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时间徒步行走是一件十分累人的事,身体不好的人常常会在半路就倒下,更何况空着肚子强迫自己做这种事。
穿梭于森林中,与草木为伴,偶尔传来鸟鸣让她意识到至少现在还是清闲的时光,但鼓动的小腹不打算让这场漫步变得更加纯粹。
或许是桑祈没留意,又或许是这片树林里压根就没有那种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
“难道这没有野兽什么的吗?”
偌大的林子听不到一丝令人畏惧的嘶吼,除空灵的清鸣之外,只剩一片虚无的寂静。
噢,对了,还有她的开饭铃声。
“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会晕倒在这里,然后尸体慢慢被树叶覆盖。”
“甚至不会有人发现我的尸体。”
桑祈笑道。
————
垂暮忧愁地散开红光,疲惫地洒到嫩绿的大地。
“你看……‘红叶’铺满了……”
灰色的石碑里,铺陈了往日的回忆;灰褐的石碑外,爱的人回到了故乡。
半跪着的男人,在石碑前念着什么,像是做着哪里正式的仪式。
闭上眼睛——良久,方才睁开,拂了拂石碑前的泥尘,尽管在这以前就已经洁净到看不到粽黒的泥土了。
“已经……不早了,我明天再来看你——”
男人站起身,身上十分正式而整洁的服装完全无法让人联想到昨日他那副颓废的样子,他已经舍弃掉了一些东西。但同时,有些东西是他不能从心中置移出来的……
“塞西莉亚。”
美丽的金色长发,时常在男人眼中闪现,仿佛她还在自己的身边。
“嘁……”
男人凑紧了牙齿。
或许是他不够坚定,转而又掏出衣服内兜的小弧形水壶——一饮而尽。
熟悉的柏树下……熟悉的身影。
时间总是飞快。
撑开沉重的眼皮,眼前的灰褐色又让男人心头一紧。
天空的白瞳已经开始悄悄地注视他的头顶,但男人身边尽略人事的老柏却又给予了他阴影的庇护。
“该死,头又痛又昏……”
“要是塞西莉亚看到了,估计……”
步至盛光之下的石碑,显得那么耀眼。
“抱歉,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碰酒精了。”
男人俯下身子说着,把刻着星星的弧形水壶立到石碑之前。
“就由你来帮我保管吧。”
重新站起身,日光毫不吝啬地刺入眼中。
“睡得稍微……久了点,回去的话估计还会被梅痛骂一顿,倒不如装作去了老班家。”
刚刚迈起步子,男人的双眼却发现了异常。
’这个是……淮槡?我只在村子旁边的森林见到过。已经有些干了,发白得像……皮肤的颜色?’
“不……不对。”
扇叶之下……似乎隐藏着什么。
————
夏季未过,秋季未至,一阵阵热风袭来,不夹带一丝丝凉意,反而闷了一身汗。
“咕噜”,男人咽了口唾沫,或许是眼前的女孩让他有些心神不宁吧。
犹豫再三,男人还是伸出手,敲了敲有些古旧的木门。仅仅是敲动,“嘎吱”的声音也不时从面前传来。
“咚!”他不禁打了声冷颤。
“哥!你看看这都几点了!你是不是又去那——”
门剧烈地晃动,“妹妹”清俊的脸庞忽然出现在眼前,她以几乎毫秒的速度,从‘愤怒’转为了‘难以置信的嫌弃’。
“不……哥,你……”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在塞……啊……赛马的时候,发现了她倒在路边罢了。”
“是吗?我想,我大概清楚了。另外,你充满漏洞的掩饰,可能明天就会被当成喜闻乐道的冷笑话噢。”
“你还嫌我‘喜剧演员’的名号不够响亮吗?况且……以后我也不想再听到这样的响亮的名号了。”
“是吗?可真严肃——”
“所以……能不能赶紧让她躺下?”
“真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她堵在了门口,让男人几乎寸步难行。
“能不能不要再这么顽固?你已经不是孩子了——但她还是,而且是昏厥的孩子。”
“我会照顾好的,但先请——”
男人打断了她。
“请不要把你那离奇的恼怒归于一个孩子身上,行吗?梅,请你记住,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对你说这句话了:鲜甜的果实早就在少年时期被自己啃食殆尽了。好了,我要进去了。”
粗鲁地从门间穿过,屋内的亮光同时照亮了两人的面容——愤怒与后悔。
摇晃的灯环,恐怕也只有它不屈于阴影之下。但或许又不是,那灯环可占着他眼前的一席之地。
“怎么,又和梅吵架了?”
男人身旁的妇女问道。
虽然将至半百,身旁面容祥和的妇女仍保留着年轻时的几分姿色。
“嗯。”
将女孩轻轻放到低矮的木床上,顺势把被子划过他身前的干叶,男人很淡、很淡地回答,似乎他并不想再为这个问题做出更多答复。
妇女莞尔一笑,悄悄从他身旁离去,不带声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