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总在晚上才能迸发灵感文思泉涌,但写到夜里又总会在不知不觉中趴到桌上沉沉睡去是童话帝一直想改掉的毛病。
清晨的阳光开始照进屋里之时,被大多数人当作一天的伊始,但这个时刻对童话帝来说,更像是平凡一日的中转站。
从桌椅到真正床上的中转站。
昨天夜里只写了十二张稿纸,这样的话自己只能睡到中午,然后在黄昏前将最低交稿要求的剩下十八张完成,再寄到编辑那里。
虽然表面上过着痛并快乐的奋力赶稿的日子,但一向销量惨淡的童话帝既不会被编辑催促也不会收到读者的刀片,他只是想拿到仅有稿纸张数要求的保底稿费而已。所以虽然笔名叫童话帝,不管是他自己还是他的家,都没有办法和「皇帝」这个词沾上一点儿边。
好在童话帝并不觉得这样有哪里不好,能够写写并不受欢迎但他自己喜欢的故事,又能勉强维持住生活,他只觉得自己幸福的恰到好处,也希望这平静的生活永远不要被打破。
嗯,每天都这么风和日丽,何来打破一说呢。
很好...
「嗨。」
没想到刚刚走进客厅,这声突如其来的招呼就打断了童话帝在重新入睡前每日必重温一遍的乐观念想。
「阿沙,怎么又是你…?」
「又是我?怎么每次我来怎么都用这么不友善的语气啊?」
「你不请自来还有理了?」
「诶?不锁门不就是『随时欢迎』的意思么。」
「如果你愿意帮我换个有锁的门的话,你应该就知道欢不欢迎了。」
来者阿沙是唯一愿意而且经常造访童话帝陋室的朋友,这只黑发黑瞳的黑猫是个终日无所事事的猫人,靠着自己手下几栋房子收租度日,平日最爱的就是到处闲逛。某个暴雨天被淋成落汤猫的他叩响了童话帝的家门,当时两人相谈甚欢感觉找到了知己,其实只是因为那天童话帝提前完成了当月的稿量心情大好,自然也就健谈了起来。若是知道这家伙自此把自己当成闲聊对象,那天即便是他被山洪冲走自己也不会把房门开半条缝的。
不过这里离他家没个一两小时走不过来,童话帝也就不好逐客,于是用半温的水勉强泡了两杯茶,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看你样子又在夜里赶稿了?吃了没?我清早去镇上买了点烤肉…」
「早上吃这么油腻,午后必然犯困,想不出点子…」
「可拉倒吧,你那书都没人看。」阿沙拿出烤肉自己啃了起来,「我都说了反正就拿个低保,随便乱写写拉倒了么!」
「胡说…!」童话帝是个有自知自明的人,被这样说倒也不生气,但是反驳肯定是要反驳的:「我写书一半为稿费,一半为乐趣,随便乱写岂不是少了一半的乐趣了?」
「那你乱写一本,自己再乐趣一本不好么,你这个还要卡时间…」
「行了行了,每次来都要说这些玩意儿。」
「哈哈,我是担心你这日子过的无聊呀,生活乱的一塌糊涂,整天忙的要死还挣不到钱…」阿沙环顾着童话帝家徒四壁的房子,「要不你住我那儿吧?最近房子都租不出去,我可以正好免费给你个空房间,平时你继续写你的书,不过闲下来的时候得陪我打扑克…」
「多管闲事…!」童话帝终于有些生气了,「心里空虚的人才会觉得这种平静的生活无聊!」
「平静…对了,最近那个『紫烟』越来越严重了,听说连首都那里都有村子出现,你听说了没?」
「紫烟…?」
童话帝过了好一会儿才从记忆里找出这个词,几个月前去镇上的银行取稿费时顺手买了张报纸,那上面用头版头条登载了这件事。
——从地下平白无故的钻出地面,触之即亡的紫烟正在帝国越来越多的村落出现,首席魔导师认为这种神秘的紫烟来自于地脉的异变,而进一步的观点认为,这种只会对猫和宠物人产生作用的烟雾代表着地脉对现在文明的拒绝,如果找不到和解方式,也许在不远的将来需要全体移居其他世界。
「危言耸听,一派胡言。」
童话帝的回答和当时脑海里冒出的词一摸一样。
「唔…几个月前我也是这么想,但是市场不会骗人。」阿沙的神情严肃起来,「现在移居异世界的富人越来越多了,这个世界的住宅也正在被大量抛售,所以我现在的房子才越来越难租来着。」
「这就对了么。」童话帝轻轻一笑,「那些移民机构造个谣然后赚的盆满钵满。」
「不不不,据我所知那些移民机构的高管自己也开始大量移民了,包括那些收入并不算高的,借钱也要走。」
「这是撒谎撒的太多自己也信了吧?」
「诶…你不信就算了,我的意思是,老兄你最好也存些钱,万一真跟传闻一样解决不了紫烟问题没准咱们还真的得也跑。毕竟那种紫烟一出现就再也不会消失,也就是说能生存的地方确实是越来越少的…」 「得了吧,真到了那地步,那些人还要钱干什么?」
「花呀,真正的富豪你也知道,都是移民到宜居又没有原住民的异世界的,货币当然也带过去继续用了,而且异世界穿越的成本很高,会这种魔法的猫也少,到时候要是排不上号那可就惨了。」
「呵,你搞的和断定这个世界会整个出问题似的。依我看那什么紫烟就是某种我们不认识的魔物,现在帝国还没出手,要是真把皇家亲卫队的那些家伙派出来,还能拿它们没办法?再说了,我到哪挣钱存钱去?除了写书我还会别的东西吗?」
「写书…你不是还会很特别的猫灵术吗?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你有特殊能力为什么不用,我跟你说哦,你这种稀奇古怪效果的能力不管是接委托还是挣钱都是最容易的,不像我是最没用的力量系能力…」
「我倒是愿意用我的能力换你那一堆可以换钱的房子…咳咳!」童话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这话和他一直以来表现出的视金钱如粪土不怎么符合,连忙干咳两声打断,「…我是说,那能力我是不可能用的, 所以等于没有。」
「为啥不可能用啊?」
「你知道我那童话世界的发动条件吧?一个写书的人却需要依靠同行的『名作』才能发动能力,那不是奇耻大辱吗?」
「呃…」这解释让阿沙有点儿尴尬,于是拿起茶啜了一口,结果立刻吐了出来:「喂,这茶发霉了!」
「咦?」童话帝也尝了一口,「没有呀?」
「还没有?我都看到霉点了!」阿沙一把抢过童话帝的茶杯,「霉味都尝不出来吗?我说你啊…生活也要住重点品质吧?」
「还品质?书,能吃的饭,能睡的床,行了!」
「这可不能吃,哎哟,你别哪天就把自己毒死了!哦对了…」
「什么?」
阿沙沉思了一会儿,接着像做出什么重大决定似的抬起头:
「老兄,你这样子是不行的,我今天就帮你个大忙吧。」
「什么意思?」
「其实我刚才说的移民机构里有一个干部是我的朋友,是那种家产勉强够全家移民但是一点都剩不下来那种…」
「然后呢?」
「她家里有个宠物人类带不走,所以就把那小姑娘寄养在我家…其实也不能叫寄养了。总之他们还给了我一笔抚养费,而且她们说这小姑娘很擅长做家务,可惜我对养宠物实在是没什么兴趣,要么就你来养吧?」 「你在说什么?」童话帝觉得这家伙简直在讲天方夜谭,「你还要我带个小累赘?」
「啧,怎么还没见面就说人家累赘?我跟你说哦,那姑娘长的可可爱了…」
「我管她长什么样呢,你觉得我养的起吗?」
「我不是说了嘛,那家人给了我一笔抚养费呢,我肯定也一起给你,你想留着自己用也行。」
「自己用?你看我像是会把那种钱据为己有的猫么?」
「那就行,那么抚养费就给她买吃的,她再给你做做家务,至少不让你给发霉的茶毒死...就这么定了。」
「喂!我可没说要养她…」
阿沙已经溜出门外了。
「切,这家伙是自己不想养吧?」童话帝愤愤的起身用力关上门,「明天凶一点把那人类小女孩赶回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