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力相冲,是指自然能量之间存在的斥力,过去,由打造戒具时的工匠偶然发现,现今已被学者证实,普遍存在灵族与自然兽之间。其中,新生的婴儿与幼兽对“斥力”似乎更加敏感,成年后反而因为自身强大变得无法感应。传说,在遥远的未知地域上,曾有专业的魂式师感受到了与自然力相冲一样的感觉,那是一种足以让戒具颤抖、汲取成年灵族呼吸的强大压迫,以至于所有生物在这种现象面前宛如婴儿一般,如同有什么大怪兽隐藏在周围。
——《未解之谜》
“说不定可以去试试!”
越过小簪不是人的话题,罗占若有所思,突然把白蛇小心翼翼地放入口袋里。没等沐棂搞清楚情况,就拉着她就往山下走。
“先带我去那具白骨处吧?”他认真地请求,沐棂对小白蛇的伤口有点内疚,只好先按着他的话做,然而心里仍怀疑此刻的罗占是否冒牌,路上还说了不符合他风格的话语:
“沐棂你有愿望吗?”他以悲伤的语气问,沐棂直摇头,一时间也想不出有多少心愿。罗占接着催促,仿佛在酝酿着与“愿望”有关的话题,非得沐棂告诉自己:“活着的人多少也有一两个吧?”
没办法,她只好认真想了一个借口搪塞,然而,扪心自问时,银发少年的身影却出现在心中,沐棂随即轻声地问罗占:“你可以告诉我有关沐逸的事情吗?我想报答他,了解他……”
罗占闻言,略微地点点头:“报恩的愿望啊……”神情上似乎还有些担忧,但也没多说,直接回忆起沐逸的过去:“他的变化估计是我们兄弟中最大的一个,小时候虽然总是一脸倔强、死不认输的样子,但起码还算比较阳光和直率。直到16岁那一年考上魂式师之后,整个人就沉默寡言,还经常把自己伪装起来,我想可能和他经常要外出执行任务有关,外面世态炎凉,确实很容易改变一个人。”
沐棂聚精会神地听着,想起雷杰斯和御伊泽都说过同样的话,成为魂式师前的沐逸是个阳光率直的人。
“那元帅府的大家呢?包括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也想了解。”她无法否认,罗占笑了笑,继续在路上说着打发时间:
“首先是我、沐逸和雷杰斯吧,我们属于战争的幸运儿,当年被老爷子收养为义子,只有御轩泽和御伊泽才是老爷子的嫡孙。我说的老爷子,不用说你也知道是当下七军的元帅吧?萨洛缇就是他的客人,我也忘了萨洛缇第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反正她在玛露莉亚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和老爷子商量事,完了就走。最后就是左娅了,她三年前才到这里,离家出走的大小姐,刚到的时候还女扮男装,不过还是被我一眼识破了,孽缘吧?”
罗占自嘲地回味着,超出沐棂料想,原来他不但清楚大伙的事,而且还格外的关心。
她记得罗占的故乡在风律平原,有一次御伊泽指着图册跟沐棂说,那里的风很舒服。现在回想起来,罗占会呆在这座山头,难道是因为想念故乡?
不一会儿,他们走到山下露出白骨的地方。罗占凝视着,蹲下身轻轻抚摸白骨,像默哀一样陷入了思考,沐棂仔细地观察着罗占此时的做法,不管含义如何,她觉得这是对死者的尊重,也静下心来默哀。
“姐姐,你还没回去吗?”
突然,小簪的声音出现在沐棂耳侧,可周围却没有人。
“小簪?你在哪?”沐棂的呼唤遭到罗占的打断:“她在这,你没看见?”
言毕,小簪透明的身影渐渐显现在娇小的白骨上,原来罗占刚才抚摸的是小簪的头发,灰白的发丝散动着淡淡的荧光,沐棂终于明白:“小簪,你真的是幽灵?”
“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还有奇怪的音乐家先生,好久不见!”小簪看向罗占,眼神里仿佛有着复杂的情绪。
“我们见过吗?”他疑惑地看向小簪,而小簪则摇摇头:“对你来来说是第一次见,可对我来说,你已经很熟悉了……我还知道你来的目的。”
“是吗?”罗占略带遗憾的语气,可却说得温柔:“你还有什么愿望没有实现吗?”
“嗯,说实话,姐姐帮我驱蛇之后,我的夙愿总算完成了,现在的说不定随时可以流出眼泪离开凡世,只不过……”
“只不过?”她低下头,不敢直视罗占,心中私念在拉锯着,眼神游离:“我放心不下徘徊在这里的其他幽灵……”
须臾,罗占接过话说:“很遗憾……你已经是这里的最后一位了……”沐棂在一旁看着小簪的神情充满了不情愿,可她似乎又好像猜到了结局一样平静。
无数的日子里,只有小簪和罗占知道的回忆,神秘的音乐家某天突然在坟场演奏,她观察着,宁静的乐曲为身边很多无法释然的亡灵抚平了伤痛,纷纷了却了“愿望”,离开了世间。或许因为对罗占的音乐有所留恋,小簪把真正的愿望埋藏在了心底。
久而久之,明明没有遗憾的她迟迟不愿离开,才导致被白蛇盯上,此刻她终于确定,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爱上了眼前的演奏者。
“呵,被识破了就没办法了……我可以再听一次你的演奏吗?无名的音乐家。”小簪含泪地笑着说。
“当然了,我叫罗占,谢谢你聆听我内心的呐喊……”
说完,罗占摆弄着小提琴为亡灵献上独奏,安魂曲再次回荡在夕阳落下的山头,小簪的身影渐渐消失,化作了了泪水……那里既不是开始,也不是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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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回去的路上,沐棂似乎已经明白小簪最后的心意,只是她不明白罗占为何不予以回答,就算是拒绝也好,也总比轮回得不明不白要强。
“你刚才明明知道小簪是因为喜欢你才不愿意离开,为什么你不表明一下?反而装作不知道?”看着身边对任何事情漠不关心的人,沐棂心底有些为小簪抱不平。
罗占见状顿了顿,漫不经心地说:“我刚才,不是问过你的‘愿望’的事吗?幽灵之所以可以存在于世,是因为一个人死去了,可愿望却未了结。如果我刚才回应了她,只会束缚亡者,使她永远无法前往真正的归所……这样你也愿意吗?”
沐棂无语,而罗占继续吐露:“你说过你的愿望是报答小逸吧?可这种基于他人渴望的心愿真的算愿望吗?不过我也惊讶,比起恢复记忆,你居然会第一时间想到报恩……建议好好想一个强烈的愿望吧?不然死了可什么都没留下哦!”
他恢复吊儿郎当的语气调侃沐棂,后者不满地皱起眉头:“那你的愿望又是什么?活着的人都有一两个可是你说的。”
“我吗?我只希望这辈子到死都不会回故乡吧?”
遗憾的语气透露着悔恨,这是沐棂和罗占告别前,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她无法想象一个大大咧咧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迷茫的音乐家,沐棂捏着小纸条,心里久久不能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