到门后,一把将白色木门拉开。
“哟嚯~打扰到两位了吗?千川哥。”
将右手敬礼一样反手抬放在额上打招呼,嘴角带着一股坏笑意味的可爱娇俏女孩,立在门外。他惊愕,然后狂喜,把她一把抱住。
“鹤子,你的脚,你的脚没事了吗?!还有感情,你找回感情了吗?”
女孩有些嫌弃又像困扰地把他推开,本来存了作弄的心思却被他出乎意料的举动搞得心烦意乱,立即叉腰对着千川教训起来。
“千川哥,你妹妹我可是一直健健康康的无病无灾,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有的没的。还有,你可是有老婆的人了,就算是妹妹也给我注意点啦,敢让绫生气的话就把哥哥你给宰了哦。”
不知何时,千川从站着变成了跪坐着听她训斥的状态,她说最后一句话时,千川抬眼偷瞄她的表情。啊啊啊,好可怕的表情,她绝对是认真的,真的会被杀掉的!
真是可怕又可爱的妹妹大人,拥有这样妹妹的我真是幸福,他不自觉傻笑起来。
“唉,真是的,哥哥你倒是要把人家的话听进去才行啊。欸,笑得超恶心。”
妹妹后退几步,拿手捂住嘴鼻,然而没有继续玩耍下去。她忽然沉默了,然后上前一步拍在千川的头上,把他转了身子往房间里面推去。
“好啦好啦,快点回去陪绫啦,她要是吃我醋可就不妙了。”
“可是……”
千川回头看时,她已是头也不回背对他走远,噔噔噔地下了楼去。不好再叫住她,于是他拉上门,回到了房间里。
“你和鹤子,关系好得让我都嫉妒了呢。”
“孽缘,都是孽缘啦啊哈哈,怎么想都是我走运捡了个便宜妹妹。”
和绫开了几句有口无心的玩笑,两人却都不打算再继续赖在床上不起了,毕竟被鹤子过来一闹,俱是没了睡意。
或许,这才是鹤子过来的真实目的吧。难得的假日,就不能放过我吗?还要我起这么早……一边解着睡衣,千川脑子里想着这些。
“呀!”
枕头突然被砸了过来,千川看到绫羞红的面庞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不,绫,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
顾不上遮掩,他张开手试图向她解释。又一发枕头被扔过来,正中他的脸上。
“还不快点转过去,臭流氓。”
他不知道就在刚刚,他正面上身几乎都暴露在了绫的面前,虽然并不算特别健壮,胸腹也都有了些男人的样子。
她看得面色绯红,哪怕他听话转过身去,她脸上的红色也还没有消退,反而更加娇艳欲滴起来。一切只因为,她想起自己也要更衣了。
不在其他地方,就在此处,和他共一室。
“千川,你待会不准转头,听见没有?!”
作为夫妻,这样的要求是不是太奇怪,但是两个人都没觉得奇怪,千川郑重点了点头,并无任何奇怪的感觉。
身后传来衣衫轻褪的声音,窸窸窣窣地脱衣穿衣声挠在少年心,他面色发红,手上动作却也没停,自己的睡衣也脱得差不多。
于是,卧室里一下子安静起来,除却屋外的鸟啼声,就只有两人专心致志各自更衣的声音,阳光也十分安静,自窗外照下的光里只有飘扬的尘土。
“绫,你那边怎么样?”
说起换衣服,男生虽然潦草,但是三下五除二动作却是比起女生要快上一些。因此千川早早换好了衣衫,便屏息在等绫完成了。
“唔……”
“绫?”
“唔唔唔……”
“我可以转过身吗?”
“没办法了,转过来吧。”
千川转过身,就看到绫正把手伸向腰后想拉住什么的模样。她今天挑的是件纯白的连衣裙,裙底缀有粉白的花边,煞是好看。
可是好看归好看,腰后的拉链却是苦了手不太长的绫,到背的长发又增加了其难度系数。所以她没辙了。
“帮帮我,千川。”
绫眼泪汪汪的样子让他莫名怀念,哈哈一笑就走过去,挽起银白的发丝,就将拉链一口气拉上。至于绫背后羊脂白的肌肤他又看到了多少,怕是谁也不知了。
“那我们这就下去吗?”
“过来,帮我梳头吧。”
本以为麻烦事已经告一段落,却难想女性究竟是比男生多了许多讲究,这梳妆打扮,怕是每位姑娘的必修课了。绫也不例外,她递给了千川一柄牛骨梳子,千川端详了老半天,还是不敢下手。
“怎么了?”
“没帮人梳过头,不敢动手,怕弄疼你。”
“……这样呐,那你看我梳,现学好了。”
“何必如此麻烦。”
绫沉默半响,目光对准镜子中的自己,认真开口说道。
“能请你麻烦一次吗?因为,我一直幻想一早起来,对镜梳妆。有那人,站立身后,梳我发长。”
这话里的重量,他也许是懂了,也许是不懂,但他还是笑着把手按在她肩上。
“都是份内事,你若不嫌弃就好。”
“怎会……”
无言里,绫也安静得不像她自己,手握牛骨梳子,对镜慢慢把发给梳顺。梳了片刻,手便停了下来。
“可以吗?”
“我试试。”
于是牛骨梳子交到了他的手上,他紧张扶起她银白色的发丝,把梳子卡从发根附近进其中。稍一用力,梳子就顺着发丝往下顺利滑下来。
“啊。”
梳子在头发上的哪里卡住,千川未敢过于用力,怕把绫给弄疼。
“卡住了呢。”
“嗯,我果然还是不行呐……”
“没什么,继续吧。”
“没关系吗?会疼的吧。”
“没关系,因为我认识的千川,一直是个温柔的人。”
“这种时候说这个可是犯规呀。”
“因为怕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说完这句,对话就结束了。千川终于是全部地将她头发给梳完,两人一起下楼洗涑了一番,才发现鹤子已经离开了。
[风见他们来喊我出去玩了,今天给我和绫好好过啊……否则的话,饶不了你,废材哥哥。]
只有这样的纸条被留在了桌上,是鹤子的一贯风格。
“也就是说,早餐我们得自己解决了。”
“是啊……好麻烦不如不吃了吧,绫。”
“不行。”
“诶?”
“不能在这里止步不前,要走出这里。”
绫咬着嘴唇说道。
这里是哪里,说的自然是二人脚下站立之处的二层复式结构的小洋楼,里面是寻常人家的布置,虽然并不华丽但是摆放整齐,主人看起来也很用心打扫,给人十分干净的感觉。
“虽然不是很懂,不过一起出门就好了对吧?”
“嗯。”
她点点头。
“那走吧,我们到外面去。”
“嗯!”
她不知为何而笑,他也觉得开心,不问缘由。
紧握了手,踏出洋房的大门,迎接二人的是广阔更加的世界和形形色色的人群。
他们故事的序曲,就此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