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以不愉快的心情面带愉悦的表情吃完了饭,匆匆的进入各自的帐篷进行冥想去了。说起冥想,墨晓没有一天认真干过,不信神,也不知道神的模样,不带丝毫敬畏之心的他,每天晚上的兴趣就是和雪沫儿聊天。他给雪沫儿讲故事,相对的雪沫儿听完故事也会教他许多这边世界的知识。雪沫儿也比较喜欢这个活动,她不冥想,按照她自己的解释,天生强大的魔力不需要,况且生命之神也从未在世间显化过,没办法冥想。第一次,墨晓躺在帐篷内,感觉到了有些不习惯。他在想雪沫儿,想着她一个人在干嘛。自己没在她身边唧唧歪歪有没思念过我?越想越多,越想越无趣,墨晓起身走了出去。森林黑漆漆的一片,就像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随时都能把人吞噬,头顶上的天空没有星星,没有月光,一片的虚无,也只有虚无。
身体下意思的朝火堆靠了靠,墨晓呆坐在那,他看向了绯珏的帐篷,透过缝隙,盘坐在里面冥想的绯珏身上散发着微微的荧光。嘛,终归还是不适应离开了科技文明的社会啊。没有电脑,没有动漫,没有游戏,连这些最基本的,最无趣的事都不能做,还真是无趣啊。啪!打了个清脆的响指,一丝的火星随之弹了出去。这是墨晓多日来努力地成果,因为漫无目的,所以勤加练习的结果。想要练到炎之炼金术师的水平,恐怕终生无望了。不仅如此,其他各系的魔法也是毫无威力,仅仅是使用之后能看到微弱的效果。雪沫儿却赞誉他是罕见的全属性人才,虽然各个天赋连平庸都算不上,但长远来看,也不一定以后毫无作为。
墨晓无声的笑了笑。看着明亮的火焰不断地跳动着。阴冷的山风时不时的吹过,火苗也为此不断地变换形状,就像舞台上正在表演的小人,却因为无声,而不知道在诉说着怎样的故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累了,乏了,墨晓打了个呵欠,表情随意的去睡了。回头却发现,一双透着淡淡红色的双眼。
“冥想结束了?”
“嗯。”淡淡的回了一句。绯珏其实并没有冥想太久,荒郊野外和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男孩在一起,警惕性太低是不好的。早早布置好侦察魔法的她,在墨晓靠近自己帐篷观望的那一刻就已经醒了。就在她有点紧张墨晓会做点什么的时候,却发现墨晓只是叹了口气,坐在火堆边发呆。绯珏的好奇心被稍稍带动了一下,她开始仔细打量眼前的人。不怎么高,有点瘦,五官能看,发色是颇为少见的纯黑色,老是笑嘻嘻的,整个人特别不正经......
“你在这干嘛呢?”绯珏假装随口的一问。
“哦,我在思考对付猴子们的对策。时时刻刻为公主大人分忧,是我应尽的职责。”
“嗯哼?看来你还是在很认真地做着仆人嘛。有什么好的办法吗?”绯珏嘴角微微上扬,饶有兴趣的看着墨晓。
“没有。”
“那就不用想了,你去睡吧。我已经有一个计划了,你刚刚不是说要替我分忧吗?明天就好好表现吧,我很期待哟。”怎么看都觉得不妥,但却无法反驳什么,只得钻进了自己的帐篷,不管了,有事明天再说。
一大清早的,森林里的空气十分清新。阳光洒向绿叶,朝露折射了出了宝石般的光彩。世界是美好的,然而谁也不知道昨晚的森林里有多少生命得以获得延续的力量,又有多少生命因此再也不会归来。
墨晓起来的比较早,个人意识到周围不是安全区域。不管他自己怎么安慰自己,赖床这种事却是做不出来了。 猴子们还是在他们监控范围内,绯珏正在吃着不知名的水果,看着墨晓出来了也扔了几个过来。早餐完毕,二人又开始了商谈。
“我们老这样做着无意义的事,说着没意义的屁话,真的好吗。”没耐心的墨晓道出了这句话。
“嗯,我也早想这样说了。既然没有好办法,我们就强攻吧。这也是我昨天睡前想到的”绯珏绕过来绕过去还是这结局吗?那为什么昨天就不动手,墨晓心中默默的吐槽。人啊,就是容易想太多,果然投机取巧,怀有侥幸心理是要不得滴。人生苦短,上去就干,比什么都好。
“恩,公主大人英明,此计甚,妙,猢狲们见到我们,必将束手就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的称赞道。墨晓继续说,“但是,公主大人,我先声明,那个......我是第一次参加考试,没有实战经验,您看,小的能不能在后面进行战术支援啊。您放心,我会密切注意周围动向,情况不对,我会迅速带您脱离战场。”
......
“你就只会跑?”绯珏冷笑道。
“我还会分析战场和战略性转移。”少年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绯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这家伙到底是不是魔法师啊,面对敌人,还没开打,就想着怎么逃跑了。他到底都学了些什么啊,有没有身为一个术者的荣耀啊。而且,居然叫女生一个人去从事危险的事情,到底有没有一点男人的骄傲啊。想到平时百般讨好她,有什么大事小事根本不用吩咐,就会有许多贵族子弟献殷勤的做好。绯珏觉得眼前这个男孩,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差劲的人了。
不想搭理眼前的人,女孩气呼呼地披上隐身袍向猴群走去。还没等墨晓来得及反应,营地结界外便传来了一声清脆高昂的凤鸣。墨晓急忙追了出去,等他赶到现场,打斗已经开始了。
翱翔于天际的青色大鸟不断的释放着大火球,猴子灵巧地在树间跳来跳去,躲避着伤害。时不时的组织反击,从竖眼中放出光芒偶尔击中青鸾也没产生多大效果。
其实,二人都错误的高估了猴子们的战斗力。天目猴是强,但它强就强在天目的侦查能力,猴群在做好准备后,对于目标进行完美的集火自然是可怕的。但是被偷袭的猴子们在惊慌失措的情况下,面对青鸾鸟这种高级货色,只能挨宰。灵活地躲掉了几次光线,绯珏满意的看着这群猴子,书上原来都是骗人的啊,早知道昨天就应该发起强攻了。她嘴角微微上扬,开始寻找目标,虽然都是猴血,但是猴王的品质还是明显高于普通猴子的,学院的老头们到时候稍稍放下他们挑剔的目光了吧,也能在他面前得意一回了吧。
绯珏心里美滋滋的,然后,她就看见了远处追来的墨晓。这个窝囊废居然也跟来了?他来干什么?
此时的墨晓死死地盯着战场,猴儿们的形势不太乐观,火焰不断地吞噬着它们的立足之地,它们只能一边不停地吱吱叫一边被迫不停的逃跑。滚滚浓烟冲天而起,炙热的空气传递着一股压抑的气氛。
魔法引起的森林火灾?这种人为纵火是随意的?墨晓没有被眼前第一次见识的打斗吸引,反而被眼前熊熊大火给拉入了思绪。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轻轻问了句。
“这火不用管吗?”
“管什么?”绯珏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不明白话中的意思。青鸾一个俯冲,将她放下来了,正好听到墨晓这奇怪的问题。
“哦,没什么。”墨晓一愣神,“猴子们快要跑了,我们去追吧。话说,它们怎么这么弱啊,你不是说天目猴很强的?”
绯珏没好气的回答道:“书上面是这么写的,老师也是这么教的。以前有没真的和猴子们打过,差距这么大,我怎么知道 ?”
一个外门汉加一个温室里的花朵。二人都没有什么具体经验,但是在遇见彼此后出于各自的目的又都不想表现出来自己不懂。于是两个人一本正经的商量着,一个看起来很难的问题。没错,天目猴很强大,但所谓的强大,都是经过比较的一个相对性的结论。对于普通人,这群猴子是很强大,对于新手魔法师,这也是够手忙脚乱一阵子。可绯珏是公主,她的契约兽又岂是好惹的?青鸾鸟虽然血统稀薄了很多,无法力敌一些真正强大的凶兽,在森林外圈的魔兽,一般都是碾压。
远处一声凤鸣打断了双方的谈话,青鸾鸟找到猴王了。不待墨晓反应过来,绯珏一把揪住风隐苍狼的颈毛,翻身坐了上来。
“快追,目标出现了。”
“哦。”
风隐苍狼呼啸而出,向着远方追去。火焰被风压分散,高速的移动却在这只魔兽控风的本能下感受不到一点点空气造成的阻力,唯一遗憾的是这不停地颠簸。为了不被摔下去,墨晓牢牢地抓着自己的二狗子,身体不由地向前倾斜,自然地靠近了前面那具娇躯。少女特有的芳香气息传来,墨晓的脸有点红了,他极力想压制住这幅窘态,确无法完美控制住自己现在的状态。手心出现了细细的汗,小心脏也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墨晓现在心情很紧张,眼前的绯珏也很紧张,她的视线一直盯着前方,明显注意力都集中于接下来即将发生的战斗。墨晓觉得自己很差劲,在这种时刻想入非非,可他看眼前娇小的身躯,总觉得认真不起来。
前方,猴王涂得向后一跳,躲掉了落在自己前方的火球,它愤怒地一回头,对着空中的仇敌龇牙咧嘴,一发光束回敬了过去。却也被灵巧地躲掉了,它立马换了个方向逃走,却在走了两步后停了下来。四周一片火海,不知不觉跟在它身边的猴群都分散了。而它,早已无路可逃。猴王知道自己中计了,它气的吱吱怪叫,双手在空中不停的挥舞着,宣泄着自身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的情绪。它知道自己今天恐怕在劫难逃了。这时,一只高大威武的银色巨兽跳过高高的封锁线,来到了它面前,两个有点像自己的生物从巨兽的背上下来了。猴王知道,那是人类,是那种无法确定强大还是弱小的生物,他们的强者只是散发出的气息就能让整片森林安静下来,同时他们的弱者也是连几个月大的小猴都能轻松欺负的对象。它不知道怎么办,生命的本能,它觉得自己要活下去,但面对直觉上一定轻易杀死自己的存在,它却只能敬畏的驱使下僵硬的站在那里,静静等候自己的命运。
墨晓有些紧张地看着眼前的猴子,兔子急了都还咬人,眼前的这货玩个反扑,伤到了就不值得了。风隐苍狼也知道自己的契约者的斤两,毫不犹豫的护在了前面。绯珏掏出了一把匕首,向着目标缓缓靠拢,不自觉得摆脱了墨晓轻轻抓住的她的衣袖。杀死它,只是个简单概括,老师是这么说的,父皇是这么说的,哥哥也是这么说的。所以,绯珏没有犹豫,她仔细回忆着自己人生里一切有关杀戮的往事,在书里看到的,在祭祀典礼上看到的,以及在斗兽场看到的。
然而,天目猴首领却先动了,它,跪下了。
不停地作揖,不停地磕头。猴子嘴里叨叨絮絮着不清不楚的声音,向着眼前的人求饶。
墨晓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了,这尼玛野生动物的尊严哪去了,作为一个族群的王者的骄傲哪去了。他想笑,却又很快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眼前的女孩表情依旧没有变化,她的眼神里弥漫着杀意,握着的匕首上也散发着一圈红红的光晕,猴子显然也察觉到了,磕头的动作变得越发快,额头上还带起了几根野草。
“能不杀吗?”
墨晓的目光投向眼前正在为自己的生命不顾一切的挣扎的猴子。只是需要血吧,割条口子放一小瓶就行了。有必要杀死对方吗?他开始为猴子求饶,希望能帮一帮它。
猛然的发力,少女将匕首朝前挥去,没有回答,实际行动表明了一切。一道红色的光芒直直的冲了过去,伴随着炙热的气息,瞄准了猴子的心脏。
一声怪叫,天目猴拔地而起,它做出了最后的妥协,却依然没有换来敌人的一丝同情。此时的它,双眼血红,充满怨恨的盯着绯珏。向后跳开致命的一击,出乎意料的,天目猴朝前一滚,以决然的态度冲向绯珏。绯珏神色一慌,却又马上镇定下来,再次出手,狠狠地向下一刺。滚过来的猴王肚皮上划开了一条大大的伤口,血液喷涌而出,猴王躺在了地上,呼吸越来越微弱,渐渐的停止抽搐。
少女抽搐了沾满鲜血的匕首,哪出一个小巧的瓶子,从匕首上收集了几滴血。小心地放好,然后用火烧掉了匕首上的污渍,收入了袖中。做完这一切,她回过了头,转身面向了少年。
墨晓没有再说什么了,看到眼前漂漂亮亮的小女孩,毫不犹豫的用自己的双手抹杀生命的时候,他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弱肉强食,人与人之间尚且争斗不休,更何况跨越了物种。他知道自己只是个伪善者,不喜欢杀生,却喜欢吃肉,以前就是这样。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猴子,沉默,他只得选择沉默。
“为什么不杀。”少女的态度有点冷淡,大概是因为任务完成了心情不错,她的嘴角却是微微上扬的。
“你的导师没教过你,和魔兽发生争斗绝不可以手下留情?”
“但那只猴子已经放弃反抗了啊。”墨晓稍稍提高了音调,“投降不杀。”
绯珏笑了,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小嘴,尽量地保持淑女样笑了。她认真看着眼前的男孩,对方也同样认真的看着她,认真的询问着答案。这个世界,为自己友人抱不平的有,为自己的仆人抱不平的有,甚至,为自己敌人抱不平的也有。但是,这样单纯的为了一只素不相识的魔兽抱不平的,绯珏觉得,真的很有意思。这男的是书上面说的圣人吗?教典看多了看傻了吧,投降不杀,真是个好理由。正当绯珏要开口嘲笑,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突兀而至。
糟糕了,真是大意。
来不及考虑其他的,直直的倒下的绯珏最后的意识里,是墨晓带着惊慌地表情冲过来的画面。天目猴王并没有死透,它释放了自己的灵魂之光,直接袭击了眼前毫无防备的仇人。这种灵魂之光,每只天目猴一生只能用一次,因为所谓灵魂之光,是天目猴用自己的灵魂当做最后的武器发射出去,以魂伤魂。没有走到最后一步,没有谁愿意用这种招数,猴王在看见敌人动手的那一刻就开始准备了,一切肉体的行动只是为了配合这最后的蓄力一击。跳跃,翻滚,拼尽一切的靠近绯珏,身体受到怎样的伤害都是无所谓的,即将舍弃的东西又有什么必要小心保护?
放出这一击后,猴王的气息彻底断绝,真正的死去。一爪子把即将倒下的绯珏捞了起来。看着怀中面色苍白地沉睡的小姑娘,墨晓狠狠一脚把猴王尸体踢飞出去。他的脸有点红,不是因为第一次抱女孩子,只是羞愧。刚刚的求情是为了什么,看到这突发的情况,他也搞不懂了。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一个知道,但是从未真正理解的道理。墨晓知道,自己是不理解的,能理解的早已理解,未能经历的,又何谈理解。这个教训是来的这么快,转眼就发生在了自己面前。对不起眼前的这个女孩,他心里很不舒服,收集了一天多的情报,他觉得已经够久了,毕竟这场考试也才三天,这是个好机会,他可以完美的走脱,也不用担心被眼前的女孩纠缠住。
周围是有学院的魔法老师的临时据点的,学生身上也是有关键时刻求救用的魔法道具的。墨晓盯住了绯珏腰间挂的那颗小珠子,只要稍稍向其中注入魔力,整个珠子就会碎裂,收到讯号的附近的魔法老师就会赶过来。稍一犹豫,墨晓抱着绯珏坐上了二狗子的身上,青鸾鸟刚刚已被召回,附近的火势依旧很凶,但是墨晓发现,这火蔓延的势头却越来越弱,看样子再燃烧的一阵子就会停下来。嘛,管不了那么多了,墨晓开始让二狗子回到还未来得及拆掉的营地,小心地把绯珏放到了地上,捏碎了珠子,墨晓赶紧带着二狗子远远躲开,隐蔽在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观望着。此时还只是上午,距离他们走出营地追杀猴子才过去了一个半小时,雾气被太阳散开。守了十分钟,百般无聊的开始给风影苍狼长长的毛发织辫子,在把颈毛一圈都给用完了之后,深深察觉到自己是有多无聊的墨晓,趴在表情略有些哀怨的二狗子身上,睡着了。闲来无事,不如补补回笼觉啊,招呼了下爱宠,少年去找周公下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