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复古风格的石雕簇拥着城心的广场,在复国与统一历程中,无数英烈的光辉事迹被定格于此,身着锁甲的古代武人将手捧的烈火传递给复国的板甲骑士,将他们用生命捍卫的罗穆路斯教义传承,在经历过被异端占领的阴影与伤痛之后,克里斯蒂里利亚的子民终于重现了圣子降临的光明,开明的罗穆路斯教诸国的君主们放下了所有仇恨,将主的利刃重新联合, 将异教的黑暗从半岛上彻底驱散。
嘛, 虽然最后还是使用外交手段完成了统一。
在广场的中央屹立着圣子的塑像,身披长袍的他高举着手中的武装剑,守望着这片神圣的国土。
在桑丘,这座歌颂克里斯蒂里利亚人伟岸的艺术之城里,这样精美的艺术品在大街小巷中几乎随处可见。
在到达这座名城之后,我们安置好行李后,便一同在这街头上流连,吟游诗人们携着自己擅长的乐器在路口奏起古老的恋歌,大学的艺术生们倚在大理石栏杆上写生着建筑的一角,商贩们都保持着沉默。他们也不想打断此时这梦境一般的现实。
我和菲奥南多小姐止步在 一个木雕摊前,听年轻的摊主说,这是从安达的乡下艺人那里收购来的,是富有民族特色的手工艺品。在我的印象里,安达的金民都是改了宗的异教徒, 至少也是表面上改了宗的异教徒,听说当中还有不少人仍然保持来异教的习俗与生活方式。
嘛,这在也是某种形式上的宗教宽容。
“弗洛琳达,你看这个。”她举起一只杉木雕成的小猫,“有没有感觉和你很像?”
“没有。”
“明明就很像嘛。”她掂了掂木雕,向摊主问道:“这个,要多少钱?”
“八苏蒂。”
她从腰包里翻出几收银币,点清之后递给了摊主,我注意到到她一共给了十二枚。
“感谢您的惠顾。”那个推主一边道谢,一边把一个彩色的绳编工艺品塞给了菲奥南多小姐,“这是给您的赠品。”
“啊 谢谢。“在看到那绳编的同时,菲奥南多小姐似乎皱了下眉头,但转瞬又恢复了本来的样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只不过,她的演技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嘛,总之还是等之后再说这绳编的事吧。
沿着长街下去,我们在尽头处终于找到了画师行会,行会坐落在有着一列漫长步道的三层石木结构的长楼中,要到另一端的尽头才能找到前往大师画室的楼梯,一般画师的创作与生意则完全在长廊中进行,毕竟在桑丘的各个艺术行会里的竞争可是相当激烈。
我们要找的画师在二楼的画室等候着我们,先前写信预约的时候,我们便已说明了来意。上到二楼之后,沿着明亮的净白长廊寻觅,阳光穿过淡彩色泽的玻璃透出花纹,而在没有日光的角落,也有燃着火盆补充光亮。
“那个,请问是菲奥南多上尉吗?”一个年轻的声音叫住了我们,那是一个有些纤细的男声,带着些异国的腔调,他的主人也像这声音一样苍白而消瘦,细长骨架外套着的长袍上的华丽花纹也在叙述着他的异国故乡,毕竟只有美露希娜才能有这样的文化底蕴。
他微微弯腰向我们行礼,说道:“感谢您的惠顾,上尉小姐,我的画室就在旁边,马上我们就能开始绘制您要的肖像画。”
他伸出手示意我们进入画室,这里的光线有些昏暗,窗户射入的日光正好打在独有的两把椅子上,其他的画具都放在了沿壁的架子上,它们被阴影掩护得很好。
“那就拜托你了,请先画弗洛琳达的肖像吧。”菲奥南多小姐在阴影中的一角又找到了第三把椅子,她坐在上面.从腰包中翻出了之前的那个绳编。
“小姐,请你坐在那把椅子上,”画师站着铺好了画布和松木板,在一旁等待着作画的开始。
“嗯,好。” 我看着菲奥南多小姐,在椅子上端坐起来 ,静候着肖像的完成。在我的视野之中,菲奥南多小姐慢慢地打开了那段绳编,像是在检查些什么似的。果然,她大概永远不会失去这种军队色彩,就算退伍已久也无法切断那层牺牲的觉悟。
很快最让我担心的事发生了。
她从那绳编中抽出了一条扣过火漆的纸条,而那火漆上的纹章恰是空骑兵团的团徽。
那个摊主,果然是军队的人,不然在内战时期怎可能过得了伊伯尔海峡到安达去收购艺术品,所谓商人,不过是情报机构的伪装罢了。
“我出去一下。”
她的声音格外镇静,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主啊,为何还会这样?
明明我多次向祢求祈过安宁……
可为何终究逃不掉触及战争的命运?菲奥南多小姐真的就不能彻底与军队告别吗?
我勉强着自己,僵硬地露出笑容,在画师的面前, 我不能流露半点忧伤,以免让这肖像成为我们将来的心伤。
主啊,请至少不要让菲奥南多小姐迈入内战的战场啊。
……
菲奥南多小姐回来的时候,我的画像已经在收尾了。太阳光阴了下去,画室内自然点起了壁炉烛光。年轻的画师并没有刻画出我心中的苦痛,在画布上,我一直都在微笑。
对,这样就足够了。
“弗洛琳达。”她呼唤着我的名字,将一张揉皱的纸条塞进了我的掌心。便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坐到了画师面前。之于我,剩下的琐事中也唯有等特了吧。
躲到一角的影子当中,将那张纸条慢慢地展开,我看到之前的密函被包裹在了里面,不过背面已被菲奥南多小姐用墨绿色的字体占领全境,我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打开了那封密函。
“致原空骑兵团军官菲奥南多上尉:
今西部战事告急,空军本部人员稀缺,望阁下不忘军恩军誓 ,再度为国效力一时,据《空骑兵团服役条创》我辈深知您已无法参与前线战事,仅需您协助护送要物一批至贝达罗拉河谷,请于月末前速达里波尔。
王命至上,望君铫恩。
空骑兵团驻佩德罗部队佩拉约中尉代空骑兵团总部。”
原来只是协助护送嘛,太好了。
我翻过背面,阅读菲奥南多小姐留下的文字。
“致弗洛琳达:
抱歉,等拿到画像之后我们就得动身去里波尔了,不能陪你再逛逛桑丘真的很抱歉。到了里波尔之后,我大概就得和军队一起行动一段时间了,任务是佩拉约代笔的,她是我之前的部下,现在在佩德罗那边负责空骑兵团下层的地兵部队指挥,不过在战火烧进佩德罗之前,应该只有训练和文书工作由她负责了。在里波尔等待我们会合的人应该也会是她,在我离开期间,我想委托她陪你在佩德罗旅行,她很温柔,这点可以放心,也很会照顾人,而且年龄上与你相差无多,应该还小上几岁。总之,这应该是现在最好的方法了,希望你能接受。
抱歉,只能先委屈你一段时间了。
菲奥南多。”
嗯……确实也只能如此。
虽然我并不想与菲奥南多小姐分开,这虽是后方的运输任务,但也是军队名义上保密的行动,我肯定是无法加入的,至于佩拉约中尉嘛……嘛,也只先拜托她了。毕竟是菲奥南多小姐的后辈,所以应该不会太难相处吧。
我抬起头,望向菲奥南多小姐,才发觉她一直在看着我,面露微笑。她轻轻歪了下头.像是在问我的回答。
虽有些许遗憾落寞,但我还是向她点了头。
像画师将她描绘于画布,我竭力将她此刻的模样铭记于心中。在到达里波尔之后,将会有着漫长的日子让我等待着与她的重逢。
没关系的,菲奥南多小姐,如果不是太久,久到来生的将来,那我将会用一生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