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洞天。
没有印象中的下水道异味,反而充满神秘芬芳,来自吊顶的油灯香薰。
工坊和歌剧院的秘密通道,属于店面的延展,如伊利亚所言,魔法道具交易才是主业,两侧靠墙的玻璃架上摆满怪异商品。
瓶瓶罐罐里浸泡着动植物器官,大概是异世界的福尔马林标本。
水晶、魔杖、符咒、典籍,乡下牛埃里克不懂魔法,但刘纯爱明白了这地方的含义。
地面店铺就是个幌子。
“真让人惊讶!”走在后面的刘纯爱四处揣摩,发出感叹,“这些都是可以出售的商品吗?”
带路的伊利亚笑道:“可别太着迷,如果你不懂魔法,还是远离诅咒比较好。”
“诅咒?”
“二手的魔法道具大多被污染过,否则巫师一般不会把自家珍宝卖掉。”
“……”
一语惊醒,刘纯爱察觉自己的手正不自觉地靠近那些气息诡异的球形水晶,赶紧缩回来,跟上伊利亚的脚步,“莱德女士,我对魔法的确不了解,巫师与魔法是怎样的关系?”
“呵呵……”伊利亚突然回眸邪魅一笑,“难道先生想成为工坊的第一个学徒?”
“您误会了,对不理解的事物感兴趣是人之常情。”
“我知道,开个玩笑,千万别介意。”伊利亚接着往前走,“先生认为魔法是什么?”
这就是时候搬出多年看轻小说的积累,魔法设定那都是老套路:“我觉得巫师拥有魔力或者灵性通灵之类异于常人的天赋,那也许是驱使魔法的原动力。而咒文和仪式是一个启动魔法的固定流程。结果自然是视魔法种类而异。”
“就门外汉而言理解得还不错。但魔法,其实是一种恩赐。最初,精灵向神祈求恩赐,神需要虔诚的信徒而施予。后来,人类有样学样,神之间也存在竞争,而信徒数量与信仰纯度影响神威,所以有了巫师。”
怪不得俗话说天下魔法出精灵,原来人类只是备胎,遥远东方,高贵的精灵族才是魔法的起源。
刘纯爱说:“那么神会向所有信徒布施恩赐吗?”
“当然是有选择性的,但选择标准只有神自己清楚。巫师持有的力量是某种交易协议,也可以理解为用生命力换取启动魔法的力量,先生应该见过魔导军团,魔导炮的运作方式就是这样一个流程的极端简化。”
“把生命力交给神,以换取人力所不能及的奇迹,就是魔法的本质?”
“对,如风花雪月般短暂的人类愿意舍弃生命获得存在的意义,焚烧自我的执念越强,神获得的信仰就越纯粹。”
走着走着,两侧的魔法道具展示柜不再延伸,只剩下光秃秃的墙壁。
芬芳的味道开始远离,看来已经跨过工坊的边界。
伊利亚点亮手中的宝石作为照明,因为前方不再有光源,“原始的精灵是与世无争的圣者,信仰洁白无垢,而欲望深重的人类作为信徒时,那份极致的执念纯粹而芳醇。打个比方,白开水喝多了,神也觉得乏味。所以,神向人类授予数量有限的圣刻印,作为使用神力的许可,这就是交易协议。”
“您说的圣刻印有限,但巫师数量可不少,首都甚至有魔法学院这种东西存在。”
“这就不得不提到巫师的派系。神创造的圣刻印只有12个,但每一个圣刻印都分为源流与支流,像树干与枝叶。例如提耶拉魔法学院的毕业生,在获得毕业证书的同时也会被授予名门桑德斯家的支流圣刻印,支流圣刻印分为10个等级,越高级数量越少,学院毕业生被授予的是1级,也就是能使用一般魔法的能力。如果留在学院进修成为教授,最后大多能获得3级的支流圣刻印。”
“原来如此……”
好家伙,简直就是披着精英教育的皮在搞传销,果然真理的尽头就是传销,这异世界魔法不过如此,不学也罢。
“我听说巫师以法袍的颜色分级,这和圣刻印的等级有关系吗?”
“地位与实力,不见得完全对等,但也不能说没有联系。”
业内人士简单易懂的解说,对麻瓜而言足够了。
圣刻印的系统,说白了就是这帮子贪得无厌的神用在人间养蛊的玩意,明摆着想割韭菜,给这些高高在上的家伙玩明白了,受难的只能是人类了吧。
所以说拿菲利的建立理念就很适合我这个来自地球的麻瓜。
刘纯爱暗自笑了笑,“如闻大道,感谢莱德女士慷慨解说。”
“只是略尽绵力。”
前方已经能看见地下通道的尽头的台阶。
返回地面的位置在歌剧院的后台,沿着工作人员通道前进,很快就到达后门。
和伊利亚稍作道别,离开歌剧院时已是凌晨。
接下来就该前往今晚最后一个目的地,利普尔区38号。
和横跨东西的主街道方向不同,38号靠北部,从歌剧院返回拍卖会场馆,再去往另一条街,不太可能再遇上搜查官奥瑞利安。
一路上,偶尔会看见三五成群的白袍士兵装束男青年匆匆路过,白袍背后还印着剑与魔杖交叉的标志。
大概就是传闻中的民间组织白骑士团,与和平的工业城市格格不入的激进军事团体。
要去的地方就和白骑士团有关联,那是个酒吧,原先的招牌被白布制作的剑与魔杖交叉标志遮住,总觉得有些奇怪。
到了,酒吧还在营业。
进门就是一群醉汉趴在桌上,大多披着白袍,有些还脱下来挂到椅子上,丢在地上。
调酒师是一位胡子茂盛略微发福的男士,在擦杯子,注视醉汉们的眼神十分复杂。
踮起脚尖小心在醉汉之间穿行来到吧台,瞄了一眼价目表,最便宜的啤酒也要3贝朗一杯。
“这可真是灾难。”刘纯爱掏出3个硬币放在吧台上,“来杯啤酒,谢谢。”
“稍等。”
啤酒并不需要特殊准备,但调酒师还是拿着酒杯回后台去了,过了一会,回来的时候杯子里多了几块晶莹的方冰,再倒入满杯麦色饮料。
脑海不禁产生一股黑店强买强卖的疑惑,刘纯爱再看了一眼价目表,冰啤酒的价格是4贝朗,“先生,我只要普通啤酒。”
大胡子调酒师收下3枚硬币,莫名笑道:“比起老是赊账的混蛋,你看上去像是个正常人,请你喝杯冷的。”
“谢谢……”
麦子酿造的酒精饮料就很有亲切感,还带冰块儿,一口入喉,梦回地球,一个矮穷矬学渣和社团里的富二代和学霸一起去烧烤摊宵夜的日子,边撸串喝酒边聊最新的轻小说和八卦,当然,最后必是富二代买单。
再也回不去了吧。
竟有些伤感。
有酒,怎么能没有故事呢?
意外的是大胡子调酒师先开口:“连啤酒都能勾起回忆,你肯定是个感性的家伙。”
“被您看穿了……”刘纯爱放下半空的酒杯,笑了笑道:“我叫埃里克,刚来,忘不了故乡。”
“看你是个体面人,不像会到我这种小店喝酒的顾客。”
“都是外表体面,又能有几个表里如一?”刘纯爱自嘲道,竖起拇指往后面入口方向指了指,“有点好奇,外面挂着的白旗和醉倒的先生们身上穿的很像,有什么缘故吗?”
大胡子调酒师撇了醉汉们一眼,压低声音,“混混们得了势,开始横行霸道。我就做点小生意,突然有一天要把我这当成据点,说是给揽客,然后每天换着人赊账。真希望他们赶紧滚去南方打仗,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怨气不小,巴不得杀人。
当然,这情况搁谁谁崩溃。
“这么说还有不少像先生这样受害的店吧。”
“鬼知道……”大胡子调酒师撇着嘴道,“他们怎么不去别的店非要来我这?”
“确实。”略微点头以示同情,刘纯爱又说:“我听说这利普尔归银蛇帮管理,白骑士团竟然能在别人家地盘乱来,有点不可思议。”
“可不是嘛!”大胡子调酒师的音量又往上提了一个级别,“我都给博尔特交过管理费了,现在又来一帮赊账的,真他妈有病!”
刘纯爱急忙回头看了一眼醉汉们,好像没什么反应,才说:“别生气,我相信博尔特先生早晚会料理他们。”
“唉,你刚来,不懂。”大胡子调酒师从柜台里掏出一根卷烟,“这帮混混的老大唐纳德.库里就是博尔特的表弟,也是铁路商会副会长维根斯.库里的儿子,黑白两道都吃得开,所有人都拿他没办法,就连孟德休斯执政官都让他三分。”
一阵吞云吐雾,烟气描绘无奈。
卧槽,国企富二代外加地头蛇黑帮皇亲国戚?
搁这叠BUFF呢?
拿菲利崇尚的应该是工业文明,怪不得这么逆版本趋势的白骑士团能搞得起来。
“那这位唐纳德先生是个怎样的人呢?”
又是一口烟,大胡子调酒师摸了摸头顶上不多的发丝,苦笑道:“他是霍尔学院的教授,一个教书的突然想着领军打仗,反正我一介俗人完全看不懂这些高贵老爷们的做法。”
啊?
这BUFF会不会叠得有点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