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曼就在皇帝身后不远处，一直注视着这一切。
他并不关注皇帝，也不关注祖安邦，更不用说北境王，他的眼中只有一个人——一个还在转动着佛珠的人。那人明明微微勾起了嘴角，但是脸上没有一丝喜色，他只是看着皇帝、看着祖安邦、看着北境王——他看到了——查尔曼。
查尔曼心里稍稍一惊，他那用神力编织的衣服明明扰动了空气和光线，让自己呈现出消失的状态，这个人——为什么会特意往自己这边看？他看得见自己吗？
双方的视线长久未断，一方在猜疑，一方在庆幸。
直到所有都明了，王安世和小家伙才回到皇宫——带着没有人知道的难过回来。而接他进宫的是查尔曼，因为王安世在宫门被祖安邦的手下拦住了。查尔曼看着他那副表情，心里多少有了些猜想，不过他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而是在和他回大殿的路上说了一句：“如果你需要帮助，我随时都在。”而那只年一直贴在王安世的腿边，若是有人去注意它的话，会发现它也是一副不开心的表情。
是那些“诅咒”早就扩散到人群里了吧？安世他估计面对了不少的“怪物”。
整个中京，还剩下多少活人？查尔曼没有太大兴趣去在意这些——人世间的生与死大多撼动不了他的内心，他是个从人转为神的家伙，这也不代表他会比别的神多出太多的人性，要他自己来评价，就是“理性大于感性”。反正中京的京人们死了，还能有新的京人，这些咬死在中京的“皇权富贵”会被新的“皇权富贵”取代。
对了，那些“宗门”呢？如果说皇帝一直在试图控制它们，那现在只要它们一知道皇帝死了，那不就是各地“起义”、自立门户？查尔曼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处理中央政府官位空缺的现状还不如处理那些揣测不到心思的宗门，毕竟九州的地区“自治”大多还稳得住，而宗门则不行，查尔曼对各大宗门的现状也不算特别了解——原因是他上一次用“屈服之眼”的时候忘记去查阅一下宗门的相关资料了。
“安世，要不要先行回去休息？”
精钢不解，只是问道：“回哪？阳城？老大，这可不是......”
“放心好了，你想回去，我动动手指你就能马上到那。”
“额。”
精钢没有回答，只是依旧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
“中京百姓如何？”
“老大，这你明知故问。”
“我还真不知道。”
精钢愣了愣，因为查尔曼此时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不过他在回答之前，还是深深地吸了口气。
“死了不少。”
“还是因为那些邪祟是吧？”
“老大料事如神，这小家伙也清理的不起劲了。”
“你看到祖安邦将军他们进城了吗？”
精钢又愣了愣，随即很确定地说道：“没有看到，但是我知道，因为中京百姓死的差不多了，城内一片死寂，祖安邦将军他们的马蹄声尤为刺耳。”
可是祖安邦没有在皇帝面前说这件事。
查尔曼心想。
他能给出的唯一解释就是：皇帝和祖安邦都知道现在的局面是一定有可能发生的，所以他们心里都提前有了预防。
皇帝有心理预防，但是没有处理办法——祖安邦也是如此......
“对了，那那些空房怎么办？”
精钢的回答印证了查尔曼的猜想。
“祖安邦他让北境子民接管了，幸存下来的人家就不动了，其余的则是拎包入住，当然，会有好几天他们需要给逝者守魂并祭拜，而且，里头原有的珠宝等财物一并上交国库。”
“曾经的中京人给赶了出去，现在他们又回到了中京生活，有没有觉得这有些讽刺？”
“我只为逝者感到悲哀。”
查尔曼耸了耸肩，不再说话。
此时，殿内正有好几个人在等着他俩。
皇帝此时最为迫切，他待王安世为“恩人”，而尊查尔曼为“老师”。所以当他的视线中一出现两人，便急忙起身小跑着去迎接他们。
这偌大的殿中，竟然出现了一张长木桌，它那朴实无华的外观和旁边富丽堂皇的皇宫装饰显得格格不入。
而皇帝讲出的第一句话，也让查尔曼大为震惊。
“尊师，这张桌子还算凑合吧？我觉得用坐在龙椅上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和各位九州皇室的心腹交谈实在是太......尴尬了。”
他不想坐龙椅，于是把自己的身子放到与众臣同高。
查尔曼有点难以置信，千年的皇权统治竟然给一个“小毛孩”破了？
“陛下，这意味着什么你可知道？”
“尊师，在我被困的时候书还是读了不少的。尊师神通广大聪慧过人，一定也发现了一个规律，古代那些亡国的朝代，都是因为皇帝高高在上，对人民不管不顾才灭亡的！如果皇帝能和天下人民共心共力，九州繁荣昌盛数千年那不是可以实现的吗？”
查尔曼震惊地看着面前这个小皇帝，不过不一会儿，他便拍了拍他的肩，十分赞同地说道：“陛下的悟性和决心非常人能比，理论非常对，但是怎么实践，还得靠陛下......”
“尊师不帮我吗？”
“我是那天外来物，转瞬即逝，人世间的尘杂总归有世人操心，记住，提升自己最为重要。”
皇帝的眸中闪过一丝悲伤，不过很快他就说道：“尊师所言极是，还请快快入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