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说一点,关于过去的话题吧。
嘛,也只是我个人的闲话而已。
在和初恋女分别之后,在和后辈君分别之后。
在与打工妹、电波女,领班,店长他们相遇之前。
别看我现在这样,逃进异世界就会成为被史莱姆杀死的失败勇者。
我曾经可是个积极阳光的好青年哦。
刚进入大学的时候,感觉一切都非常的新鲜。
河边有些生锈的拱桥。
灯火通明的街道。
能够看到整座城市流光溢彩的夜景的山顶。
光是拿着新办的电话卡都会开心半天。
单是拿着新发的学生证都会笑出声来。
并非因为什么了不起的事,而是那样细小的事稍微有点充实的感觉。
如果幸福有意味的话,大概那样小小的事情就是我所拥有的幸福的意味。
思索着关于未来的美好憧憬。
幻想着相遇与邂逅的美好光景。
然而抱予太多的希望,光是落差就容易将人击倒。
即便如此我可是勇者哦,没有那么容易就被击倒的。
没有交上新的朋友也没关系。
我可是孤独的使者,大老师常说孤独是最强的。
和曾经的友人分隔异方也没关系。
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总不能天天还像曾经一样玩乐嘛。
没找到中意的社团也没问题。
以学业为主,学业为主。
到了大二之后,我便从宿舍搬了出来。
因为身上稍微有些闲钱,自己也并没有什么购物的习惯。
并不是特别大,一室一厅的小公寓而已。
虽然日复一日的日常难免令人厌倦,不过怀抱期望总归是能走下去的。
何况那时我的心里还有个初恋女。
如果说恋爱只是一种大脑的激素刺激,随着时间就会缓缓消磨掉。
那这份憧憬大概已经超越了恋爱的程度,如同怀揣着希望一般,留在心底最深处、最纯粹的念想。
我走过生锈的旧桥。
也走过灯火熄暗的街道。
还看过偶尔霓虹都不再闪烁,黑色的夜景。
朝阳的光从天际的边缘探出微小的隙间。
暖暖的温度刺开冰冷的空气。
虽然独自一人,难免无趣。
但确实有自己活着的实感。
每周还是固定会和老妈通一次电话。
我的身边并没有什么太过有趣的事。
话题也都变得固定起来。
啊、大概就是这样的对话。
“要多和人交流哦,你这孩子从小就孤僻。”
“哪有,我只是不想,可不是不会。”
“是,是,然而没去做的话不就跟不会做一样了嘛。”
“不然呢,难道要我去一学期交一百个朋友吗。”
“不说一百个,至少要有一两个吧。”
“不对不对,一百个只是个梗而已,老妈。”
“梗?”
“嗯…...就跟相声的抖包袱一样。”
“我又不看相声。”
“我也不看啊。”
“你这孩子怎么对这些奇奇怪怪的知识这么了解——”
()
“要好好吃早饭哦。”
“知道啦知道啦。”
“知道个鬼,没人管你不知道要赖床赖到什么时候,早饭肯定也没吃。”
“不对、老妈你不知道就不能乱说,万一我有好好吃早饭呢。”
“意思就是还是没吃吧?”
“不,我们探讨的是在你不知道我有没有好好吃早饭之前对我有没有好好吃早饭下了自顾自的定论,而没有在意我到底有没有好好吃早饭的事实。”
“等等、等等,我理一下,理一下。”
“喔。”
“总之你的生活习惯还是太糟糕了。”
“为什么话题又回到起点了啊!”
()
“最近学习上没什么问题吗。”
“不,这个问题你之前已经问过了。”
“问过了就不能再问嘛。”
“不是,考试可是一学期一次的,我咋知道考试之前的学习会怎么样。”
“你这孩子,自己的学习状况自己不知道吗。像是上课能不能听懂之类的。”
“不,教授又没说洋文,为什么会听不懂。”
“我是说理解上面。”
“要是不能够理解不就是教授讲得有问题吗,那就不能怪我了。”
“意思就是你果然还是没听懂吧。”
“哪里听出来这个意思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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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就是这样,重复着循环着的对话。
说起家庭的话难免有些羞耻的感觉,但是这样的对白至少让心底稍微有些温暖的感觉。
后来联络渐渐减少了,老妈也有自己要忙的事,我也并没怎么在意。
然后只是意外。
单纯的意外而已。
时隔一年只是想要翻翻同学录,看初恋女有没有留下什么联络方式之类的。
却翻到了一张化疗单。
我拿着那张单子去了医院,医生说确实有这样一个病患,不过最近刚刚出院了。
是癌症。
化疗了一年,一个月一次,一次的费用是七万。
化疗会影响头发的脱落,老妈却说短发是因为自己想换造型。
家中的积蓄也并不剩下多少,老妈说是想要开店结果失败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这样过去了一年。
癌症并非什么绝症,医生说这也不是第一次,而是复发的影响。
复发比起初次来说稍微有点麻烦,不过现在好歹是控制下去了。
至少能确保五年左右的寿命。
那是我第一次和她吵架。
不、并不是吵架。只是单纯自己的无理取闹而已。
连话语都吐不清楚,视线也被眼泪浸成模糊的一片。
然后我回到了学校。
在那之前我从未想过关于生或死的概念。
要说的话只是自己太幼稚的原因。
就像喜欢的动画一样。
普普通通的日常只要能一直持续下去。
即便完结了也能一直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持续下去。
故事中的角色还是在照常地嬉闹,故事的进展还是时间永远不会变化的夏天。
一辈子都待在新手村。
一辈子都不会完结。
心中变得空荡荡的、自暴自弃地感到空虚。
因为那样的空虚甚至产生了放弃的想法。
我并不擅长,与人接触。
也并没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天赋。
公寓的楼上传来装修的噪音。
电脑屏幕的微光还放送着声优卖力的演出。
手机偶尔的震动也只是无关痛痒的广告。
就像凝视着深渊的边缘,裂纹绽放在脚边,然后一点一点将身心都吞噬。
在世界上并没有羁绊,也没有念想地、行尸走肉般地存在着。
可以被任何人取代,也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就如同没有存在的必要般。
所以这样死去就好了。
五年之后就这样死去好了。
到最后一个还牵挂着我的人都死去为止、就这样仿佛空壳一般活着就好。
看着屏幕里的虚拟角色的日常嘿嘿嘿地傻笑。
在完结的时候感到空荡荡的疼痛。
然后又搜寻着下一个,能够空荡荡的看完的东西。
收到退学通知书的时候也只是一脸麻木的样子。
理所当然的事情。
本来就没有应该身为人的模样,被人所抛弃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只是心脏还会跳动。
血液还会流动。
所以胸口就会疼痛。
然后在这空白的两年之后,老妈初次来找了我。
看着我凌乱的房间也并没有说什么话。
看着我乱糟糟的头发也并没有说什么话。
她只是说了一个故事。
关于父亲死后,她独自一人抚养我的时候的故事。
关于她曾经想死去,一了百了的故事。
关于她曾经看着尚年幼的我,对她露出天真的微笑的故事。
带着我去湖塘的旁边,给我买了薄荷糖的故事。
带着我去车站,一起去海边旅行的故事。
她曾经想要一死了之。
因为空虚而哭泣。
因为无力而悲伤。
今日也仿佛昨日,明日也如同今日。
那样往复循环的痛苦。
但是因为。
少年的凝视。
少年望着与不知名的敌人战斗的她,轻抚着她的发梢。
“一定会遇上好事的。”
少年如此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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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会遇上好事吗。”
回忆到此结束。
没想到自己也有被年幼的自己教育的时候啊。
“勇者君勇者君!这关我打不过快来帮我!”
“不、那只是神秘O域里面的一个小游戏而已,没有必要打过啦。”
“汐说她也打不过。”
“好我来了。”
我在电视之旁坐了下来。
刚和老妈通过了电话,才从屋外进来。
似乎最近去医院检查,说恢复得很好的样子。
不要说五年,要活到寿命尽头说不定都没问题。
然后她笑着问我。
“有没有遇上,那样的少年呢。”
什么少年啊,对我来说应该是少女了吧。
那个在悬崖上朝着我扑身而来,一同跌入防坠网上,抱着我放声哭泣的少女。
她靠在我的左肩,汐靠在我的右边。
呼吸贴近脸颊,痒痒的也暖暖的。
她们的表情随着屏幕上小狐狸跳起来的动作变化着。
啊、然后撞到了木桩,结束了游戏。
“勇者君好弱!”
“爸爸好弱!”
“等等!这是没办法的事吧!你们只给我留了一条命啊!”
无视了我的抗议,她们笑了起来。
不自觉让我也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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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得有些腰酸背痛的,我推开了玄关的门,靠在了走廊上。
这里并不是市中心的位置,夜晚也稍微有些冷清。
恍恍惚惚的灯光散落一地。
公寓前树上结的不知名小花的味道跟着风的痕迹缓缓地飘开。
“啊、在这里。”
被逮住了。
然后就我对于打工妹的态度问题展开了一番说教。
说教的最后,有一朵花叶落到了她的发梢。
我轻轻俯身,从她的头顶将那样的花叶捡了下来。
魔王小姐愣了一下。
然后噗嗤地笑了出来。
“笑什么啊、”
“我以为,你要吻我之类的。”
“唔、别,别说奇怪的话题。”
“因为刚刚的动作就像那样——”
看着她的笑容。
仅仅是看着她的笑容。
[一定会遇上好事的。]
曾经我也想要死去。
大概是因为太过认真地活着,拼命地想要去寻找存在的意义。
但是、
但是那样的笑容。
与那样的笑容相遇,让我稍微期待这个世界了。
她的表情变得柔和起来。
然后伸出指尖,从我的眼角抹去了冰凉的泪水。
啊啊、抱歉,不自觉落泪了。
缓缓掀开的云的下面,落下淡色的月光。
月光落在她的侧脸,让那样温和的笑容也变得纯白起来。
真是笨蛋呢。
像你这样的人出生于世,当然会让我不小心哭出来。
因为你美丽地笑了。
因为我尝到了。
人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