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戈尔曾有言:“人世间人性因痛苦的崇高而变得崇高，它用泪水举行灌顶大礼。”
苦痛是人类生存的必需品。
若是麻木在蜜糖罐般甜腻的人生中，时光被荒度，则销膏靡骨而不自知。
父母逢人便夸耀说，陈琛近来沉稳了许多，在家中也同在外一样，再没了那些令人头疼的孩子脾气。对电子产品的痴迷也舍了去，出门社交代替了闷在家中。唯一一点不足的是花销大了不少，许是与朋友外出游玩，便也不多过问。
“应该和父母坦白的，你需要从亲近的人那里获得帮助与支持。”年轻的男子十指交叉抵住下颌。
“帮助？支持？真是荒谬。医生，如果他们能够理解我的话——只是理解我就够了，和我来这里的就不会是我的朋友，而是我的父母了。
隔着厚重的门板，陈琛朝段绛所处的方向瞥了一眼，眼神有些复杂。
“陈小姐，如果你不想谈的话，我们就暂时避开这个话题，”医生简单帮助陈琛平复了情绪，“刚才你提到你会间歇性、频繁地产生类似‘身边的人会做出对我不利的行为’这种在你的认知领域中极其荒谬的想法，并且在某一时间段会对此深信不疑，这种状态持续多久了？”
“我……太久了，已经记不清了。”
“印象比较深刻的具体事件呢？当然，如果会引起你生理或者心理上的不适，我们可以跳过这个环节。”
伤者最忌讳的是什么？是把伤口一次次剥开，将鲜血淋漓展露给他人。
沉默良久，陈琛深吸一口气，唇瓣微掀。
“那天是万圣节，班里的每个同学都收到了团支书送的糖果，当然也包括我。可她对我的敌意是人尽皆知的事，我同组的人便开玩笑说那是致死的毒药——我当然也知道那只是玩笑话，就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把那颗糖吃了下去。”
“其实你本不想吃的，对吗？”
“不错。在那之后我疯狂地干呕，头晕目眩，就像真的服用了毒药，濒死了一般。”
从那痛苦万分的表情中看得出，干呕大半天可以算是她这小半生中最差劲的经历了。
“这可以算是种心理暗示，并非主观思考的结果，你还能提供其他信息吗？”
“那就不能算得上是具体，而是我每天都在经历的事了。”
陈琛垂眸低语，原本灵动的瞳隐藏在睫毛的阴影里，医生从中看不出一点希望的光。
“我身边的人，他们想要杀了我。”
摇摇欲坠，语气，与身体。
黄昏已至，段绛挽着跌跌撞撞的陈琛走出精神病院，衣兜里露出纸张的一角。
“把那些单子给我吧。”
“叔叔阿姨看见了的话……”
“没事的，”陈琛有气无力地笑了一下，“我会处理好它们的，谢谢你。”
“我说过了不要对我说谢谢，我们是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