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夜风吹进单薄的羊毛披风,借着异乡的星光看向遥远的四方,佩德罗山地的层层脊梁已在黑暗中见了轮廓,概是因为海拔升高了不少,里波尔城外并没有传统的瓦伦西式的温暖景象,作为与佩德罗地区的边境城市,先天的气候似乎就让它成了被忽视的孩子,所有的克里斯蒂里利亚王国的子民,再提起瓦伦西亚时并不会想起与其似乎格格不入的里波尔,而只会记起阿尔科泽、托洛萨以及年轻的桑丘,这些被赋予了区域特色的城市。
约定的会合地点,必是属于菲奥南多小姐久远回忆的军营,空骑兵团的驻地往往会建于城市外墙的附近,但这也只是在瓦伦西亚平原上的做法,在这里,高山的平坦草地定是更加优质的选择。
上山的道路上铺着打磨过的粗石板,被沙石垫起的缓坡足以让马车平稳前行,在每隔几百米的地方使能看到点着烛火的塔哨,上面的卫兵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也许他们都是菲奥南多小姐的故交,不然不会在那种地方露出怀念的微笑。
应该在我睡着后不久,菲奥南多小姐把她的披风披给了我,露出她终于再次着上的华丽军装,不同于其他兵种朴质的克里斯蒂亚风格,空骑兵因其高贵而危险的作战方式选用了更为华丽的风格,使其从外观上比起一般军官更像是着穿着大礼服的王公贵族,
很快,我们便抵达了驻地的大门。
东边的苍穹泛出红黑的光彩,世间的万物被逐渐放亮,遇远的人影在视野中不断放轻,我终于看出那个身形娇小的小女孩,被厚重的军服紧紧包裹着,正用自己小小的双手温暖着被冻得通红的脸。
若不是那身华丽的空骑兵服军服,我大概会把她认作那些享受着幸福与恋爱的事市井千金。浅色的短发从深棕色的大檐毡帽下飞逸而出,透过身体的光辉,像蓬勃的光火于空中起舞。听到奔马的步伐声响,她微微抬起了眼光,终于,我窥见了她的眼睛,就像我此生见过最华美的晶石,清澈的质地中间聚着唯一浊色,在泛起的瞬间泛起活力的波澜。
“这孩子,真的好可爱。”
这是我此时心中唯一的想法,她简直佛朗西斯工匠献给公主的粘士人偶,那种美感就像是来自于我对遥远过去的追忆,也像是对空缺之物的短暂填补。
也是在她望见菲奥南多小姐再度着上那身军装的瞬间,她激动着挥动手臂的身影便定格在了我的心底。
“菲奥南多姐!”有些幼稚的声音远远传来。非菲奥南多小姐看者她曾经的部下,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在马车上站直了身子,一言不发。
“果然是菲奥南多小姐会喜欢的类型呢。 ”我笑者从身后搂住了她的腰,兴许是因为还在后幸面前,-向戏弄我轻车熟路的菲奥南多小姐竞一时慌了手脚。
“别......弗洛琳达,我真的没……”
“没什么?”
马车停在了女孩前不远,她小声的笑声在我们耳边不断回响,抬起头便看见她捂着脸发笑的可爱模样。
“果然真如通讯部门的人员所说,是对笨蛋情侣呢。”
“其实倒也不能算是情侣吧。”
菲奥南多小姐尴尬地解释道,快速拔直了军姿。
“欢迎回来,菲奥南多上尉。”
“嗯,我回来了,你,这是一点儿都没变啊,佩拉约中尉。”
“唔,人家明明有长高的,她挥舞着双手,不满地抗议道。”
“好,好。”菲奥南多小姐转过身向她介绍起了我。“这位是费洛琳达,弗洛琳达·巴埃纳。是瓦伦西亚的巴埃纳子爵的独女。我不在这段时间,大概就得拜托你带她游历佩德罗了。”
“嗯.....没问题,反正只要叛军不打到佩德罗地面部队,不训练的话,甚至会闲到帮文职分担工作,更何况......她看着我坏笑了一下。“旅伴还是菲 奥南多小姐将来的妻子。”
菲奥南多小姐紧紧捏住了她的脸,用力向一侧拉扯。
“佩、拉、约,你、能、不、能、不、要、乱、说!”她刻意一字一顿,显得自己甚至有些滑稽。
“菲奥南多姐好过分,明明以前对人家那么好,有了新欢就.....”
“你不要用奇怪的说法啊!”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佩拉约揉了揉泛红的脸颊,牵起了我的右手说:“虽然晚了点,但之后的旅程还请你与我相伴。在下是空骑兵团属炮兵部队,佩德罗兵团中尉,佩拉约·贡戈拉,倒也是贡戈拉子爵领域的领主,之前也受过令尊不少的帮助,费洛琳达·巴埃纳小姐。” 她俯下身子,亲吻了我的手背。“之后就拜托你们了,叫我弗洛琳达就好。’
“那你也直接叫我佩拉约就好。”
“嗯,谢谢。”
她上前拉住我的手,大步向驻地内奔去,同时回头向菲奥南多小姐喊道:“菲奥南多姐在那里再等一-会儿就好,会有空中部队的人牵恐龙出去找你会合的,我就直接带费洛琳达启程去佩德罗拉。”
我看到菲奥南多小姐站在原地无奈地笑笑,又向我挥挥手,短暂地告了别,那样子就好像在说:“不要紧, 没关系的。”被佩拉约拉进驻地后,我们在-排马廊似的建筑前停了下来。这建筑的设计与骑士们养马用的马廊并无二异,只是尺寸上大了许多,而且将狭窄的栅栏门换成了足有五人宽的厚重木板。我已经隐隐猜到了这究竟是哪里。
“这就是空骑兵团的龙廊哦。”佩拉约推开了木门,一股难闻的气息扑面而来,而她却像什么都没闻到一样继续走进了室内。“虽然只有我们地面部队的人这么叫,空中部队的人更喜欢叫它龙巢。”
我并没敢进去,但在阴影之中,我仍能看到那些盘踞在一一起的褐色鳞片。佩拉约站在那些生物面前,不知从何处传出了缰绳,将空龙一步步牵了出来。
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目睹空龙的模样,它强健的身躯足有两人之高,用粗壮的后腿与大地上屹立,化为双翼的前肢间油膜状的筋膜连接,就像是蝙蝠的翼一样。龙首的双角向下盘曲,与身上的鳞甲一样皆为山地 上岩石的褐色。 淡金色的瞳孔明亮儿浑浊,像是雾天里高悬的太阳。
它背上绑有细长的皮鞭,通过皮带从翼下过腹部相连,缰绳和其它驭具则像战马所用的一样。
“这孩子叫伊利亚哦,很漂亮吧。”佩拉约抚摸着空龙经劲上的鳞片,这庞大之物竟出奇的温顺,就像驾车的驼马-样。
“嗯,确实漂亮。”
她扶着我上了龙背,安慰我抱紧她的同时,用力蹬住脚蹬,在她也翻上龙背后,我们就要准备起飞了。
伊利亚随着佩拉约拉动缰绳挥动翅膀,于瓦伦西亚的土地上扬起一阵土尘,空恐龙的背脊从中间拱起,跃起,向着天空振翅高飞。
风在耳边吹着,挨着脸上的拍打。我紧紧抱着佩拉约,以缓解远离大地的恐惧,我始终能感受到一种力量将我向上掀起,来自大气的威压使我难以呼吸,我能感受到我全身的神经都在颤抖.....
像是被掷入河底的深渊,被液体静默的无力感几乎要使我放弃抵抗,将收紧的肌腱放松重归于安宁天地。
“弗洛琳达坚持住,千万不要放松身体。”
佩拉约在喊我,我听到了,我的意识在淡去,我感受到了。
“抱紧我,不然会掉下去的!”
我在尽力了,明明.....
“保持清醒,弗洛琳达,想想菲奥南多姐,想想其他人啊,快!”
我尽力啦,菲奥南多小姐,为什么我还是抓不住呢?思想停滞于她的名字,她的身影在脑海中不断浮现,我匆忙地向她伸出手,想要在他离开之前进行最后的挽留。
果然,我其实还是不愿与她分开。
我呼喊着她的名字,伸手抓向她的臂弯。可是随着一阵柔软触感,随着她的身影-一起, 我的意识彻底消失在了天际。
“唔.....真是的”
一个属于菲奥南多小姐的声音成为了我最后的一丝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