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的时候,意识已经在很深很深的黑暗之中了。
在无边无际的昏暗与宽广之中,视线在四处地遨游。
寻找着什么、渴求着什么,最终只是默然地游荡着。
孤寂的空间仿佛默默地孕育着什么,有好像充斥着触手可及的堵塞感。
“我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这三个经典的哲学问题,虽然老套,但却严肃得让人笑不出声。
排除一切外界的干扰,六根清净、拂除杂念,你会发现最终永远避不开这三个问题。只要生理上的需求不形成太大的阻碍,寻求自我永远是任何一个智慧生命的本能。
这是哪里?要到哪去?完全没有任何概念上的意义存在。
像这样正在思考着的“我”,又是什么的?我真的是存在着的吗?
正在站着 ,脚接触着地面。但是,就在意识到地面这一概念的时候,连踩着的地方都被黑暗同化而变得不确定,一股漂浮不定感油然而生。
——突然,尽是黑暗的世界产生了变化。
仿佛阴影扭曲般开始被压扁,空无一物的空间出现了龟裂。无声的空间断裂把常暗的空间撕裂,在一片虚无中与其他掺杂的虚无区分了开来。
刹那的异常,在扩开龟裂之后出现的是一个人。
——在意识到存在出现的一瞬间,无穷的渴望充斥着意识乃至于感激。
然而,应该说什么?应该做什么?无比地渴望去证明自己,证明自己的存在,证明自己的意义,证明……自己是“自己”。
但是,不知道。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即使胸膛中充斥着懊悔、难过、痛苦等等繁杂不清的情感,却连如何披露自己的情感都不知道,懦弱的眼泪早已经淌干再不会流了。
那双手,慢慢地接近到了轻易可以触及的地方。
从指间传来的巨大幸福感,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像捋顺小猫的毛,全身上下角角落落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欣喜地沸腾着。
“从今天起,你就叫希尔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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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下一瞬间从失神中恢复,她捂着右腰的伤口躲过进一步的袭击,一跃而起凌空虚浮。
对方的速度超出了她的预料,在这样高速的打击中,停留在空中至少多一个维度可以躲闪。
“我是,希尔薇,持名魔女希尔薇,再也不要像那样没有自我地活着了。”她愤恨地看着远处那个如尸体般僵硬的“人”。
像是毫无关节阻碍一般,袭击过头背对着的怪物180度旋转扭过头,又侧向歪了90度,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怖笑容。
紧咬着牙,在这样高速运动的战斗中她完全没有办法施展开来,她想要施术治疗腰间不断腐蚀血肉的伤口,但势必会被打断袭击。
制造的伤口持续腐蚀,靠近的深渊气息动摇人的神智,她冷汗划过,已经完全控制不住了。
下一秒,心跳猛地一顿,一股慌张空落落的感觉传来,她下意识地转过身闪避,这时候才发现站在地上诡异的笑着的怪物早已消失不见。
侧身而过,怪物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身后,她慌忙间抽出的小刀抵住了钢铁般坚硬的风干手爪,巨大的冲击力袭来无法抵消,整个人被击飞了出去。
拦腰撞断了好几颗大树,尘土铺天而起,一时间鸟作兽散。
“轰隆。”淅淅沥沥的雨说下就下。
温润的液体从额头流下,她深处舌头舔舐着,那是混杂着雨水的血液,双目通红,“真是,令人怀念的可口的味道啊。”
下一秒她冲了出去,明明是切割在肉体之上却仿佛兵刃交接,火光迸射交错而过。
浓烈的恶臭,令人生理厌恶直欲呕吐。但一般人是闻不到那个味道的,那是深渊本源的味道,那个她最作呕、最反感、最厌恶、也是最恐惧的地方。
她逃出来的地方。
马上转过身来,真正的战斗中不允许对手片刻离开视线,她全力以赴以最高的戒备应付这场战斗。
转过身的下一秒,看到的却是怪物近在咫尺的,目光无神没有聚焦点的眼神与干尸般的面孔。
腹部,已经被洞穿了,爪状的手臂鲜血淋漓透体而出。但,从她眼中出现的却不是惊慌,而是得逞的笑意。
像影子一般,犹如从液面中浮出一般,波动着的空间探出了第二个希尔薇的身影。虽然一模一样,但同时在场时,仿佛一瞬间两者所有的存在感都被后者占有了。
作为持名魔女的权能,以名为依托生成一个替死的短暂化身再容易不过了。她笑着,手中是早已准备就绪的咒术,诱饵达成、一击必杀。
但下一秒,世界徐徐变缓,最终静止。一切景色都开始失去颜色。
喘息声、风声、心跳声,一切声音都消失了,五感被剥夺,徒留下精神空虚地留着,咀嚼着被整个世界孤立的痛苦。
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仿佛被攒紧了一般。无边无际囚禁孤独与恐惧再一次向她袭来,依旧像过去那无数年一样,无依无靠。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心中已经完全被过往的恐惧所掌控。
“我是……希尔薇,我有名字!”像是救命稻草一样抓着唯一能够证明自己的东西,曾经对名与命运那样的嗤之以鼻,但熟悉的恐怖让她那样地相信名是掌握命运的钥匙。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一起去死吧。”嘴里低声念叨着,双目圆睁充斥着疯狂。
无声的爆炸,恐怖的魔力瞬间席卷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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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尔薇在森林里挣扎着前行,不能停下来,要躲开那个怪物,还有任务……还没有完成。
但引爆了所持有的全部的名之后,治疗伤口已经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已经,连续两天了。
迷迷糊糊地昏迷与逃跑,她没有吃下一点点东西,甚至现在夸张到喝水都会产生反胃感。
没有力气了,暴雨夺走了她拼命瑟瑟发抖所保存的最后一丝温度。
再也无法动弹眼皮了,睡去吧。
一颗小小的石子让她失去了平衡,希尔薇倒在路边昏迷了过去。
在倒下之前,她听到了一丝轻笑,“真是个倔强的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