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小鞠前辈，这盆植物的土壤里确实提取到了极微量的吐真剂成分。”经过马凡及技术科的一番鉴定，植物的死因终于浮出了水面，“盗窃案的真相果然像你刚才推理的那样，是有人提前在酒里注射了吐真剂，然后趁夜潜入房间询问你财物的存放之处，这才能够在基本不翻乱屋内陈设的前提下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嗯，就是这样。另外从这里提走的证物是被小偷调包过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你们警察验到吐真剂，从而混淆视听干扰破案。犯人之所以将那个玻璃杯打得那么碎则是为了防止咱们看出来调包的痕迹，毕竟他进屋之后才发现我桌上这个杯子内部是有夹层的，而非外表看上去那么普通，如果不打碎就会穿帮了。嗯，就是这样。”小鞠不愧是台词功底一流的“老戏骨”，虽然其实自己还不是特别明白案情的每个细节，但依然把张雨鑫留在纸条上的内容背得一字不差。
“调包大师么……看来小偷是你们的熟人啊，否则偷完东西之后直接把现场打扫干净走人就是了，何必如此麻烦……那我觉得调包前的木盒里应该也安装了这种针孔摄像头。”马凡从证物袋里翻出一个米粒大小的黑东西展示给小鞠，“这是从叉总带给朵朵前辈喝的那瓶酒的木盒里拆出来的，原本应该是小偷为了在小四前辈家作案而安装的。他在观察到受害者饮酒之后才会开展接下来的盗窃行动，以确保万无一失。看来这就是盗窃案的全过程，现在只差抓到犯人了。”
“这下有内味儿了。”林思意在一旁蹲着，若有所思。
从四鞠家“逃”出来的张雨鑫又慌张又欣喜地赶回了自己的住处，正巧此时小鞠发消息把案情的最新进展告诉了自己，顺便还撒娇般地求夸奖。本来老张打算今天的剩余时间都用来躺尸，顺带梦里分析一波案情，结果马凡的一通电话打破了她的美丽幻想。
“凡啊，你好烦啊！我真没离开家我哪儿都没去！”张雨鑫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懒得睁开。
“警局现在已经解除了对你的‘软禁’，案情目前有了最新的进展，我们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帮助。”马凡义正言辞的表情似乎能够穿透电话投影在张雨鑫面前。
“不去，破案是你们警察的事，我累了要歇会儿，不不不，我是说……”张雨鑫立刻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急忙全身心全力否定。
“哦吼？你做什么去了会搞得这么累？”马凡似乎早就通过上帝视角得知了真相，“你觉得我会相信小鞠前辈是那种能够把自家的盗窃案当作是别人家发生的事情那样如此理性地寻找案情线索分析作案手法的人吗？”
“可是……”
“不要说什么你俩打电话沟通了案情，你觉得我是闻不出来你身上的香水味吗？”马凡故意设下圈套，就等着张雨鑫自己往里钻。
“扯吧你就！我今儿个去她家就没喷……啊这……”
“半小时后，警局等你。”
“好的……”
“我去，冯薪朵助理开错车了？这都可以？！”张雨鑫在翻看了最新的调查报告之后发出土拨鼠般的惊叹，“我就说她自个儿的车里肯定有自动刹车系统，不然那就成自杀了。等等……这么说，难道车祸案凶手的真正目标是许助理？”
“也不一定，或许是凶手弄混了，毕竟那两辆车型号款式颜色等等都完全一样，而许助理的车比朵朵前辈的车从外观到内饰看上去还要更新一些，车主以外的人很难分清。况且许助理初来乍到，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应该不会真有人想通过这么麻烦的手段来害她吧？但是朵朵前辈家大业大，生意场上难免四处树敌，有对家前来寻仇也是符合常理。总之现在我们的主要调查方向有两个：一是找到破坏许助理汽车机械制动系统的元凶，二是从导演宋博爱和片场助理李志鸣中排查盗窃案的嫌疑犯，并通过寻找两起案件之间的联系来查明车祸的真相。”马凡有条不紊地对张雨鑫梳理着全部大案小案的逻辑。
“你就不怕真正的小偷没有在小鞠家的木盒上留下指纹么？”张雨鑫对马凡的办案能力还是十分赞赏的，所以故意提出了一个看似很有道理的问题。
“我想这种可能性是很小的。”马凡坚持自己的判断，“通过调包这一举动我们已经能够推理出嫌疑人必定是小鞠前辈的熟人，又并不知道我们能够通过小鞠前辈屋里的植物土壤层层剖析得出调包的真相。为了让我们误以为小偷没有留下痕迹，他只会在自己调包后的木盒上留下不可能不存在的四个人的指纹——宋博爱、李志鸣、鞠婧祎、林思意，这其中肯定包括犯人自己。而我们也没必要像影视剧里演的那样连自己人都不放过从而耽误破案时间，所以我决定将嫌疑人直接锁定在宋李二人身上。”
“お见事（漂亮）！”张雨鑫拍手称赞道，“私以为李志鸣的可能性最大，宋导演毕竟是国内知名导演，这种小偷小摸的事情他是既没空又不可能去做的，如果为了一点小钱而败坏了自己的名声，显然是划不来的。哇～没想到案子会破得如此顺利，不愧是我们！”
“那就这样，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家休息吧，我明早带人去‘请’宋导演和李助理来喝茶。”马凡看到案情有了眉目，心中便舒畅了许多。
“也就是说，你们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我做的，对吧？”李志鸣虽然极力保持镇定，但还是流露出几分不安和几分不服。宋博爱导演的不在场证明非常充分，他已经先行回去了，这下李志鸣便成了盗窃案的唯一嫌疑人，也许他还和车祸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你还想要多直接的证据？就凭你一直待在横店自个儿家里没有畏罪潜逃？木盒上的指纹有你的，不在场证明也就你的不充分，作案动机嘛，虽然说出来可能对你有些公开处刑的感觉，但你之前不是还留有案底么？而且你的赌瘾也没完全戒掉吧？今天是大年初七，俗称‘人节’，希望你能做个人。”马凡公事公办的态度中略带着一丝来自私人感情的厌恶，眼前这位对她来说无非是关几年的不同而已。原来李志鸣曾经是冯薪朵的私人医生，后因试图盗窃冯氏集团旗下的珠宝店以偿还赌资而被炒了鱿鱼。
“是‘赌瘾’还是‘毒瘾’？”都这个节骨眼儿了张雨鑫还是不忘记耍宝，明明昨晚在家一夜都没睡踏实，好在看到马凡用手比划的洗牌动作后她就立刻明白了，没有太破坏审讯的气氛。
“李助理，我劝你最好实话实说。警方已经掌握了案件的绝大部分线索，即便你不认罪，我们仍然能够依法将你送检。你能争取到的减刑空间不是很多了，如果主动交代一些还算重要的细节也许还能少关几年。”马凡半带威胁地盯着李志鸣，看得他心里直发毛。估计是觉得再抵赖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这位有着盗窃前科的“老熟人”只好松了口。
“好吧是我干的，最近手头特别紧，就寻思着用吐真剂来搞点钱花。手法跟你刚才说的一样，我本来以为调了包又打碎了玻璃杯你们就什么也查不到了，所以根本没有考虑过不在场证明的事。唉……算我倒霉，但我绝对没有制造车祸杀害冯总的打算啊！不信你们用吐真剂验我也行啊！”李志鸣最后这句话喊得脸红脖子粗的，确实很难让人产生怀疑。
“都被开除了还喊人家冯总呐～”马凡没忍住嘲讽了一句，“不过有一说一，你刚才交代的那段话在测谎仪上确实没有显示出异常波动。行吧，你先在局里待着吧，等我们忙完了这一阵儿就会依法将你送检的。回见。”
马凡手一挥，身边的两名警察就押着李志鸣带了下去，审讯室里便只剩下她和张雨鑫，马凡随即拨通了医院的电话：“喂？是我，嗯，伤势稳定，嗯，还没有醒来吗？嗯，我知道了……”
张雨鑫在一旁忍不住叹了口气：“唉……要是把躺在医院里的人换成我就好了，冯薪朵细胳膊细腿的，本来就身体不太好，又经历了这么一遭，也不知道要昏迷多久……”
“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叉总，医院那边说朵朵前辈的身体状况已无大碍。”马凡拍了拍张雨鑫的肩膀安慰道，“我想，她现在没能醒来主要还是由于误服吐真剂导致的，毕竟这种药物在正常剂量下会使机体局部暂时可逆性失去知觉痛觉，从而陷入睡眠，这就是‘吐真剂’名称的由来，也有人管它叫‘迷魂汤’。”
“正常剂量下……正常剂量下？”张雨鑫突然开始反复咀嚼这个词，“冯薪朵都给自己催吐了那老些，她体内摄入的还会是正常剂量吗？”
马凡在一旁听到张雨鑫的自言自语后顿时不寒而栗，她立刻翻找所有的调查报告研究数据，并示意张雨鑫用电脑搜索吐真剂的具体药性。半小时后，一份令人细思极恐的新报告呈现在了她们面前——
①当单次口服或静脉注射吐真剂总质量超过正常剂量上限时，患者开始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当总质量达到正常剂量上限的2～4倍时，患者有80％的概率出现呼吸心跳骤停的症状；如果总质量超过4倍，则致死率为百分百。
②按先有浓度折合计算，原整瓶红酒中吐真剂总质量为正常剂量上限的4倍。
③若误服量低于正常剂量下限，则患者临床表现为无明显症状。
此时张雨鑫和马凡都已经气愤填膺、怒不可遏了，她们明确意识到原本只含正常剂量吐真剂的红酒在那一个环节被某位“别有用心”的人额外下了过量的毒。
「叮咚」
“谁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
“警察！这才八点晚什么晚？真的是。”马凡有些不耐烦地回应道，如果不是受到身份的约束，她估计直接就踹门进去了。
大门被房屋主人小心翼翼地打开，却被马凡和张雨鑫二人粗暴地闯入，毕竟她们是来兴师问罪的，感性的愤怒已经让她俩失去了部分理性的冷静。
“说吧，为什么要给冯总下毒？”马凡并非空口无凭，就在按门铃之前，她已经在门口的花坛里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翻出了一支不太起眼的注射器，就像她从冯薪朵跟张雨鑫吃饭的那家五星级酒店一路开车一路搜那样费力。她毫不客气地把这支注射器拍在了客厅的茶几上，虽说是不太起眼，但这支注射器已经完全足够容纳致死剂量的吐真剂了。
而张雨鑫则累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边用手给自己扇风一边抱怨：“我真是看错你了！当初大哥看不惯你，我还替你说好话来着，没想到你竟然是如此恶毒的女人！真是瞎了我的猪眼！”
听到曾经对自己有好感的人现在用“恶毒”这样的词语形容自己，房屋的主人再也忍耐不住了，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掩面而泣。
其实房屋真正的主人冯薪朵此时还在医院里接受护理，而马凡和张雨鑫面前的人正是冯薪朵的助理许斐丽。
“马警官，张老师，真的非常对不起！我知道自己是在犯罪，并且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冯总对我恩重如山，我却做出了伤她性命的举动！我什么也不辩解，请你们逮捕我吧！”
许斐丽低垂着头，伸出双腕，一副放弃挣扎的模样。但这种丝毫不为自己辩解的态度反而引起了马凡的怀疑。思考片刻后，她将泣不成声的许斐丽扶到凳子上，跟张雨鑫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试探性地问道：
“是不是有人威胁你做这件事？”
许斐丽万分惊诧地抬起头，欲言又止，这便更加印证了马凡的判断。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警服，站起身来严肃认真地说道：“我以一名人民警察的荣誉向你保证，只要你能够如实交代此案的事实真相，你的人身财产安全一定不会受到任何威胁！”
“而且说不定威胁你的那个人已经被我们抓起来了呢。”张雨鑫在一旁补充道。
此时此刻，明眼人都能看出许斐丽的内心产生了动摇，思忖片晌后，她将自己所知的内容娓娓道来——
“你又来干什么？再不走我就要报警了！”许斐丽遑迫又愤怒地直视着眼前这位突然闯入的男性，但对方仿佛把自己当成了老熟人一般嬉皮笑脸着。
“别这么害怕啊丽丽，虽然分手很久了，但我内心一直还是爱着你的呢。”这位男性不是别人，正是曾经被冯薪朵炒了鱿鱼的李志鸣，“我只是想让你帮我个小忙罢了。”
说完李志鸣从兜里掏出一支吸满了不明液体的注射器，强硬地塞到许斐丽的手里：“我知道冯总今晚要和她的朋友一起喝酒，到时候你把这一管好东西全下到她的酒里就行。没关系，只是让她稍微出点儿丑罢了，根本伤不了她一根汗毛的。”
许斐丽大气不敢出，只是面露难色，但这足以激怒恶毒的李志鸣，毕竟他面前的前女友，同时也是报警让警察当场抓住正在盗窃珠宝店的自己的仇人。
“不要觉得你在冯薪朵的羽翼庇护下就安全了！你相信吗？就算你现在报警，我也会在警察到来之前杀了你再一走了之；如果你表面同意但一会儿偷偷把注射器扔掉，我也一定会让你死得很惨！”
看到李志鸣凶狠的样子，许斐丽连“遇人不淑”“人面兽心”都忘了感叹，只得被迫答应下来。
关于冯薪朵的计划，许斐丽只知道一部分，那就是故意找个借口让自己先开车离场，之后由不喝酒的张雨鑫开车送冯总回家，其他便不太清楚了。由于担心冯总的安危，许斐丽快速忙完工作后，便打算开车沿原路（也是唯一的路）返回，在半路迎接她们。出发之前，她摸到了兜里忘记处理掉的注射器，慌乱中便把它扔到了家门口的花坛里。
许斐丽把车开得很慢，生怕一路畅通直接开到了酒店发现冯薪朵和张雨鑫还没结束，而自己的出现会扫她们的兴，还会破坏冯总的计划。没想到张雨鑫她们居然在半路上出了车祸，支离破碎的现场让许斐丽触目惊心，她慌忙下车跑到张雨鑫和冯薪朵跟前，先后探了她们的鼻息，发现冯薪朵的气息非常微弱，就立刻打电话叫来了110和120。但因为自己刚做过坏事，心虚不敢露面，只能沿原路返回，假装从没来过车祸现场，在冯总家中等待警方的通知。
“后来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马警官，张老师，你们逮捕我吧，我理应为自己犯下的罪行承担一切后果。”许斐丽完整清晰地交代了她个人视角经历的事件全过程，这正是马凡她们破案的关键，也是她们给李志鸣定罪的如山铁证。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虽然录音笔好好地开着，但马凡还是在一旁头也不抬地做着记录，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正在焦思苦虑的张雨鑫。
“如果你还认识人类的文字，麻烦看下纸上的内容。”马凡一大早就把李志鸣唤出来，毫不客气地甩出许斐丽签字画押过的供状以及其他证据。
“经过我们的充分调查，已经可以得知你几乎所有的无耻行径——通过可以清晰传输音频和视频的针孔摄像头得知张雨鑫会在初五把红酒送给冯薪朵，于是提前将老鼠投放至酒店的酒窖，让冯薪朵只能引用这瓶红酒，再欺骗威胁前女友许斐丽用注射器给酒下毒，目的当然是为了报复，精确4倍剂量应该是你的恶趣味，你可以杀了冯薪朵也可以不杀，只要能让她痛苦就算遂了你的心愿。”
李志鸣就像一直垂头丧气的狗，屁也不敢放地蜷缩在审讯室里马凡面前的凳子上，想必是默认了。
马凡继续厉声念道：“经过检验，车祸现场附近的地面留有一道明显的急刹车痕迹，恰好与你在横店经常驾驶的一辆面包车完全吻合。不难推断你尾随着张雨鑫的车出了酒店，本想跟踪她们到家再搞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举动，不料她们的车直接在路上遭遇了严重的车祸，这出乎了你的意料，于是你便火速逃离了现场，直到被捕。”
“居然还有这么无耻的人哟。”张雨鑫一边说着风凉话，一边目迎着被其他刑警带进来的许斐丽，“来吧小丽，‘希当普利’。”
张雨鑫指了指座位，意思是让许斐丽坐下，却发现她露出一脸懵圈的样子。
“不至于吧，我可是英语专业的……行吧行吧，sit down please.”其实张雨鑫英文口音还是比较标准的，刚才是在耍宝。
“哦哦张老师，原来你说的是英语，我还以为……啊抱歉……”许斐丽立刻道歉，但又似乎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你以为什么？”
“总而言之，它的营养价值非常丰富，属于蜂蜜中的极品。从中医角度来讲，它可以清热利湿、解毒通便、补中益气、美容养颜，对于风湿、类风湿导致的关节酸痛也有辅助治疗作用……”
陆婷此时正优雅地坐在自家沙发上，一边品着杯中的香槟，一边兴致浓厚地欣赏着自己主持的养生节目的录播。她刚刚在电话里向医院询问了冯薪朵的身体状况，在得知对方已无大碍后，瞬间感觉心里高悬着的大石头终于平稳地落了地。
“爽哦～”陆婷轻轻呡了一小口酒，由衷地发出感叹，但紧接着就被张雨鑫发来的微信吵到了眼睛。
『大哥，你听我讲，LZM很有问题，就是这货在车祸现场做了手脚，搞得好像我是凶手一样，所以之前我是为了揪出真凶才一直隐忍不言的，现在终于抓住把柄了！我这会儿不太方便，也没什么时间跟你多解释了，总之你赶快借助你的人脉去调查一下这位的底细，这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很重要！』
「哈？马凡给我说李志鸣已经被你们抓起来了，你们自己去调查不就好了？」
『不是他！唉呀！你这会儿难道没有在看自己的养生节目吗？就是那玩意儿！之前还是你先起疑的！』
我先起疑？我先……啊？！
「好家伙，我才反应过来，你等着，我一定查它个底儿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