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作为指挥官还擅自脱离岗位,甚至脱离的原因还是因为私人原因,这对于一个指挥来说是最为严重的罪行。先不说自己的亲信会怎么想,如果普通的成员知道了,无论有什么理由搪塞,他们恐怕仍然认为,他们的领导以他们为诱饵,自己先跑了。有无数的理由使他留在指挥的船上,但是他为什么仍然会前去寻找她呢?
“啊,为什么呢?“
他想,他也不知道,他无数次地想怒骂这个女人的不争气,无论是在蒙德城,还是现在。在蒙德的时候,她作为团长,权力的最高层,居然还会为居民去找猫,明明还有那么多需要她处理的事情,西风骑士团的外交问题,尤其是在现在蒙德大部分的军力都去出征的时候,则更为严重。而在这种情况下,蒙德的居民的一个小事居然能让她为之消耗宝贵的时间。
而现在,在探寻有关蒙德生死存亡的重要线索面前,她作为一个大队的指挥,虽然安排好了大队的航向和人员安排,但是她会为无法挽回的舰队而去拼命,这种视整体大局不顾的情况,以前他可是都是直接把指挥易人,将原指挥直接当众枪决以此来警告众人的。
“是啊,为什么呢?“
而在这个时候,他背着大剑,拖着受伤的左臂,身上半边礼服已经被木屑和灰尘染的一点原来的样子都看不出来了,而他的腰部左右则被鲜血深深地染上了殷红色。他的嘴角微微抬起,好像在笑,又好像在哭。
现在他是终于反应过来了,自己明明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他没有任何意义去帮助蒙德,因为他在其他国家的产业链都还完善,他没有任何意义去组建这个冒险团,因为他完全可以直接找理由去璃月经商。他完全没有理由擅自离开岗位去寻找这个本该被抛弃的女人。更何况,他知道那些被他抛弃的船队的人有多恨他…….
不,更为严重的情况,是他永远找不到她,甚至最后找到的……..
“是琴的尸体…….”
恐惧,从他的内心深处蔓延开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希望以此来压住内心的慌乱,怒火,以及深深的恐惧。但是,很快,他发现完全没用。因为他内心深处的声音告诉他,这种可能性很高。
“不,不会的……”
“迪卢克前辈?”
就在这时候,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传来,他连忙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个金发紫金色瞳孔的身影正在看着他,在船舱边上破口的阳光的照耀下,金色的头发泛着阳光的涟漪,与他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是他此刻的心中仿佛打了一剂镇定剂一般。强忍着冲上去抱住她的冲动,他对着走过来的她笑着说道
“琴,好久不见。”
(起码,对于我来说是的)
而琴走到他面前之后,她的脸色渐渐发生了变化,她轻轻地问道
“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啊,啊啊……“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伤口。他望向自己伤痕累累的左臂,无奈地笑笑。
“之前有个人袭击我,我被偷袭了,就这样了呗。“
“你怎么会被偷袭?不对,最关键地是,你怎么会来这的?你先过来,我帮你治疗。”
她抓住他的左臂,将手心放到伤口上五公分左右的位置,然后轻声念叨
“风啊,请指引我的道路。”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了,但是当无风的地带吹起了蒲公英的风,仍然给他带来了媲美第一次的震撼,柔和的风从她的身边掀起了由无数元素构成的蒲公英,而那些蒲公英正吸收着他的痛苦,如同母亲般温柔地包裹着他的伤口,那些裂开的伤口在无数柔和的风的吹拂之下都缓缓地失去了踪迹。
他缓缓地甩了甩左臂,没有任何不适。
“不亏是你。“
发自内心地惊叹,无论几次都是如此。
琴笑笑,她缓缓收回周围多余的元素力,一边整理神之眼,一边问迪卢克。
“前辈,你怎么来这里了?“
“……..“
“前辈,我记得没错你是总指挥吧,你走后他们怎么办?“
“………我安排好了之后所有的事情,况且我将指挥权暂时交给了凯亚。“
“前辈,但是你作为总指挥擅离职守,这种事情你觉得真的好么?“
“………..”
“前辈?”
“………没事”
(被你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打人…..)
“那,前辈,你有没有看见过一个拿着长枪的男子?”
“……….”
迪卢克的脸色一变,但是琴此时正背对着他,没有看见他的脸色,并且接着说了下去。
“这个船上有些人利用了一些人的热血和亲情,以他们为诱饵,自己跑了出去,但是那个人的哥哥想要阻止他们,最后被那些人击杀了……“
“而在最后关头,我答应了他一个事情”
“将他的弟弟活着带回去。”
“………”
“所以,前辈你来的路上有没有看见他?特征是拿着一个银白色,枪身上有倒钩的男子。”
“……………”
。
“他死了。”
“………”
“他死了“
“怎么回事?”
琴连忙回头望向迪卢克问道,
“他要杀我,就要做好死的准备。”
迪卢克黑着脸说道,手中的大剑发出沉重的抖动声仿佛在回应着他的气势。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琴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迪卢克前辈,我知道您身为指挥官,很多情况都要考虑全面,所以我对您的抛弃侧面舰队的方案没有任何的反对。”
“但是……但是啊”琴双手紧紧地捏紧,面朝地面,声音颤抖“但是,我看到您回来,还以为您是要以‘迪卢克’个人的身份来救助他们。”
“就算……就算你来晚了一步,你也是来了,我还是很高兴的….真的“
(她……在哭?)
“但是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他明明…….明明可以走的…..”
(为什么,每次都这样……)
“那你告诉我,我就应该站着让他杀么?”
(每次都这样…….每次,她的精力都给了那些与她毫无关系的人……)
“迪卢克前辈,你当我傻么?您有不死鸟的加护,还有狼灵的庇护。您有无数次机会把他打晕的。”
“我……”
“前辈,我发过誓的…..我对着风之神发誓的!我发誓要将他带回去的!“
“……..“
“真的,您如果作为指挥官没有过来,我不会鄙视您,因为那是身为一个‘领导者‘应有的谋略。但是,既然您抛弃了那个身份,要过来的话,您如果不是为了救助他们,甚至还是杀戮者的话。“
“您真的是,太糟糕了。“
“我……“
迪卢克的双唇微微颤抖,手指因为极度用力而青筋暴起,他努力地维系着自己为数不多的理性,苦涩,痛苦,愤怒,悲伤,在他的心头不断地涌动。他有无数的话想说,但是到了嘴边却无法说出,唇齿不断地相接又分离着,像极了他的人生。
最终,他还是无言以对,因为他无话可说,他的性格注定他不可能成为这段感情的开端,而更为悲惨的是,他的行为逻辑如果排除个人因素绝对是错上加错的事情,这无可否认。
但是他不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人在杀人前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不然你就是对死者的亵渎。这是他的信念,也是他的坚持。
“……是的,你说的对,我是个无可救药的混蛋。”
“那些账以后再算好么?我们现在的处境你别忘了,先回去再说。“
他尽量让自己露出笑容,对着琴伸出手,轻声说道
“好….么?”
琴没有理他,而是轻轻地将风元素力以某种特定的规律布置在自己和迪卢克边缘,对他说道
“这是风之壁的小型形态,没有多少防御能力,但是可以有效避免那些生物的嗅觉,这多多少少可以规避点。”
说着径直地向着通往甲板地楼梯走了出去。
伸出的双手尴尬地停在空中,迪卢克望着琴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拖着大剑默默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