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
有人敲门。声音很大。
许青又不耐烦地甩了几下头发，带着满脸睡意与起床气穿过中庭去开门。清晨的阳光灿烂，从彩璃窗照进来的光线漂亮夺目，以至于他在开门后看到一个黑发有雀斑的小男孩时，起床气竟然消退了一些。
男孩看着面前即使没有精心打扮也漂亮得惊人的“女生”，紧张得抿了抿唇，捏着自己衣角的手指骨节发白。
他敲了很久的门，但一直没有人回应。还好，门在他快放弃的时候开了。
就像梦一样。
“……请问，您， 您是住在森林里的女巫吗？”
男孩紧张得声音都有点发抖，虽然音量小，但其中的内容让许青又愣了许久。
女巫，什么女巫？童话书里的女巫吗？是在说他？
“抱歉，我不是。”他只是个拥有金手指的人类而已。
男孩的眉毛一下子皱了起来，声音急促，满脸慌张:“可是，可是你住在森林里，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许青又打量面前的男孩，看着他脏兮兮的衣服与头发挑了挑眉:“谁告诉你住在森林里就是女巫的？还有，你找女巫干什么？”
男孩的鞋底应该有淤泥，陈旧的鞋边都是干涸的泥浆，许青又环顾四周，发现杂货店确实在一片翠绿的森林中，但周围并没有泥潭，只有几簇浆果丛和大片绿植。
杂货店连接了一个新世界。
“我……我需要女巫的帮助。”男孩神情难过，眼底有泪光闪烁。他看起来像走了很久的路，脸上有很明显的疲倦。
“镇子里的人都说，森林深处住着非常厉害的女巫，她……她可以做到很多事情！”
或许还有恐吓小孩子的描述，但男孩没有讲出来。
许青又活动了一下手指，蹲下身看他，两人四目相对:“那你这么辛苦地找她，是想让她为你做什么呢？她要什么报酬你都有把握提供吗？”
男孩嘴唇颤抖，压抑的情绪爆发，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他看着许青又哭出声:“我想让她……救救妈妈，我把我自己赔给她……”
小孩子哭起来很可怜，像是要把所有委屈都从心里倒出来，但最终也只倒出来一点。
“嗯……我确实不是女巫。”
“不过看在你报酬丰厚的份上，我勉强也可以帮帮你。”
呃……是不是有些太圣父了，还没说几句话就答应帮忙……虽然他看起来真的很可怜。许青又默默在心底打了一顿自己。
一句话，让男孩虽然还在流泪，但眼中稀薄的光芒终于强盛了一些。
……算了，先去看看。
——
男孩拨开前面的树丛，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许青又好好地跟在后面，便擦了一把脸回头继续带路。
许青又一只手背在身后，握着只有他能看到的杂货店的店门把手。理论上不属于这个时空的杂货店确实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跟着他一起移动也没问题。
虽然他可以凭借意念直接回到店里，但在陌生世界，他还是有点怂。
将又被树刺挂住的裙角使劲扯过来，许青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他其实不是很适应穿裙子，但这个世界太热了，穿裙子能让他凉快一些。
［杂货店有可以降温的东西吗？］
【有的，现在要用吗？】
［用上用上］
一阵舒适凉意从身后蔓延开来，许青又一下子平静了许多，心静自然凉，反过来也可以。
男孩走得真的很远，路况也真的不好。许青又没有刻意数，只记得遇到了非常多的荆棘丛、泥潭。他不知道是多么走投无路才会让男孩相信一个故事，克服这么多困难去寻找可能根本不存在的希望。
跟着跌跌撞撞的男孩一路出了森林，周围才稀稀拉拉地出现了一些房子，不精致但也没有太差劲。
只是实在太安静了，莫名给人一种荒败凄凉的感觉。或许的确如此——男孩甩了甩手上的泥，眼神迷茫安静。他看了看那些房子，低头轻语:“屋主应该不在了……和妈妈一样的病。”
男孩妈妈生了一种怪病，不，应该说是整个镇子的人都得了怪病，没有感染的只占少数，还都是一些老人与孩子。
走近小镇，安静的空气中偶尔传来几声模糊的吼叫声。许青又抚了抚不知何时竖起来的汗毛，心底积蓄了几缕不安。说到底，他还是那个生在和平年代，没有经历太多风雨的人，虽然有依仗，但有时依旧无法坦然面对。
终于走到男孩的家，里面凌乱不堪。避开杂物，许青又跟随他走进较大的卧室。
刺耳的尖叫声骤然响起，许青又看清眼前场景的那一刻，心脏重重一跳。
一个蓬头垢面的棕发女人被麻绳绑在床脚，衣服破烂肮脏，正怪异又疯狂地扭动着，神情是一种深深的偏执与神经质。就像一只活尸，充满了非人感。
我可能要做好几晚噩梦了，许青又默默地想。
看了看旁边身体微微颤抖，眼中一片难过俱色的男孩，他无声叹了口气。他一个成人尚且如此，小孩子怎么可能不怕，即使这人是男孩最亲近的人。
男孩低头逃避。他知道那是自己的母亲，他这样是不对的，可他控制不住。他可以跑很远很远去寻找救她的方法，但他不敢与这样的她相处。
这将是他一辈子的阴影。
“您，您可以救她吗？”将脏手背在身后，男孩怯怯地恳求着。隔壁帮忙把母亲绑起来的男人已经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他知道那根麻绳撑不了太久，他自己可能也要撑不下去了。
许青又不是医生，不是女巫，但他有金手指。虽然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自己这么轻易就同意救人是不是有点太无脑了，但真正看到这种场景，他却也无法干脆脱身。
［杂货店有可以解决这种情况的东西吗？］
【生灵水可以，虽然在那时它只是最普通的灵剂，而且因为灵气断绝效果骤减，但足够解决眼前的情况。】
［行，就它吧］
将突然出现的玉瓶藏在手心，许青又蹲下身与男孩对视，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缓声发问:
“我可以救，但你能给我什么呢？”
男孩神情一下子变得急迫，还有混杂了惊喜的慌张，他生怕自己说的太迟而让对面的人失去耐心。
“我拥有的一切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那，就将你投入感情最多的东西给我吧。或许，你希望我也能救其他人？”
如杂货店的灵所言，能量需要平衡。
男孩怔忪地张了张嘴，一只手不自觉揪紧了衣角。他还太小，不知道怎么掩饰自己的纠结与狼狈。
“我……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如果可以……不，我没有权力这样做。”
许青又再一次仔细打量他，良久，点了点头:“好的，我明白了。去找符合要求的东西吧。”
自己的好意没有被辜负其实是一件很令人高兴的事，至少许青又是神情放松地将满满一瓶生灵剂倒入水井中的。
这种病是因何而起的他不清楚，也不是很想知道。毕竟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他只是一个外来者，而对于他而言，这只是一次不同寻常的经历。时空河流何其庞大，这沧海一粟真的只能成为过往。
河流的方向从来都是向前，它不会逆行。
男孩找了许久，最终捧着一块很大的贝壳满脸通红地站在了许青又的面前，他看起来很羞愧。
“……这，这是我最宝贵的东西，我没有其他的……”
他知道应该拿一些珍贵的，可他只有这个。
许青又接过贝壳，手指不自觉摩挲纹路。他点了点头，露出了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笑容，“这个报酬我可以接受。”
“食用水井中的水吧，会好的。”
这是许青又留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句话，他也想好好了解一下这个地方，但稳定度不高的异世界是不会与杂货店有太长时间的连接的。这只是一次短暂的邂逅。
天空彻底变暗。
男孩迷茫地望了望早早爬上来的月亮，恍惚了许久。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做了一场梦。
看着渐渐恢复神智的母亲，他将所有的遗憾与不知名情绪都埋入心底，告诉自己这确实只是一场梦。
————————
友友们，不是我故意不更新，前段时间真的太忙了꒦ິ^꒦ິ忙着写各种报告，处理各种事情，连打开这个软件的机会都没有。更新，我只能说我会尽力的，不会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