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房门,耀眼的阳光刺的萧轩有些睁不开眼睛,低下头眯了眯眼,待适应后才开始打量昨晚因为天黑没能看清的院子全貌。
院子东边由木栅栏围成了一个院中院,其中圈养着一些鸡鸭等禽类与四只趴在干草垛旁吃着的小山羊。
北边则是院门,院门的左前方有这一块开垦出来的菜地,隔行栽种着十几株小辣椒和茄子,之间用番薯隔开来有效利用空间。菜地的旁边有着用青石堆砌修建而成的水池和木架,木架上摆挂着许多萧轩认不出来的农具和武器,而昨晚那个少年手中用于捕杀野猪的铁矛,此刻也安静的倚靠着木架。
院子的中央用木炭画出了一道矩形方阵,其中摆放着许多用稻草扎成的动物状标靶,或绑在木桩上或侧躺在地上,上面窟窿密布,似乎被人用箭和长矛长期攻击过,想必应该是少年他们狩猎训练用的场地。
看着这陌生的景象,萧轩一时间有些恍惚,一种不知道何去何从的感觉笼罩心头。
“嘿!你是谁家的孩子?”
正当萧轩感到有些迷茫的时候,西边传来了一声粗犷的男声,那是主卧的方向。萧轩转头望去,是一个面庞黝黑,身材高大且浑身爆炸肌肉好似铁塔的男人,正左手搭着房门朝自己嚷道。
【啊这,爱娜,这怎么回?】
萧轩焦急的在心里问询趴在自己头顶上补觉的爱娜,火烧眉毛了都而她还在睡觉!
【静观其变,那个男人目前对你没有恶意。】
爱娜扒拉下头发打了个哈欠,眼睛微睁扫视了一眼男人后懒洋洋的说道,之后萧轩再怎么问她她都不再回复。
一时间萧轩手足无措,看他从主卧出来,那个男人应该是这里的家主。但萧轩现在一没身份二没熟人,进他家也是昨夜那位少年拉着自己进来的。连附近的人名都没摸清的她就连编造一个身份都无从下手。
男人见她有些胆怯不敢回应自己,便大步流星走到萧轩面前,人高马大的他走近看清萧轩的面容后有着些许震惊,但马上就平复下来,看她穿着艾娅的睡衣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面不改色的弯下腰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说道,“别怕,叔叔又不是什么坏人,是艾娅的朋友吗?”语气和蔼的跟他给人压迫的形象判若两人。
萧轩低若蚊咛的应了一声点点头,一起睡过一张床的交情,应该算朋友吧?正想借机询问一下艾娅的去向,肚子却不适宜的叫了起来。
男人微微一愣,轻笑一声搓了搓女孩的头顶,牵着她的左手面朝主卧边走边说道。“看你刚起床的样子,还没吃早饭吧?艾娅这丫头也真是,把你丢在家里一大早就跟他哥艾德出门去卡布里家串门了,到现在还没回来,等她一回来我肯定好好训训她,现在先跟我去吃点早餐吧。”
男人的手大而宽厚,犹如握鸡蛋般将萧轩的小手完全包裹住,虽然老茧有些硌痛娇嫩的手心,但却非常温暖。
“来,先进来吃点。”男人推开房门,将萧轩领进屋内。主卧内的陈设简单但齐全,摆放也跟艾娅房间相差无几,唯一不同的便是那方方正正的餐桌和四条长椅,桌上放着一盏油灯和一盘面包与几长条肉干片。
男人倒了杯水递给萧轩,“这些野猪肉是前几日我出去狩猎打回来的,用盐巴腌制了几天,原本想用树叶烟熏一下做点烟熏肉,但艾娅她不喜欢熏肉的烟味我就没做,你若是想吃的话跟叔叔说一声,叔叔等会晚上给你做点,先吃点吧。”
“……谢谢叔叔。”萧轩也确实饿坏了,昨天一天压根没吃到什么东西,刚起来时肚子还没有多少饥饿感,现在被食物的气味一勾引几乎绿了眼。努力克制自己进食的速度避免自己的形象崩坏,萧轩轻咬下一口面包,唇齿间弥漫的小麦香气让她陶醉的眯起了眼。
“你先吃,不够再跟我说,叔叔先去给鸡羊腾点饲料和草料。”男人见女孩故作斯文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明白自己在萧轩放不开,便找了个借口出门。
见卧室里只有自己一个了,萧轩也不再忸怩作态,将右手的面包大口咬下包进嘴中,一边塞着腌猪肉补充味道一边往嘴里送水。在森林里喝了那么多溪水,萧轩实在是太想念盐的味道了,很快将餐桌上的食物一扫而光。
拍了拍依旧平坦的小肚子,虽然没有什么饱腹感,但饥饿的感觉下降了许多。用手指甲剔着卡在牙缝中的肉丝,萧轩微微仰头。“爱娜,你说我现在是趁机跑路呢还是在这家暂住几天?这个男主人好像不坏的样子。”
【嗯…我们现在跑路就又要回到之前的生活了,要不试试跟他们沟通一下?这两天相处下来这家人还是蛮友好的。】从头顶跳到餐盘上,爱娜坐在桌边低头思索,双脚无序的晃动着。【最好能先在这里了解一些帕特兰的人文后,再做离开的打算,不然我们什么都不了解就离开的话,指不定在什么时候就冒犯到别人了。】
摸了摸光洁的下巴,萧轩觉得爱娜说的不无道理,现在跑路的话自己一没身份二没钱财,难不成又要躲进深山老林里面当野人?她身手又不行,也就只能欺负欺负小野猪这种类型的小兽,而她可不想再被母野猪追的抱头鼠窜了,只能每日靠吃土为生。但享受过面包与腌猪肉的美味后,再让她回去吃土喝溪水?那还不如杀了她算了。
就在萧轩和爱娜在屋子里讨论如何编造自己身份并使别人接受自己的时候,艾娅与艾德扛着在卡布里家中分得的野猪肉回到家中。
“爸,我们回来了。”突兀的声音打破了院中的宁静,男人正用叉子将草垛上的干草放入羊圈中,听闻声音后见两人挑着担子累的满头大汗,连忙将手头的事放下朝两人走去。
“好啊你们俩,上哪里弄来的这么多野猪肉?卡布里叔叔给你们的?”男人笑着接过两人肩上的担子,将野猪肉从担子上卸下后用右手拎起来掂量一下,足有七八十斤。
“之前帮卡布里叔叔做了点农活,这是叔叔付给我的工钱。”艾德可不敢跟父亲提自己偷偷晚上出去狩猎的事,捏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并且对艾娅眨了眨眼,示意她不要在父亲面前暴露自己。艾娅自然心领神会,连忙附和道“是呀,卡布里叔叔想给哥哥工钱但哥哥没要,于是就送给我们了这些野猪肉。”
两人的小动作虽然隐晦,可依然逃不过男人的鹰眼,自己儿子什么脾性自己还不清楚?不过现在不是追问这事的时候,一件更重要的事他要弄清楚,他正色道。
“艾娅,你房间的那个陌生女孩是谁?我可不记得村里哪家有这般大的女儿,而且还是黑发褐眸!”男人年轻的时候在帕尔兰城讨过一段生活,也在前线当过兵,虽然后面因为一些伤病退伍回家,但在城内也还有朋友,自认为见识比起村内那些二愣子那不说第一也是第二。在帕尔兰城中,金色发与褐色发最为常见且多为平民所有,偶尔也有见过胡萝卜色发与白灰发,但黑发他只在艾斯曼城主邀请其他城主巡视的时候见过,那可是贵族老爷们的发色!艾娅什么时候认识了个贵族小姐做朋友?
艾娅畏惧的缩了缩脖子,父亲少有如此严肃的时候,但如果说出来历的话哥哥晚上偷偷出去狩猎的事情就藏不住了。纸包不住火,见状艾德鼓起勇气往前迈出一步,向父亲坦白道:“她是我昨天晚上和卡布里叔叔出去狩猎野猪的时候救下的,我们跟她交流的时候她似乎听不懂帕特兰语,卡布里叔叔觉得她是跟家人失散的流民,昨天晚上叔叔本来想把她送到收留院,但我见她还那么小,身上也脏兮兮的,如果就那样送去收留院会被院里的那些孩子欺负,想着先带回家让艾娅给她清洗一下换套好点的衣服,今天我再送过去,这样院里的孩子们也不敢欺负她。”说完,低头安静的等待父亲落在自己脸上的巴掌。自己违背父亲的规矩夜里私自跑出去狩猎,按父亲一贯作风这次可能三天下不来床了。
可是等待了许久也没等来耳边的烈风,艾德有些胆怯又好奇的微微抬起头,看见父亲的眉头紧锁,显然正想着自己的心事。一旁的艾娅显然也是第一次见到说一不二的父亲头一次如此纠结的模样非常惊奇,却又不敢出声打扰正在思索的父亲,眼神不安分的在他脸上瞟来瞟去,试图看出点什么东西来。
“行了,我知道怎么回事了,这件事,除了卡布里叔叔,还有没有别的人知道。”当初与他的约定仿佛还在昨天,思来想去权衡利弊后,男子最终做出了决定。
显然父亲是要插手这件事了,不过看态度似乎不是将女孩送去收留院,反而是准备收养下她!果然父亲就是父亲跟自己的想法一样,这样孤苦伶仃的小女孩还是收留着好,艾德欣喜的连忙说出了昨晚同行的都有哪些人。
得到了具体名单后男人回厨房取出几罐咸菜和几块盐巴,将艾德与艾娅两人挑回家的猪肉担子单肩挑起,嘱咐他们不要跟别人提起件事后便火急火燎的离开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