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说书人说,那百年的北阳太阁上有位自称天下第一,是赢了秦臻市陆家前家主陆神行,单手扶昆仑四方台;入九死棋只手破天局,身负八千冤魂战天仙。
逐冰百尺灼火燎燎,八千铁骑不动跬步。一柄引秋兰,一把沾红叶,孤守北阳灵脉三千年。
八十年前,那天下第二的烂柯人与晞女逼退他半步,用的是上河六十一剑,六十一道剑芒直逼得那人拔出引秋兰,使出了二分力,只是一招便破了天下第二——那所谓的『新上河剑仙』东方烂柯和『提剑八百里桃花』南宫晞。
败是败了,可那天下第一是谁?是拥神州仙人、地上第一神、常羊君三称号的『旱神之白』的弟子,输在神仙徒弟手下,这天下人也是敬佩那对夫妻。
话是这么说,奈何那一败是败给天下人看,自此夫妻二人便退隐江湖,无脸在露台面,实在可惜。
剑首城北阳太阁,陆梦之也去过不下十次,不为请天下第一出山,不为与他决生死定胜负,陆家主想要的是城上那长了两千五百年的绿翠红樱柳,那是剑首城千年不破门的关键所在,是灵脉的根基,拿走它就相当于废了整个剑首城,因此“天下第一”不曾肯出面见陆梦之。
“如果能拿到城门上的柳条,我的宝贝树就能多活几十年了……”
陆梦之现在还记忆犹新,二十年前自己问爷爷要龙虎山灵脉的那株绿翠红樱柳,老爷子爱孙心切,一口一个答应,然后隔天就把天下罕见的宝贝送了过来。
只是不知怎的,隔壁太行山下第二年就闹了死瘟,动物几乎死绝了。
本来还能再多撑几个月的苦当树被那些人这么一闹,恐怕时间来不及了,就算强行续命也很难救回来,去龙虎山拔是不可能了,时间不够,只有与秦臻市相近的剑首城才可能救树一命。
刘备三顾茅庐还请诸葛亮下山呢,他陆梦之去了那么多次,如果再不成功……强抢也不是不可以。
石竹暂时被革职了,她被陆梦之骂骂咧咧关起来前还要对方警惕有人入侵,而陆梦之根本不鸟她。
“等回来再找你算账!”陆家主嘴上恶狠狠地说道,把十八道金精炼成的门的门锁丢给一见喜。
回来后的第三件事就去看夜莲,去剑首城是必须要用上他们二人的力量的,要不然自己废老大心血制造人造神明干什么?
去到夜莲的房间,又是只有莲独自一人坐在床上翻阅着《刺客养成手册》,樱桃小嘴还不时念起书上的内容。
“刺客教条第一则,打得过无双,打不过潜入;刺客教条第二则,切记第一条的同时带好烟雾弹;刺客教条第三则,切记第二条的同时带好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小莲莲~看什么呢?”
听到贱人的声音,莲闭上嘴抬头表情恶劣地看着陆梦之,她恨不得把对方的下巴撕开,一阵猛灌他的毒粥,让这人再回去躺个十天半个月!
“莲啊,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们也算父女一场,你才两岁怎么就学不乖了呢?是不是组织的那群王八蛋向你摄入了没营养的东西?”
“难道你还能向我摄入有营养的东西?”莲记忆中陆梦之的痴汉笑与猥琐神情已经刻在了心底,这些东西甚至已经后知后觉影响了自己,相比之下组织成员们对自己的影响微乎其微。
“我要是向你射入有营养的东西我不就成鬼……啊不对!我什么都没说,你什么都没听见!”陆梦之本想说个黄色笑话,突然觉得正是自己老是不检点才使得这两个孩子变坏,一时间反思起来。
“不开玩笑了,我找你和夜是有新的任务执行,现在大多数重要干员都去忙于祭神日的后续处理工作,而你们是本次最合适的成员之一。”
“之一?”莲抓住字眼。
“因为我们这次要对付的人十分不简单,不是保护和刺杀,是正大光明的从对方手里抢东西!”陆梦之一改之前的涣散,表情严肃起来,“小说中的独孤求败知道吧?他天下无敌只求一败,这回我要主动找一个人麻烦,那家伙是真正的江湖高手!就像小说里一样!”
陆梦之之所以这么说,将那位天下第一向武侠小说中套,就是为了让夜莲有对战的冲动,这样就完成了最后二人的挑选。
“因为他的实力过于强劲,所以我给你安排了一些高手辅佐,像什么百万大军啊、天下第二啊之类的。”
百万大军?天下第二!听到这些词,莲的眼睛冒出闪光,不由得认真起来,看来只有真正武功绝世的高高手才能让陆梦之动用如此大手笔!派出了陆家百万大军!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就是现在!”陆梦之玩味一笑。
他是不打算跟去的,避免自己一走那群小畜生又作妖,他现在只想守在树旁,陪在苦当树身边。
热风吹落了叶子,树梢的芽是死的,如果不救活她,她的芽活不成,也不会再为陆梦之开花。
家主大人躺在树下,弓着的身子走到他身后,那老者声音颤颤说道:“这棵树……活的太久了……”
“你们都活得太久了。”陆梦之说出一句自知不礼貌的话。
“小少爷,起码你还年轻……”
“是么……”家主别有深意。
“小少爷,你记不记得,十年前你被老爷罚仗二百,老头子我为你抗了多少?”
“记得,一百九十五棍……我当时哭得厉害,真怕老头子你死了……”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替你抗下最后五棍呢?”
陆梦之回头看向沧桑的面孔,想了想说道:“一仗罚我目无尊长,二仗罚我与妖为伍,三仗罚我引狼入室,四仗罚我不守家规……五仗……”
“五仗罚你的前一百九十五仗打在我身上!”老者哈哈大笑说道,枯枝似的指头划过苦当树,“想你小时候,还在这棵树下撒尿呢!被那小妮子追着打了一个多月!哈哈哈哈~”
“老头子,那种事就不要提了,她听了也不会开心的。”陆梦之尴尬不已,挤出一丝奉承的笑容。
他陆梦之和这老人是主仆关系,老头子百年前就来了陆家,听说是和先祖陆小悠对弈败北,连跪九十九局棋,愿赌服输替陆小悠等一人,这一等就是百年之久。
“那小丫头说过,她要等的人我生是找不到,要我死的时候才能看见,我就在找那个能杀我的人。这天下就四人赢过我,是那陆家死了百年无冢无碑的丫头、是那樱裙红袖的娘子、是那剑首城上的天下第一……还有一人,不提也罢……”
陆梦之闻言点点头,在老者的话中,他听尽了沧桑与凄凉,“你有信心能赢那个天下第一吗?”
“没有。”老者坦然。
“加上你妻子。”
“没有。”
“加上夜莲。”
“黄毛娃娃,只会让老头子我施展不开身手。”
“那……加上我呢?”陆梦之眸子闪动。
“你若上?加上就不合适了吧,小少爷,你怕不是跑得比谁都快!”老者忆起了成年旧事,露出满口大黄牙傻呵呵一笑。
“是啊~想八十年前你们去剑首城比试,我爷爷也是掉头就跑,这可是刻在咋们陆家人骨子里的逃命法!”
老者苦笑:“不错,不错,那陆家小丫头的弟弟——也是你的一位先祖,他一逃……就是一辈子啊!害得我要替她等他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