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色下,凉风吹起巷子里的灰尘,但是一点要下雨的意思也没有。
这里是拉蒂斐莱,人称“学城”的大都市一角。
我跟着一位年迈的老人,快速滴穿梭在角落的巷子间。
周围有许多双“眼睛”注视走过的我们,是流浪汉,每个城市都有,在玛露利亚也见过不少,他们的眼神其实对我们并不友善,他们相互之间也不太友善。
“这里,苏小鬼。”
在我前面等我的老人招呼着别人,我叫他“燊老头”,并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而且“燊老头”这个称谓也不是我首创,大部分人都这样叫他。
我握了握肩膀的挎包皮带连忙跟上。
得到了类似城市卫兵的许可后,我们来到转角的石梯下,那里的地下是一个房间,房间是卫兵们驻扎的哨所,通过哨所就能进入城市的下水道。
一切的手续都由燊老头一人操办,我看起来只像个跟班,连他的助手都算不上。趁着片刻的闲暇,我观察这里,老实说非常简陋而且工作的人也马马虎虎,也许就是薪酬低风险低的岗位吧?
想来也是。
城市内能出现的自然兽很少,大多无害,这一道关卡就像要防止什么奇怪的人偷偷溜进下水道。毕竟拉蒂斐莱的地下空间出了名大,近年来也多次扩充了城市版图,前身还作为雨都,大量的阴雨天气致使这座学者之城拥有了四通八达的排水道。
没过多久,我跟着燊老头往下,才走了一会,就听见水流哗啦哗啦的声音,看来最近也有下雨,好讨厌,下水道估计都涨水了。
果不其然,下了最后一级阶梯,双脚刚出碰到平底,鞋子马上就陷进了一层稀烂的淤泥里,墙壁上都是让人恶心的油脂粘满了五颜六色的东西,昏暗的壁灯摇曳,风挺大。
开阔、黑暗,我仿佛进入了一只巨型的怪兽嘴里,粘液时不时从我头上滴落。
“……好脏。”
“速度点,跟不上就把你丢在这。”
燊老头仍旧在前头催促,脚步快得根本不像一个白胡子飘逸的老人。简直驾轻就熟,对我来说陌生又漆黑的地下水路,对燊老头来说脚下生风。
对了,我好像还没有说我们此行的目的吧?
不对,应该是先自我介绍?
我才不是因为害怕才自言自语喔。
不管了,先说本人——本人姓苏名苏,朋友给起的外号叫“老鼠”,虽然有点侮辱人,但我挺喜欢的,毕竟那是一位传说级寻宝人曾经用过的称号。
说起寻宝,在我家,我爷爷是寻宝人,父亲是寻宝人,我以后当然也会是寻宝人,现在的师傅(燊老头),姑且也算个寻宝人吧。
为什么说姑且?
不不不,我并没有对这位师傅有多不满意,毕竟他已经退役了嘛,反倒应该感谢他教会了我很多有用的技巧和知识。
就是平时不太把我当人,呼唤起来往死里呼唤,像工具一样。
想到这,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图书馆里做尽了体力劳动的记忆让我浑身一阵肌肉酸痛,然后被一些细微的尖叫把我的意识一下子拉回到漆黑的下水道里。
一切都来去得太快,紧接着水流像浪涛般卷起,把那些“声音的源头”冲向墙壁,一声声微弱的尖叫后,留下了一群奇怪的东西。
——自然兽,在我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出现,同时马上被打倒,也就呼气吸气的这一瞬间,同样的尖细叫声接踵而来。
好家伙,看起来并不强,如果只是数量多的话,我应该能处理。
这一次我不会再呆站在原地了,解开挎包的纽扣,我在三本贵重的书籍里抽取了第三本,快速打开,藏在书本里的咕咕雀应声召唤雷电,冲散了往我们扑来的“黑色鼠群”。
完事后,我捡起了一只,不禁被这些袭击我们的老鼠吓一跳。
“这些长着蝴蝶翅膀的老鼠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是没见过的自然兽,而且一般下水道的老鼠也不会袭击人。
总感觉燊老头嗤之以鼻懒得回答,可这时,又有一群黑黑的东西从四面八方冲出,毫无征兆。我本想保持距离,可是因为刚才的范围控制得不太准,我自己的脚都被电麻了。
到底攻击好还是不攻击好?毕竟这次冲出来的不是鼠群,是人群。
他们来到我跟前并没有扑向我,而是警惕地去拾取地上的自然兽尸体……披头散发的模样脏兮兮的,宛如一阵噩风,拾取完后全部消失在了黑暗里。
这些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像幽灵一样,别说我们,估计连刚才的自然兽也没发现他们。
“这就是这座城市背后的阴暗面吧,‘拾荒者’比以前更多了。”
可能觉得我余惊未定,燊老头难得给我解释了。
“说起来你个蠢货!没点作用我还带你来干嘛。”
一记铁拳终结了话题以及我的发呆,我现在只感觉我的脑瓜像开了花一样痛。
这臭老头,再怎么说也不能让我一个小孩当打手吧?虽然私自挪用书籍类的戒具并不是我自身的力量,但我没想到的是燊老头居然是水迹象的灵族?这老头藏得太深,从前一次都没有施展过。现在也是,平时总说我还嫩着,突然就要说带出我来体验真正的“寻宝”……
那苦大仇深的嘴脸让我感觉到了不公,心里羡慕起了那个叫沐棂的姐姐,师傅要是对我也能像对沐棂一样好就好了。
随后,燊老头一边训斥着我一边带我继续深入,我们在沿途清理了不少变异鼠群的情况下,终于到到达了目的地点——下水道里的一处简陋的祭坛。
也看到了我们此行寻宝的目标——一把剑倒插在祭坛的中央。
周围有许多打斗的痕迹,祭坛也被拆的七零八散,唯独那把剑吸引着人的目光,它没有剑尖,顶端是平的,像一把大的美工刀一样,而且锈迹斑斑,跟附近的墙壁一样粘满了液体。
“这能算宝藏吗?”我不禁怀疑。
“——名剑‘草薙’,无论如何也不会被锈蚀,更不会被毒侵入的宝剑。”
燊老头非但没有像平时一样笑话我,反而是赞美起了剑来,本以为我看上的东西都不入他的法眼,现在我看不上的东西他反倒称赞起来,这次你也太能吹了吧老家伙……剑身都快锈没了啊……
“别溜号,大家伙要来了。”
因为燊老头的提醒,我挎包里的三本书都颤抖了起来,可怎么每次都这么突然,我警惕着周围,从第三本书中释放出咕咕雀。
不一会儿剑身便冒出了肉眼可见的紫色气体,气体仿佛有生命一般悬空蠕动,接着形状变成了一只散播着鳞粉的大老鼠。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招呼了它一发闪电,被冲散的气体却安然无恙,聚合成刚才的大老鼠模样。
“师、师傅,这东西没有实体,我打不过!”
“允许你使用第二本书。”
“可是……”
可是我还不太熟练,后面的话都被我咽在喉咙里,师傅也许应该知道吧?我的父亲和爷爷都是在寻宝的过程中被陷阱杀死,我一定要超越他们。
既然决定了我就毫不犹如地从挎包里拿出了第二本书——《石之诗》,和饲养咕咕雀的书《变异森林》不一样,《石之诗》作为书籍类的戒具可以使用多种人造魂式,而我现在唯一能用的只有一招。
“替身石!”
和我身形一样的石像应声阻挡在了我和敌人之间,《石之诗》的其中一页也化作了灰烬散落。
非常可惜,如果是别人的话,损耗一页应该可以创造出更多的石像吧?
幸运的是那充气的大老鼠马上上当了,径直缠绕石像,原来这就是它的攻击方式,真被缠上很快就会窒息吧?紫色的鳞粉看起来也有毒的样子。
期间,我等咕咕雀积蓄足够了能量,再次让闪电劈下了石像,这次是全中,鳞粉大老鼠全身都被雷电包覆,如果还能活那就太扯了吧?
才不到一秒,我就领略到了现实就是这么扯。
那堆鳞粉明明有生命,为什么攻击却无效?
彻底落败了,作为寻宝者的第一役,这半年来做着不是人的训练量,却没有一点用处……不甘的泪水快要喷涌出来。
“——忘了我教你的最后一招吗!打不过就赶紧跑!”
伴随远处燊老头的厉声呼叫,同一时间四面八方都涌出了那些来历不明的“拾荒者”出来,他们包围着大老鼠,用东躲西藏的方式扰乱了敌人,时不时还用石头去扔那把生锈的剑。
答案很明确了——去TM的宝藏!
等咕咕雀积攒好下一波雷,一声雷鸣,生锈的剑就被雷电击碎,剑上蠕动的黏液化作了焦炭,鳞粉大老鼠也应声消失。
我疲惫地坐在了肮脏的地上,拾荒者们头也不回地再次消失在漆黑的深处里。
宝藏也告吹了,小命差点不保,但我总感觉浑身舒畅,接下来就等师傅一顿臭骂结束吧?
就当我做好心理准备,结果燊老头理都不理我,直接跨上祭坛,掏出了一束鲜花。
清水从他的手心凝聚,他在清洗祭坛周围,有如圣水般的魂式拥有治愈的效果,细菌、霉菌等肮脏的东西被一扫而去,时不时还给我挤了几滴。
完事后他把鲜花郑重地放在了破剑的碎屑上,陷入了沉思。
这是在扫墓?
像极了,虽然我并不知道燊老头要打算干嘛,难道此行的目的并不是带我寻宝的吗?
我悄悄地爬到了他的身侧,剑碎下,隐约刻着两个词——NULE、POKI?
尼禄……波奇?这是什么?我在心里发笑,是那种到了景点刻到此一游的行为吗?而且两个是不同的字迹,应该是两个不同的人写的。
只听燊老头喃喃:“NELU(我期待地狱) POKI(我即是地狱)。”
“有点渗人,啥意思啊?”
“大概是给予世人考验的意思吧。”
燊老头陷入平静,尔后才拍拍身要往回走。
“委托完成,走吧。希望这种疫病以后不要再出现了。”
“什么委托?你不是带我来寻宝的吗?我还走不动,等等我!”
燊老头略微孤单的背影丝毫没有要等我的意思,这时周围又想起了那种鼠群唧唧咋咋的尖叫。
“结果我们千里迢迢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