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沐棂浑身乏力,鼻腔里弥漫着一种怪异的刺激气味,麻醉的感觉在血液里不停地涌动,逐渐逐渐催动了她的睡意,直至眼皮沉重得再也抬不起来。
周围的声音朦朦胧胧,时而聒噪时而低语,她的意识仿佛置身于密集的人群当中,一片混乱。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开始恢复知觉,并感受到了自己正被什么人抱在腰间,奔跑在路上。接着吵杂的声音逐渐清晰,如同在沐棂的脑海中热议一般,人们议论的话题隐隐约约地与沐棂的意识产生了共鸣。
“喂,听说了吗?南关口那边好像被袭击了!现场死了不少乔家的人……”
“没有死吧?我听说就一人被严整烧伤!其他的只不过是轻伤而已,而且犯人据说只是一个年轻的少女,现在还逗留在影琼没有离开!”
“什么?她也太大胆了吧?居然敢在影琼里面得罪乔家的人?”
“何止得罪,那女的把别人的脸都烧毁了!我想一定是因为那个‘传闻’,她是来找乔家寻仇了!”
“传闻?什么‘传闻’?”
“靠近一些,我也只是最近才听说的……关于那个‘乔韦恩’近年来开始吃‘人’的事……”
“你……你说这些就不怕被乔家的人听见吗?这种传闻一点根据也没有吧?虽然他们历代都是横行霸道,但至于传出这么可怕的谣言吗?”
“什么没根据!你想想看,那个‘老家主’近几年偷偷杀了多少人,那些人连尸体都见不到,居说苏斯湖驿站那边有几个村庄,仅仅一夜全消失了,这乔家肯定脱不了关系。”
“听起来确实有点奇怪啊……老家主至今仍不传位给乔洛奇将军,他自己都快成了200岁的老妖怪了吧?”
“别说了别说了,不管是不是妖怪,要是给人听到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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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的窃窃私语让沐棂诧异地睁开了眼,她马上从地上坐了起来,发现此时自己的所在位置并不是当初进入影琼的关口,反而是人流拥密的喧嚣街区。守在她身边的是巴尼,对方正忙着擦洗摆在地上的一堆戒具,种类看起来简直乱七八糟。
“睡得还好吗?”沐棂刚想问什么的时候,巴尼抢先了一步问她,而且并没有抬起头,手里的抹布还在仔细地擦洗着那些戒具。
“还……还行吧……就是感觉呼吸有点不通畅,而且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沐棂回答道,巴尼则苦笑不已,他一副自认倒霉的模样问沐棂:“那个……你做了什么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吗?”
这句话在她听来有些耐人寻味,我做了什么?沐棂心想,随即疑惑地歪了歪头,认真地查看周围的环境,妄图借助外界的事物来回想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映入她眼里的是漆黑的街道,路灯亮起了朦胧的淡绿色火光,四处走动的人群密密麻麻,平民的住宅如灯笼一般悬挂,就像是画卷里的仙境夜市那样。可沐棂完全没有办法通过这些新颖的景象来刺激回忆,反而让她变得更加茫然。
“——啊!”突然,她神经质地蹦了起来,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来影琼是为了到乔家搬救兵的!我记得我奔跑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来到影琼的门口……然后……然后怎么会睡着了呢!”她鼓起腮帮子,生气地瞪着巴尼,后者顿时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一脸惊恐地看着沐棂。他张大着嘴巴,仿佛被对方的话震撼得无言以对,整个人变得迟钝。
“你问我吗?”巴尼缓了许久才憋出这句话。沐棂则理所当然地说道:“不问你问谁啊?你不是答应做我向导的吗!我到底睡了多久?耽误了多长时间了?”
“真是不可思议……”他喃喃道,沐棂连连追问,巴尼马上假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没有,你只不过是太累了,睡了一个小时而已,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无奇不有啊……”
“怎么最后那一句听起来就像是骂人?”正当两人开始争执时,不远处隐约传来了一片争吵声……接着沐棂就听到了一个熟悉而又讨厌的声音……
“你混蛋!偷了我们店的面包还不承认!?”一位类似面包店师傅的人正撕破脸皮般地与某人争执,对方带着一个肮脏的土匪头套,以及那矮冬瓜一般的身体,他挺直腰杆,同样据理力争:“你这是侮辱我的清誉,再说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你来啊!看看是你厉害还是这个城市的法律厉害!我明明看着你从我的面包店里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不是偷东西是什么!”面包师傅摆出一副决不向恶势力低头的模样,随着双方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围观的人群开始聚集起来,矮冬瓜见状就慌了,连忙解释:
“我说了!我要赶去救人!你有证据说是我偷的么?有就拿出来,没有拦着我干嘛!”
“管你救人还是杀人,就你这矮胖的身材,水桶般的肚子,面包早就给你塞到肚子里吃了!这种态度,别想着赔偿就可以了事!”
站在围观人群里沐棂乏力地叹了口气,她咨询了一下身边的巴尼该如何是好,而巴尼却好像很享受眼前的“喜剧”,不一会便愉快地说道:“我们绕道吧。”
可话音刚落,被店主揪起衣领正准备挨打的疾风侠吸吮着鼻涕,右手急速一挥,猛地指向围观人群里一个红黑头发的女孩,洪亮的声响宛如冲锋一般地咆哮道:“那里——我有同伴!”
话音刚落,一股寒颤顿时袭向沐棂的背脊,省略了其中那漫长而复杂的赔礼谢罪后,三人便坐在了一家餐馆里……
“啊……那种时候发现你俩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说着来气!这影琼的市民怎就这么没素质,老夫如此雄心壮志,才貌两全却被怀疑成小偷……”
目中无人地吹嘘着自己的疾风侠,忽地发现昏暗地灯光下,一股怨气从沐棂的身上冒出……吓得他不但闭上了嘴巴,连喝到嘴边的普洱也差点喷了出来。
“呃……好吧,我不说了。你们俩谁先……问?”疾风侠试探性地说道,他知道沐棂肯定憋了很多问题需要他来解答,然而此时,沐棂杯中的茶突然沸腾起来,疾风侠马上意识到大难临头,安抚着她说:
“冷静冷静!我知道你想问啥了……放心吧,沐逸现在作为人质还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被锁在某个破碉堡的地下牢笼里罢了!”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她皱着眉心问,表情显然已经安心了许多,这导致疾风侠又开始嚣张起来。他猥琐地在椅子上调整了位置笑了笑,一股旋风盘升,空着的椅子上隐隐地出现了第二个疾风侠。
虽然沐棂早就对魂式见怪不怪,但看到这种分身招式时,还是不禁地对他投去了诧异的目光。
“看到了吧,这就我的‘魂式·衍风’。全世界都分布着我的分身,现在在你眼前的我,包括之前跟你们在一起的我,都不是本人。因为分身的能力有限,所以我才不得不出来联络援军。”他傻笑着扑散了旁边还未成形的风。
“难不成你的这些分身正在赶去救沐逸他们?”沐棂激动地站了起来,没想到最喜欢吹嘘的疾风侠,却失望地低下了头。
“理论上是这么说没错,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沐棂追问,面对她那质疑的眼神,疾风侠扭扭捏捏地东张西望,一阵不悦……
“是因为你所有的分身,都被当地的居民纠缠住了吧?”巴尼微笑着点破了这个秘密。
“啊!对对,他们纠缠我,哈哈,都怪他们纠缠我,所以我的分身们根本抽不开身去救小逸啊!”就像找到借口似的,疾风侠兴奋地站了起来,但反复地念了几遍后,他就发现有点不太对劲……纠缠是什么意思?
“换句话说,只剩下眼前的这一个分身可以派上用场吗?”沐棂绝望般地趴在了桌子上整理思绪,整个人就像疯了似地抓着头发,但马上又“噔”一下蹦了起来。
“不行——我不能再这样和你们消耗下去了!得赶紧去乔家!”说着,她转身就走,疾风侠马上拦住了沐棂说:“你以为那个“乔家”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吗?乔家堡内外守卫森严,没有提前预约的你根本就无法进去。退一万步说,就算你有机会被接见,老家主‘乔韦恩’却是个心狠手辣的老妖怪,他会不会倾听你的求助也是一个问题。”
“他不可能连自己的儿子和孙女都不救吧?”沐棂反问,一旁的巴尼默默抢过了疾风侠的话题,补充说道:“乔家向来不怜悯弱者,这些事相信多少你也有所耳闻吧?此时如果他们知道自家的继承人都被绑架了的话,届时可能还会把你当作骗子处置,就像这矮冬瓜一样,吃不了反而兜着走了。”
巴尼说完,疾风侠立马翻了一个白眼给他,但是沐棂没有办法,她表示即便硬闯,也要见到乔韦恩,接着马上离开餐厅,径直地跑出街道。泛红的黑发背后,巴尼反而在咧嘴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