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天催日短。
江南的雪厚,簌簌落下来茫茫一片,马车碾过冻实的官道,回头望去,只余两道深深的车辙。
向前极目,银装的雪线下,是绵延的城墙,隔得远了看不真切,但城楼上的飞阁檐角,依旧隐隐约约露出漆黑的轮廓来。
都说北国风光好,可出了城,往西去沿边四路都是毛地,到了八月末,秋味儿还没尝透,没膝的雪块就这么砸下来,哪像南地,这白中还带了抹绿,硬是能品出几分生气来。
“欢欢喜喜汾河畔,凑凑胡胡晋东南。哭哭啼啼吕梁山,死也不过雁门关……”
苏幼檀心里默念着。
风刀子又烈起来,劈里啪啦地蒙了眼。她呵了两口气,还欲再看,身后却陡然响起了两道敲击声。
她赶紧拉下了车帘,两手叠好,坐得规规矩矩,用眼角余光偷偷撇过去,正巧对上了一张似笑非笑的俏脸。
“这景好看么?”
“今后不会了。”苏幼檀抿了抿唇。
女人用眼白抹了她一眼,往暖炉里加了两块碳,塞到苏幼檀手里。
“且好生捂着。”她轻哼道。
手炉外包了棉罩,明火埋在灰里,一点也不烫手。
苏幼檀将它贴在掌心,转头看时,女人裹着雪披,又兀自闭目养神起来了。
暖意渐渐涌上,整个身子熨帖起来,她收回视线,听着外头人马的喧嚣。
这是……第十个冬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