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揭示无形之物

作者:等下就是火球糊脸 更新时间:2021/9/30 19:00:18 字数:8465

借着真夏吸引了那些邪教徒的注意力,早苗成功地穿过了街区,不知何时,空无一人的黑暗街道上开始弥漫起了大雾,本来就极低的能见度更下一层楼,几乎是到了五十米之外人畜不分的地步。早苗现在也只能凭着刚才的记忆向前摸索,还得时时留意前方会不会正好撞到正在巡逻的邪教徒。

“这场大雾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这不是完全看不清楚了嘛!”

在心里抱怨着这场不合时宜的大雾,早苗在读过那本笔记之后,大概也能猜到,这些雾气不是自然生成的,而是通过某种超自然的手段制作出来的,所以自然不能以常理而言。在心里咒骂了一顿生成迷雾的那些教徒之后,面前的道路又是被垃圾和废墟挡住的道路,她细心观察了一下,从一旁的一间废弃小屋翻了进去。

扒住窗户边进入屋子,早苗习惯性地回头将窗户关上,然后点亮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在房子里的时候不用担心光亮被发现的问题,手机的手电筒光照还没到能够突破这些窗户上厚重的灰尘的程度,因此早苗也能把光照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对于在黑暗中行动的她来说,光亮也是一种精神上的慰籍,毕竟在黑暗的村庄中探索的久了,总会有想要见光的时候嘛。

“手机的电量好像也用的剩下一半了……电池估计是出了问题,早知道就不省钱了,换台新手机该多好……”

就在她亮起手机灯光,往前照亮的刹那,一张干枯入树皮般的老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什么!”

早苗连连后退,伸手打算去推开窗户逃出房间,但身后却没有听见追来的脚步或者是大声的喊叫,她疑惑地转过头去,那张干枯的老脸靠在墙边一动不动,沉寂的仿佛没有生命。

“这是什么面具吗?自己吓自己也太丢脸了……”

将信将疑地凑上前去,早苗手中的灯光照在了那张老人的脸上,脸型瘦削,皱纹犹如刀劈斧凿般深深地刻入面部,令早苗疑惑的是,一条黑色的布匹从这张脸的后方一直垂落到地上,

她缓步向前,想要伸手看看那面具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时,那枯槁的面容突然睁开了双眼,直直地盯着她!

“——你终于还是来到这里了啊,嘿嘿嘿~”

一阵阴冷又低沉的笑声传来,面前的这副恐怖的容貌居然是一个活人,那些皱纹阴沉的让人感觉可怕,不是什么慈祥的老人家,倒更像是从什么地方复活过来的木乃伊一般,之前看见的那些黑色布匹也只是罩住老人的黑袍,她只是坐在墙边的椅子上,过于宽大的黑袍垂落地下,正好遮住了她坐着的椅子,而在漆黑的室内和手机灯光范围的渲染下,一时间早苗只看见了她的那张脸,这才误认成了某种装饰物。可怕的老婆子睁着充满血丝的双眼,好似瞪着她一般,张开了满口的黄黑牙,阴暗的笑声从她的嘴中迸发而出。

“这一切都是无法逃离的命运,伟大血脉的后裔终将回忆起自己的使命,这一切早已注定,你们终究如同还是会来到这里,嘿嘿嘿……”

“疯老太婆……我还是赶紧走吧。”早苗不满地撇了撇嘴,面前的老人虽然没有如那些邪教徒一般大喊大叫起来,或者是从椅子上蹦起来抓她,但这种自说自话的人总感觉身边充斥着一股阴郁的气息,老人的体臭,垃圾的恶臭,灰尘的气味,混杂成了一种让她想要呕吐出来的味道。

从兜里掏出之前那个男人那里找到的求生匕首,早苗多少给自己带来了一些安心感,虽然让她杀人可能还有些困难,但只要手中握着武器,多少还是能鼓起些勇气的。那个老人在说完一番话之后,就开始絮絮叨叨地念叨着早苗听不懂的话,时不时地嘿嘿冷笑几声,见对方没有干扰她的意思,早苗那对恐惧过于低的阈值也发挥了作用,让她直接无视了那个老太婆,打算搜索一下这个房间。

这一栋房子看着有很多房间,但大部分房间里都是杂物和垃圾,以及生着厚重蜘蛛网和灰尘的家具,这些东西堆满了这些房间,地上也都是厚重的灰尘,只是看了一眼,早苗就知道这些房间里没什么必要搜寻。找到最后,只有那个老人呆的房间里似乎有值得搜索的事物,而那个老人也完全没有阻止他的意思,依旧在自己的椅子上念叨着那些古怪疯癫的话语。

“……”早苗看了那老人一眼,见她还是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便大胆起来,在这个房间里翻翻找找。一份同样老旧的报纸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一份2007年的报纸,同样过去十几年的报纸早就已经泛黄,但因为保存完好的缘故,报纸还处于可以辨认的地步。在报纸的版面上,一则有关于静冈县的新闻吸引了她。

“静冈疑似出现邪教团体,有居民向警署反馈发现穿着古怪的人在社区宣扬邪教教义,同时还遭到邪教分子围攻,调查后因证据不足而无法立案……”

“2005年失踪的美国房地产开发商团队彻底失去线索,调查工作终止……”

新闻的字段很少,几乎只是占据了一个豆腐块的大小,但早苗的眼神却犀利了起来。这是不是意味着,2007年的时候,这些杀人食人的邪教就已经在日本各处活动了呢?而之后的那篇新闻,说明调查工作进行了两年却一无所获,但按照日本对美国的跪舔姿态来说,别说是找两年了,找五年八年都不是问题,怎么会仅仅两年就终止调查呢?

最后,在墙上的一个钉子上,早苗找到了一把沉重的铁钥匙。这把钥匙的钥匙柄上装饰着羽毛和珠串,还有铁丝缠绕在圆环的钥匙柄上,看起来相当的古怪。

“有些生锈,和普通的门锁应该对不上,更像是打开什么特定门的特殊钥匙,感觉是很重要的钥匙。”早苗端详着自己手中的这把钥匙,同时余光也撇着墙边的那个老人,那老人定定地看着她这边,在这种诡异的目光下,早苗只觉得自己身上仿佛有蚂蚁在爬一般,浑身的不自在,尽管她还是很疑惑这把钥匙到底该用在哪里,但现在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就在她打算转身离开这个房子的时候,靠在墙边的老婆子终于又说了一句人话:“想知道答案,就去参拜神明吧,祂会解答你的疑问——”

语毕,那老人也终于不再继续鼓捣,而是闭上了眼睛,不再管早苗这边的事情。

“怪人,这个村庄到处都是古怪的人。”早苗抿了抿嘴唇,但是心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在村口见到的那间神社的影子,而从她这里翻出窗户之后,那神社的剪影在一片漆黑之中却清晰可见,就在不远处的山崖之上,由一条长长的石头阶梯连通到村庄的小路上,“但总之也知道了一个方向,去到那间神社的话,就什么都知道了吧。”

穿过这条黑暗的街道,早苗甚至还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呼喝声,以及火把映照而露出的红光,但她前往神社的道路上却异常的平静。没有尸体,没有怪物,没有邪教徒,她只是沿着道路朝前,迈步走上坚实的青石板路,这应当是对于邪教徒来说重中之重的位置却没有一个看守者,让她轻松地爬上了阶梯。

在黯淡的光芒之下,代表着神界与人界隔阂的鸟居早已腐朽破败,虽然没有倒塌,但垂落地面的木质立柱上面遍布的龟裂和青苔让这份神圣感消失殆尽,门口的社号标附近已经杂草丛生,描着字的石碑上的文字也剥落的看不见了。

早苗东张西望,确定这破旧神社里没有那些疯子的身影,这才放心大胆地踏上了参道。石灯笼东倒西歪,手水舍也早已干枯,灰尘和蛛网沾满其上,偶尔还能见到不知名的小虫细细簌簌地爬过,阵风吹过,植于道路两旁的树木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让人不由得四下张望,疑神疑鬼。“参拜神明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间神社了吧。这些人怎么就像是恐怖游戏里的谜语人一样,说话都不说满的。”

早苗对刚才的那个老婆子很是无语,不过鉴于对方虽然和那些邪教徒是一伙的,但没有发起疯来拿刀砍她,还给她指了条路,那在这里也就大方地原谅对方吧。沿着长满杂草的参道向前走去,早苗看到前方的拜殿早已因为时间的侵蚀而坍塌,只剩下一地的断壁残垣告诉她,这里曾经是神社的拜殿。而绕过拜殿的后方,本殿倒是还保留着基本的样子。神社似乎是被这些人打理了一番,但也只限于面前的这座本殿。这些因为吃人而变成疯子的邪教徒也没有那个闲情来清洗柏犬上的灰尘,只是单纯地因为本殿需要摆放他们的“圣物”,这才稍稍地对本殿做了清理。按照那个老婆子的说法,到这里来,她需要知道答案的问题都能得到解答。

神社的本殿是通常设置有神体、献馔和御币,是神栖息的场所,是神社中最神圣的部分,禁止人类进入其中。不过当早苗在本殿的门口张望的时候,那里面已经什么都不剩了,神体早就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而原本摆放着神体的神龛里则是放着一本古怪的书。

那本书的封皮是某种厚实的皮质,里面则是直接夹着几十页散开的手抄书页,从那本几乎可以算是草稿纸的书本上,早苗仿佛能感受到那些邪教徒们的无法散去的思绪。

疯狂。

崇信。

怨恨。

神秘。

这本只是由人手写而成的书籍却拥有着引导人类迈入世界的另一面的力量。书籍是拥有力量的,这不只是一句玩笑话,书本代表着智慧,代表着创造。书籍本身不是重点,重点是镌刻在书本上的文字。

文字是有情感的存在。书写出来的文字,一笔一画都能感受到作者的真情实感,能够看见作者饱含情意的书写,能够感受,能够触摸,能够体会其中所蕴含的种种。欣喜的,恶意的,恐惧的,幸福的,都能通过这纸张上的文字传达给读者。过于微弱的情感无法引起读者的共鸣,而过于强大的情感则能够淹没读者的思绪,甚至影响到他们的行为习惯,生活作息。人的情感尚且如此,那么,假设书写文字的不是人类,又当如何?

这世界上有超过太多人类未曾探明的地方,万里星空之上,九幽深渊之下,密林丛中,深山以内,深海之底,未曾被人类踏足的区域如同天上的群星之多,而在这些黑暗的地界,是否栖居着无法以言语描述的生物,他们是否有文明,又是否留下了文字?他们的文字中蕴含着怎样的感受?这些感悟早苗还尚不知晓,但她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越是接近面前的这本书,心中的那份悸动就越是明显。

‘拿走它。’

‘快拿走它。’

‘你无法拒绝。’

脑海中仿佛有无数的声音在呢喃,在轻吟,在颂唱,它们都在催促着早苗拿起这本书,此时此刻,她的脑海里蹦出了之前那个老婆子说过的话。

“这一切都是无法逃离的命运,伟大血脉的后裔终将回忆起自己的使命”

命运是什么,伟大血脉又是什么,她是谁的后裔,使命又是什么,这些她一头雾水,完全不知所谓。但站在这本几乎称不上是书的书面前,她却仿佛理解了什么东西。鬼使神差地,她朝着那本书伸出了手——

入手的刹那,自己的耳边仿佛响起炸雷般的声音,那是过度紧张之下,自己的心跳传到自己耳朵里的声音,她的脑子发热,她的手颤抖不已,视线似乎也有些扭曲。早苗甚至都不敢多看那本书一眼,而是翻开背包,将那本书塞进了自己的包里,又以最快的速度合上背包,背回身上,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用手抚上自己的胸口,那躁动不已的心脏还在狂跳,阵阵的震颤仿佛是刚刚跑完一千米一样。

“这样……应该就没什么事了吧……”她咽了咽口水,直觉指引她拿出自己之前找到的那把铁钥匙,绕着本殿转了一圈,在本应是摄殿的位置,找到了一处通向地下的阶梯。

“建在摄殿内部的楼梯?地下室也不是建在这个地方的吧,难道那个老婆子说的答案,也包括这里?”

探索真相的欲望最终还是让她迈步抬腿,走下了楼梯。通道看起来是水泥浇筑的,而且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但从地上灰尘中遍布的脚印还是能够看出这里经常被那些邪教徒使用,他们出入这个地方的频次很高,高到地上到处都是他们的脚印。沿着楼梯向下大约百十来级台阶,早苗前进的方向被一座铁栅栏门挡住了去路。

铁栅栏上没有生锈的痕迹,角落里结着蛛网,靠近门锁的那一片位置经常被人触摸,因而能在层层灰尘之上留下明显的指纹,但更多不曾触及的地方,尤其是那些铁栅栏的缝隙之间,能够清晰可见厚重的灰尘累积起来的痕迹。将自己得到的那把铁钥匙拿出来,早苗对比了一下门上的钥匙孔,是正好合适的。那还等什么呢,早苗将钥匙插入,用力地扭动了一下,这门锁是上了油的,用力过头的早苗甚至带着整扇门往里一个踉跄,差点扑在门上。

“……上了油就早点说啊。”

收起钥匙,早苗掏出手电筒对着下方照了一下,得以窥见这底下的结构,这是一道螺旋式下降的楼梯,墙上有用于照明的工业壁灯,但是并没有开启,台阶两侧有平滑的坡道,上面有一条已经不太明显的拖拽痕迹。沿着台阶向下走去,她清脆的脚步声回荡在这漆黑幽暗的空间里,她能听到下方传来的古怪的嘶哑声,那声音离自己还有距离,也不是在正下方,因此早苗还是敢于往下继续前进的。

楼梯的底部在灯光的照射下显现出来,从最底下到上方的出口垂直距离大概有个20米左右,这一段楼梯早苗也是走了有一小段时间,在脚步终于触及底部的地面的时候,早苗不知为何,长出了一口气。

“终于走到底了,不过这里是哪里啊?完全不清楚是什么地方……他们连这里都不开灯的吗?”

对着黑漆漆的空洞房间,早苗抱怨地吐槽了一句,发出荧光的箭头标志在正前方的墙壁上亮着,手电光照过,这里是一处用水泥建造的地下建筑,周围的大部分房间堆着一些板条箱,上面也落了不少的灰尘,但是偌大的建筑却空无一人。在其中的一个房间里,早苗找到了一本小册子,一张贴在墙上的地图,以及一把钥匙。那本小册子有些年头了,要不是放在了柜子里,光是这些年的落灰就能让早苗失去翻看它的想法,封皮上的文字已经模糊不清,但还是能看出“战略本土决战计划”这几个字,墙上发黄破损的地图是日本的地形图,上面标注了许多红点,大都处在山地和密林之间,钥匙挂在墙上,一旁的一张字条提示着这是打开村中广播塔门锁用的钥匙。

翻开那本册子,入目尽是密密麻麻的各种“计划”“玉碎”“地下掩体”“皇国”等等字眼,早苗也失去了兴趣,在这满是灰尘的房间里翻一本同样都是灰的册子,总让她觉得自己身上痒痒的,想要尽快离开这里。在册子的最后一页,提到了这样一段话。

“与各处设立之广播塔具有防空警报之职能,只需按下按钮即可自动操作,当敌机来临,需由专人立刻发出警报,地面部队则迎击之……”

“也就是说,村里还有一处能够运行的广播塔么……”早苗姑且记下了这个信息,顺手从墙上拿走了那枚钥匙,“这钥匙我就收下了。”

早苗沿着中间的道路一路向前,越是往前走去,通道就变得越大,并开始变得像是某种建立在地下的宫殿,逐渐地开始出现用以支撑的立柱,而当她走到一处空旷的场地的时候,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身处一个地下的建筑之中。

共计九根巨大的石头立柱在这广阔的空间中支撑着,手电光向上方照去,却看不见顶部的天花板,地面上架着些许的火盆,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这种火焰看着诡异万分,却依旧坚定地履行着它们照亮周围的职责。正前方是一个类似于水槽的巨大坑洞,周围的地面上布置着各种骷髅,宝石,红线,以及直接刻在地面上的,能够组成某种图案的凹槽。稍远一点的位置能够看到几台柴油发电机,以及后方的数个巨大油罐,地上散落着一些汽油桶,想必之前在废弃餐馆门口看到的柴油发电机就是从这里拉出去的,而发电的柴油也是从这里的油罐里装的,看这些油罐的数量和大小,如果纯用来发电的话,用个几年应该都不是问题。

“这也是那些邪教徒弄得吗?感觉像是某种东西的封印一样。”

地上的这些东西早苗自然是看不懂的,但这不妨碍她对这些事物做出猜想,中间那巨大坑洞她曾有见过,想来想去,应该是用于建造下水道的水泥管子,她曾在路过施工工地的时候见过如此巨大的水泥管,那种管子不管是造型还是大小,都和面前的水槽如出一辙。

“但是,他们为什么要对一个下水道管子布置封印?”早苗百思不得其解,但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让她不得不暂时终止了对这根水泥管子的思考,关上手电,躲到其中一根大立柱的身后。在她刚刚躲好的时候,脚步声也来到了刚才进入这个巨大的地下空间的入口处,但随着那些脚步声一同前来的,还有某个她熟悉的声音,也跟着一同响了起来。

“求求你们了……饶了我吧,我不要死啊……救命啊!救命啊!”

悄悄从立柱的身后探出脑袋,早苗看到了被五花大绑的咏美子,她的头发披散在身后,姣好的脸蛋已经哭成了猫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嚎求饶,但那些早就不当人的邪教徒们显然是没有通情达理这个性格选项的,他们只是沉默地拉着在地上一路挣扎的咏美子走向那个水泥管一样的地方,任由她如何歇斯底里,也不曾停下脚步。

“等一下啊!我有钱的!我有很多钱!不管是一百万还是一千万,只要开口我爸爸都拿的出来,不要杀我呜呜呜呜——我就不应该参加什么破灵异社呜呜呜……”

咏美子恐惧,悔恨,眼泪不住地夺眶而出,但被绳索束缚的她连挣扎都做不到,只能发出无助的痛哭声,男人们像是拖死狗一样把她拖到了那管子面前,旋即开始吟唱起了听不懂也看不懂的咒语。

早苗躲在柱子后方的阴影里,求生匕首已经握在了她的手里,但她却迟迟没有动身。围住那管子的男人有四个人,就算是她真的靠着偷袭放倒一个,剩下的人一起扑过来,她也只不过是另一具尸体而已,救不出咏美子,自己也得搭进去。当然了,这里要是在美国那可就另说了,自己说不定还能混把手枪,以一敌四说不定还有希望,但手中只有一把匕首,让她一个高中女生去和四个疯子正面对冲?

‘对不起,我也不想死……’

默默地放下匕首,早苗不忍地缩回了动作,为了救人把自己搭上那可就不是早苗了,朋友归朋友,万事小命要紧不是吗。邪教徒们围着那水泥管念着晦涩难懂的咒语,在他们结束了念咒之后,一阵邪恶的,无法理解的嘶吼声终于在这晦暗之中炸响:“Tekeli—li!Tekeli—li!”

没有什么是能够彻底辨明那声吼叫具体的含义到底是什么,或者说,咏美子在这一刻直视了来自世界阴暗面的生物,这噩梦般的黑色,油亮的如同是粘稠的石油一般,散发出难闻的恶臭,那团无定形的原生质肿泡只是从那洞中探出——咏美子甚至不能确定那是不是‘探出’这个动作,无数只幽绿色的,脓液似的眼睛在它的表面凝聚,这团可怖的东西像是整段蠕动起来的黑色胶质一般翻涌,看向面前似乎给它带来了供奉的邪教徒们。

“啊……啊……不要……啊……”咏美子的嘴巴一张一合,就像是金鱼一样,发出不成语言的断裂音节,她的脑袋在瞬间宕机,面对无数不似人形的眼睛,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挨了一击重锤,原本还能勉强活动的思考变成了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凝视着那恐怖的景象,直到她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提了起来,这时的她才醒悟过来,自己将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不要!不要!求你——救我!爸爸!妈妈!梦子!!真夏!早苗!谁都好!救救我!救救我!!”

那无定形的黏液生物在那巨大的坑洞口急切地躁动着,但也许是那些地上的禁制起了作用,那庞大的怪物如何扭动身体,也只是在那巨大的坑中,无法越雷池一步。提着咏美子的教徒在其他人愈发狂热的高声颂唱下,将手中的咏美子丢进了那坑洞之中!

黑亮恶臭的邪恶立刻扑了上来,几乎是不等她落进坑底,半空中就被那化作捕食者的无形黏液包裹进其中,伴随着几声呜咽响起,在那恐怖之物的体内,响起了被碾碎,被挤压所发出的咯啦声,如同是被压路机反复,细致地碾压一般,一股血液顺着缝隙喷了出来,却再无呜咽声响起。

“赞颂伟大!”

“赞颂伟大!!!”

教徒们弹冠相庆,仿佛是完成了一件什么重大的使命一样,他们欢呼,雀跃,扭动身躯,在这疯狂的一幕前起舞。悄悄地伏行到一旁的汽油桶周边的早苗从背包里摸出了一个打火机,

借着油罐的巨大阴影遮蔽了自己点燃打火机所造成的火光,再将其燃着塞进了一旁满满的油桶之中,随后,对着那正在挤压,咀嚼着咏美子剩余部分的恐怖之物用力地掷出!

燃起的油桶在空中溅出来一流火星,它们落在了地上,落在了那些邪教徒们布置好的祭坛法阵上,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易燃的材料,顷刻之间一道火光乍起,那红线便被点燃,又引起连锁反应,烧着了地上的什么东西,而身为主体的油桶在丢入坑中的时候被那怪物一击打破,但这正好随了早苗的意愿。被打破的油桶中已经点燃的柴油一下子扩散开来,在这个怪物的身上流下一阵淌着火的河。

“Tekeli——li!!”

那黑色的胶质开始发起疯来,身上幽绿色的眼珠张开了又合上,消灭了又生长,如同脓包般开合,随后,那怪物便疯了似地窜出水泥管,而这一次,那精心布置的法阵失去了作用,它轻松地破坑而出,如同潮水一般淹没了面前的一个教徒。丢出汽油桶的早苗无疑是仇恨值最大的存在,那黑色的无形之物也是朝着早苗这直扑而来,但在这时,早苗的背包侧突然开始发出了光芒,早苗手忙脚乱地从背包的侧面掏出了那个东西,是那个随手塞进自己背包里的护身符!

护身符发出淡紫色的光晕,在那道光笼罩下,无形的黑色之物不再前进,转而攻击起了周边的那些邪教徒来。

“该开始逃跑了,那个怪物好像发狂了。”

早苗也不顾那么多了,将护身符戴在脖子上,撒开腿噔噔噔朝着不远处那来时的方向直奔而去,邪教徒们在身后大呼小叫,那黑色恐怖之物上似乎是彻底地着起了火的样子,这些火焰让它变得更加恼怒和狂暴,开始横扫周围的一切事物。被那看起来软趴趴的触须打中的油管却发出了如同被小车撞击的声音,只是咚咚两声,油罐就被硬生生打出一个缺口,怪物身上燃着的火焰也引燃了那流出的柴油,地下世界熊熊燃烧起来,冲天的火光噼啪作响着,更加剧了黏液怪物的愤怒。

“跑起来,跑起来!”

早苗打开了自己的手电筒,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暴露不暴露了,身后那不断作响的声音正提醒着早苗,自己应该是放出了这些邪教徒们饲养着的什么不可言说的怪物。飞快地冲上楼梯,逃出神社,在山崖的这个高度上,早苗也看见了村子里的那个广播塔,用铁架子支撑起来的那个小屋就是广播塔,与此同时,在这个高度她也看见了他们来时的方向,也就是那个挂着尸体的圆形祭祀广场方向守着四五个人,手持火把和武器严阵以待,看来这些邪教徒在她和真夏进入村子的时候就已经把回去的道路堵上了,想要离开这里,祭祀广场那个方向应该是唯一的出口,虽然还不清楚迷雾该怎么解决,但想要离开这个可怕的村落,那个广场是无法避开的道路。

“要怎么才能让那些人让开呢?”早苗的目光瞥向广播塔的方向,又摸了摸兜里的钥匙,心下当时就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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