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影琼市内闪电交加,雷鸣撼动着大地,仿佛撕裂天空,照亮了万年鬼杞树的参天树干。即便如此,乔家堡内,那完全不亚于雷鸣的呼噜声从某个房间里传了出来,逐渐消失在幽长而漆黑的走廊深处。
走在这条走廊上,乔韦恩不满地皱着眉头,他带着以乔宦辰为首的家族元老,加急脚步,很快就来到了一扇巨门面前。从外头看起来,门的背后似乎关着什么庞大的怪兽,打呼噜的声音就算是隔着大门,也使站在门外的人浑身难受,几个老人不得不捂住耳朵,等待着乔韦恩的指示。
“把门给我拆了。”
为了盖过雷鸣与打呼噜的巨大声响,老家主艰难地开口大吼,一边说一边示意乔宦辰破坏大门,可后者只是摇摇头,并没有小事化大的打算,因为他发现大门根本没锁,仅轻轻一推,便打开了。随即一股浓烈的酒精味扑鼻而来……他们在黑暗当中,看见了一个体形巨大的怪人抱着酒缸,瘫痪般地坐在地上打滚,一副喝得烂醉的模样。
“水。”
乔宦辰接连提着要求,不久,几桶水不约而同地就泼到了乔洛奇的头上,冰冷的露水从头到脚把他淋了个遍,只见他巨大的身躯猛地一个哆嗦后,就睁开了眼睛,模样还是有点呆滞,看起来还没从醉酒中反应过来。
“哪个混蛋往我头上泼水了!”愣了一会,他恍恍惚惚地朝着天花板怒喝道,完全无法判断眼前所发生的事情。
“是我泼的。”乔韦恩靠近他,抿着嘴,笑得嗤之以鼻,双手摆在腰后,不耐烦地站在了他的面前,身形上如同大树与树枝的差距,只见乔洛奇睁大着眼睛许久才认出他来。
“嗝——你来这里做什么……我说过你一天不答应我的要求,我一天也不想见到你。你再怎么劝我都没用。”乔洛奇打着嗝,赌气一般地说。
“哼,所以你每天知道关在房间里喝酒,也不管外面发生什么,甚至不关心你女儿现在还有没有活着吗?”乔韦恩挑衅般地说道。
“呵呵……你还是长点心吧……这种威胁吓不倒我,我的女儿才没你认为的那么软弱!要是你还不想答应我的请求!那就再回去思考该怎么劝我吧!”冷静下来的乔洛奇仿佛还在说着梦话,他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水,然后抱起怀里那巨大的酒缸又喝了起来。
“咯咯……你对乔左娅还挺有自信的嘛……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我来这里并不是劝你放弃,而是在重新考虑你的要求吗?洛奇啊……”乔韦恩的一说完,乔洛奇顿时跳了起来,吓得丢掉手里的酒缸,庞大的身躯撼动着房间里的家具,用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说道:
“你是说!你终于同意乔左娅拥有乔氏家族的继承权吗!”
“哼!不同意还能怎样,让你再娶妻生子你又死活不愿意……可你别高兴太早,我只是考虑而已!身为女儿家参与少主的竞争根本就是史无前例,家族内外免不了会造成各种麻烦,更重要的是……你的女儿会被无数的人盯上,以她势单力薄的势力和乖僻的性格,能不能在宗族的孩子中成为最后的胜利者也是一个疑问!”
乔韦恩反复地强调着乔左娅的女儿身,接着又笑了起来。那种阴险至极的微笑,仿佛藏有万千种阴谋诡计,看得乔洛奇瞬间黑下了脸,二话不说就从床底抽出他那巨大的斧头,接着挥动着可怕的力量往乔韦恩的头上砍去。
一霎那,地板爆裂起来,大管家——乔宦辰侧身按住了乔洛奇的巨斧,就像用全身的力气压住了一块巨石,斧刃深深地陷入房间的地板当中。
“咯咯咯……你这是怎么回事,我重新考虑你的要求,你不应该高兴才对吗?”乔韦恩悉悉索索地笑着。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在盘算着什么,臭老头……以你的性格,这种好事怎么可能一点代价都没有!我警告你,任何代价我都可以承受,但要是涉及到乔左娅的性命安全,你小心我毁了整个乔氏家族。”乔洛奇咬牙切齿地怒喝。
“真是不识好歹的蠢货……参与少主竞争就意味着以命相搏,也罢,你要是想让我暗中保护她的安全!就来谈谈条件吧。”挂着阴险笑容的乔韦恩如是说,漆黑如空洞一般的眼睛注视着对方,似乎非常期待并享受接下来的谈判。
乔洛奇见状收回了巨斧,一句话也没说,乔韦恩只好先摆出了自己条件。
“你的女儿很有天赋,这一点我非常认同,但要想出类拔萃,还欠缺一点火候。为了能在家族的年轻一辈里活下去,首先性格上就要‘脱胎换骨’,而我的条件,是让你闭上嘴看我如何教育她,只需一天的时间,我会让你的女儿走上称霸的道路,当然你不用担心她有什么性命之忧,后天开始我就直接公布她拥有乔家继承人的资格。”
乔韦恩含糊地省略了无数的词汇,让乔洛奇感到相当不安,他犹豫着对方的条件,焦躁地要求乔韦恩把他的详细计划说个明白……而对方表示那只不过是简单的一堂课,他既不会动乔左娅分毫,也不会教唆他人去动她。
仅仅只是简单的几句话,他还允许乔洛奇对他现场监督。只见那充满阴气的口吻,谈吐之间,得意的笑容如同一副中空的皮囊,体内除了黑气以外一无所有。可乔洛奇还是没有答应,他拼命地思考,始终猜不透眼前这个危险的老头子下一步到底会做出什么阴险狡诈之事。
“怎么?你看我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犹豫不决吗?再不让步……说不定我很快就会反悔了,到时你就会错过了一辈子再也无法争取的机会吧?”乔韦恩阴险地打量着乔洛奇的表情,并轻松地揣测到对方的内心,终于如他所料一般,乔洛奇答应了这个条件。
“我答应你的条件没有问题,但你答应我的可就别后悔了老头儿!在场的这几位元老都会为我证明,后天……你一定得承认乔左娅的继承权!”
“咯咯咯!那你可就要仔细看好我如何调教自己的孙女了,儿子!”
阴阳怪气的笑声传遍了整个石堡,仿佛是黎明前的一只妖怪在笑,乔洛奇目送着韦恩离开了房间。烛光下,乔韦恩的影子就像一个巨大无比的恶魔,使得他一不留神就瘫痪在地,并开始后悔着自己今晚所答应的一切要求……
另一方面,刚刚回到走廊上的老管家——乔宦辰跟在了乔韦恩的后面,不安的呼吸频率,心有余悸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吸引着老当家的注意。
“怎么了?宦辰……上了年纪,光是挡下洛奇的一板斧头也得累成这样?他还只是个不成气候的不孝子而已……”
“你真是……洛奇他如今已经是名震世界的七将之一了!你这么大言不惭地质疑当今七将的实力,何不自己去尝试和他切磋一下?他的挥动斧头的量虽然力不小,但幸好那一击中并没有多较真,现在我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想劝你放弃那莫名其妙的寻乐心摆了,一向没有正眼看过小姐的你……怎么今晚突然就想承认她,那女孩不可能是当继承人的料……你肯定又打算利用她做什么!”乔宦辰严肃地说。
“咯咯!你还真是和洛奇一样对我毫不信任呢……不过这也是好事,证明你们在恐惧我!可如今你们俩都看漏眼了……我已经确认那孩子拥有继承乔家的‘绝对资格’……”
“什么‘绝对资格’,简直乱七八糟!在你心里,继承人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不管是嫡系还是分族,都有许多优秀的继承人可以挑选……可你始终没有打算让出乔家的控制权!小姐她才刚刚失去母亲!对她来说平凡的日子是多么重要,你为什么非得把你的孙女牵扯到斗争的漩涡来!”
没等乔宦辰说完,乔韦恩一巴掌就把他抽到了墙上,重重地撞到石壁后,就沿着墙壁滑落下来,沉默不语。
“平凡?亏你乔宦辰还每天锲而不舍地守在她的身边!乔左娅的能力注定她这一世也不可能平凡了!”
“你……是说她自己学会魂式这件事吗?”
“不!她身为嫡系学会魂式也算情理之中!即便是没有天赋的孩子,在我们乔家日夜接触各种阶层的人,都能学会一点,何况是乔左娅?”
“那她身上到底哪一点让你感到特别了!”
“咯咯!你忘了那孩子对鹦鹉做了什么?我们的暗迹象魂式向来对活物的作用不大,可鹦鹉竟直接被吸到她的面前,还有鹦鹉攻击她的时候,乔左娅一喊住手,鹦鹉就动弹不得……试问你和我有这种能力吗?”
“——你该不会想说……不!不可能!?”
“啊……你终于明白了吧?那孩子所吸引的……是鹦鹉的‘本质’……最后的呐喊可以说是完整的‘魂魄支配’了。这可是乔氏家几千年的历史中,除了初代乔公爵以外就再也无人掌握的力量——而那孩子,天生就注定会成为一个‘暴君’!咯咯咯!”
真相,宛如一个锋利的刀口,深深地刺入了乔宦辰的内心……乔韦恩举起双手,笑得弯起了腰,而他则坐在地上紧闭着双眼,再也没有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