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阳城这边，李凌云已经感到有些吃力了。
请问如何管理这么大一个教会？
他需要考虑现在的成员需要干什么，现在的教会需要干什么，大到如何提升教会在阳城百姓心中的威望，下到这总部的每一个房间要用来干什么、什么时候打扫、安排谁来打扫。
天哪......
他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抓挠着头发，神情严肃地盯着桌面——发呆。
现在是十一月十二日，两三天过去了，查尔曼还是没有回来，李凌云心里的压力又增重了不少。永木虽然当时加入教会完全是一时兴起，但现在干活倒还挺卖力的——他的工作是联络书店解决“真经”的出版问题。而白沐雪、唐柔两人则在跟王颜学习传教士的行为准则，陈坤和韩英给安排去解决“安保问题”。那精钢呢？那家伙说要去“祭庙”，那就随他去吧。
“麻烦啊......”
他叹了一口气，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把自己的武器佩好，便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整个教会总部共三楼，一楼大堂及休息区部分可供公用，二楼为成员宿舍，三楼为各种专用房间——什么“演讲室”“教室”“作战计划室”之类的，李凌云不知道怎么用，也不想知道。按照宿舍的规模，查尔曼还会带来很多成员，到时候的管理只会更难。
“查尔曼......哈哈......我日你妈妈......”他正发着牢骚，刚关上门，回头就看见林月兰站在自己身后，在打量着什么。
“我去......你怎么又来了？”他问道。
“我......我就是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她答道。
“可是林小姐这已经是你第四次说这句话了。”
“那前几次你们还在准备嘛！要是现在有机会——让我‘报报恩’不是挺好的吗？”
“救人于水火之中是天经地义之事，关乎什么恩情？你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吧？”
看着李凌云疑惑的神情，林月兰顿感心里有些无力。这几天她经常往这边跑，和教会成员谈了很多，发现他们对李凌云的一致印象就是“思维方式似乎和常人不太一样的并且性格能在短时间内发生很大变化的人”。她正要说话，又听见李凌云叹了口气，说道:“抱歉，这几天要处理的事比较多，所以如你所见，我现在的心情应该是有些烦躁的，如果有什么语言举止不得体的地方还请及时指出。”
“没事的，我不在意。”
李凌云听完，看着她，那双看不出任何心情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盯到她心里有些发麻。
“对不起。”
出乎意料的是，李凌云突然鞠躬，向林月兰道歉。
“我刚刚有冒犯你的地方，我觉得这样对女孩子很不友善，现在不道歉我会记一辈子然后痛苦一辈子，请你见谅。”
“啊......”
林月兰微张双唇，瞪着双眸惊讶地看着他，不过很快就缓过神来，示意李凌云无需这么在意。
“对了，我的处理决定能力，可能叫这个能力罢，说起来不和好有什么关系，也就是烂的如坨狗屎一般而已，像什么工作时间、频率等琐碎之事真的很烦，我安排不过来。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雇请你帮我完成这些。”
“好啊！我可以帮你，有没有图表在这？”
李凌云失落地摇了摇头——他做的那些如果能称之为“图表”的话，那“图表”这种东西大抵还是消失了好。
“那没事，只要信息足够，我可以帮你做。”
虽然之前性情放荡，看起来似乎只会吃喝玩乐不务正业的林月兰，实则对这些文件分析处理工作十分在行。
“那你过来罢。”
说着，他推开办公室的门，径自走了进去。林月兰跟在后面，从进门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在打量着这个“首席专用办公室”——这是她第一次被允许进入。
李凌云在桌上拿起一沓纸，递给林月兰后，就站在原地不动了。林月兰接过那些资料，翻看一会儿之后，问道:“能不能带我好好逛逛这里呢？”
没有任何回答。
林月兰抬头，却发现李凌云——站着睡着了。
她上前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待他醒后，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可以，走吧。”
他只是点了点头，感觉连眼睛都睁不开——似乎是没太睡醒——他就走了两步，撞上了墙。
“我没有任何问题。”
他嘀咕了一句，随后推开门，带着林月兰走向其它房间——未被关上的门被另一个人给关上了——精钢刚从土地庙回来，正想找李凌云，就看见他带着那姓林的姑娘走了，又看见这两家伙都忘记关门，便过去关好门，接着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想着自己的“祭拜”有没有效，土地爷能不能保佑自己。
阳光从窗外弥漫进来，温柔的让精钢觉得有些困意，他打了个哈欠，转头看了看自己放在一旁的装备后，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醒来时日光已经溜走了，清冷的月光在窗旁闲庭信步，高洁的月亮挂在空中，照亮着无数个独行于天涯之人。
现在什么时候了？
他正要出去，听见隔壁有开关门声，便知道时候也不早了，但自己又没甚么睡意，于是他整了整衣服，带好自己的装备就出了房间。
教会的大门已经给锁上了，精钢只好去最顶楼。当他推开门时，发现有一个身影，在月光下起舞。
精钢其实不是很想去顶楼，因为顶楼多风，吹的他很烦躁。在去顶楼的路上，他心里还想着这么晚大概是没什么人会出来乱晃了——白沐雪和唐柔肯定早就睡了；李凌云估计又是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看着文件发呆；王颜这女人的性格......她肯定在床上哼哼唧唧地叫着查尔曼的名字；陈坤？应该会在房里看书，他说过要把前几年没看的书都补回来；韩英......肯定睡了；永木......额......应该在看一些古怪的书。综上，没人。
而当他推开门时，却发现了一个身影在月光下起舞。
那是水月，他刚刚忘了水月这孩子——“秦香”。
水月并没有发现精钢，她沐着清冷的月，跳着凄美的舞。恍惚中，精钢看见她脸上滴滴亮点。
这孩子......想必又哭了......想家了？应该是想查尔曼吧......
精钢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从查尔曼那知道了她的一些情况，一些他不想知道的情况。
冷风轻轻地扬起她的头发，这世间的一切仿佛都在怜惜她、可怜她。而精钢看着那高悬于夜空中的月亮，就这么呆呆地站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不知多久，女孩的声音打乱了精钢的思绪。
“精钢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精钢看着她，摇了摇头。
“我......”
“你跳的很好看。”
水月依旧是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点了点头，轻轻地说了句“谢谢”。
“把你的眼泪擦一擦吧，要是让查尔曼知道了他又要心疼。”
“嗯。”
她用手轻轻地拂去泪珠，又用手背擦去剩下的泪，就是不肯用衣袖去擦。
“这衣服是查尔曼缝给你的吧？”
“是的，师父很厉害，会缝衣服，会做好吃的......”
精钢知道她要说什么，补道:“所以你很喜欢他，还舍不得弄脏他做的衣服。”
水月又点了点头。
“师父给我的......是我活着的时候从未体验过得，我很想他......”
她低着眉，看着自己合在一起的双手，而对面的精钢则是睁大了眼睛，抬高了一边的眉头。
她在笑？
精钢这辈子第一次怀疑自己，怀疑自己有没有看错。
这一刻，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