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拖下去也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
还是找个机会和幽灵小姐的恋人直接接触好了。
说实话我都觉得,自己有点蠢。
至今为止都没能和幽灵小姐直接接触,间接观测也只有鬼故事灯火会那次熄灭的蜡烛,和稍微挪动一点的蜡笔而已。
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为了方便还是称为人类先生好了。
幽灵小姐人类先生,真是绝配。
这样想着的时候,身后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
“勇者君勇者君~我们走吧。”
“去哪啊?”
“刚刚辛巴说幽灵小姐说去那个……唔……”
“叫人类先生吧。”
“喔,辛巴说幽灵小姐说去人类先生的家里。现在他应该还在公司。”
你倒是把前缀去掉啊,怪麻烦的。
转过身去打量起电波女。
她戴着黑色的棒球帽,马尾穿过后面的缕空、像是小狗的尾巴一样随着她的身形晃来晃去的。
“为什么一副、这样的打扮?”
下半身穿着外短裤、和棉质的黑色长筒袜。
不对,为什么打扮得像是要潜入实验基地的御坂O琴一样?
“那不是非法入侵吗!”
“勇者君——”
她轻快地走到我面前,然后踮起脚尖,凑到了我的耳,用微小的声音说着。
“不被发现的话,就不算犯罪哦。”
“???”
“而且、要是光明正大的跟人类先生打招呼的话,他一定不会让我们进去的吧,而且还会打草惊蛇的,导致潜入的难度增加的。身为怪盗要有怪盗的自觉哦,让我们去偷走人类先生藏起来的内心吧!”
快住手,你不是心之怪盗团,而且人类先生的内心也没有扭曲到需要偷走的程度。
还没来得及抓住电波女、她就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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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先生的家和我的公寓有些像,不过既然是独居,也并不需要住在超大的房间。
在我敲门的时候电波女从门口花坛的地方取出了钥匙,轻松地打开了门。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真的有人把钥匙放在门口的花坛里的。”
“说是为了防止幽灵小姐进不了家才放在那里的。”
“不对,幽灵的话能够飘进去的吧。”
“真是笨啊勇者君,幽灵也是遵守物理法则的哦。”
“哪里的物理法则啊!幽灵的存在本身就违背了吧!”
感觉头有点痛,我揉着太阳穴。
总而言之还是变成了非法入侵的状况了,心里混乱得有些不安定。
就像出门的时候想起家里的暖气还没关但又不能马上回去的不安。
我是不会承认有一点点微妙的“怪盗”的兴奋感的。
布置得相当简朴的房间。
沙发、电视,一旁的餐桌。
餐桌上面还放着干净的空碗。空碗一旁是没有开封的布丁。
那么首先要怎么办办办办办——“快住手!”
我对着举起了一旁的小罐子的电波女用尽全力吐槽起来。
“欸?”
“‘欸?’什么啊!你举起那个罐子要干啥啊。”
“总之先摔一下,搜索别人的家要摔罐子是常识吧?”
“哪里的常识啊!”
只有DQ里面才这么做吧!我明白DQ11刚发售的兴奋感不过还是冷静一点。硬要说的话跑进别人家里摔罐子的是勇者而你是魔王才对吧!
从电波女的手中把罐子夺了过来。
“那就翻衣柜——”
“翻衣柜也不行!不会有装备掉落的!虽然的确会有衣服但那肯定不是装备!”
“呜呋……”
把罐子放回了原位。
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并不只有一个,整整齐齐地摆了一排。
“这个是……”
并不是腌菜之类的,而是更加异常、用符纸一样的东西贴在了封口的罐子。
打开的话总觉得会出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勇者君勇者君——”
“啊?等等、你为什么就自然而然地去翻别人的冰箱了啊。”
“不是啦,你快过来看这个。”
走到了打开的冰箱前面。
在冰箱上层的柜子上、摆放着一大堆布丁。
同一个生产商,同一个口味。
说起来刚才的桌子上也有一个没有打开的布丁。
我跑到了垃圾桶附近,踩开了盖子。
在那里面、也放着。
尚未开封就丢弃的布丁。
“真是浪费啊——”
“不对勇者君,那不是关键吧,人类先生为什么要准备这么多布丁又完全不吃。”
“幽灵小姐在你附近吗?”
“不知道,辛巴好像跑去店里了,我也看不到幽灵小姐。”
会不会是——
“谁?”
从玄关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糟糕。
“心之怪盗团!逃脱!”
电波女打开窗户翻了出去。
“喂——”
“是你啊。”
想要跟着跳出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我听到了背后传来叹气的声音。
“那啥、抱歉!这是有原因的。”
“我知道那个原因。”
人类先生放下公文包,一脸疲惫地走了过来。
“吃晚饭了吗?”
“啊……还没有……”
“那先出去吃饭吧,要一起吗。”
“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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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我的行为能被称作愚蠢的范畴。
从非法入侵开始就已经出格了。
到现在跟着被入侵的主人来到了周围的酒屋,还点了啤酒已经超乎我的理解能力了。
所以我放弃了思考,自暴自弃地饮着啤酒。
大概并不止如此。
虽然没有窥探到太过重要的东西,然而我确实心存期待。
说是期待有些不合适、只是好奇心引起的纠葛而已。
“那个、这可以算作非法入侵哦?”
“十分抱歉……”
“没关系,我不是要责备你的意思。”
他露出了十分怀念的表情。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也是这样、”
“啊?”
“没什么,忘了吧。”
又恢复了沉默的气氛。
桌上还摆着烤得刚好羊肉。
浸着油的肉质表面,铺散的盐粒闪闪发光。
并没有去做刻意碰杯的动作,只是人类先生举杯的时候,我就自然而然跟着一起饮下冰凉的啤酒。
这样沉默的饮酒让我回想起曾经跟后辈君去线下聚会玩的游戏。
并不像大话骰或者蔬果动物园接龙一样,输了的人就要喝酒。
而是叫做无人永生的游戏。
按照人数摆放好杯子,每杯都掺满了啤酒。
只要有一个人提议的话,每个人都要一起将杯中的酒饮尽。
如果要退出的话,就要按照人数喝下对应的瓶数。
这样一直到最后一个人为止。
这已经不算游戏吧了,这是血腥的饮酒大会而已。
感觉有些口涩、我端起了啤酒。
这才注意到他也配合着我的动作跟着饮了下去。
“那个、我有个问题。”
“嗯?”
“人类先生家里的冰箱,放了不少布丁吧?”
“人类先生?”
“啊、因为不知道你的名字,所以就配合着幽灵小姐擅自这样称呼了。”
“人类先生、幽灵小姐吗……不错的称呼呢。”
“咳……还有垃圾桶里,也丢了不少没有开封的布丁,餐桌上也还摆着吧,空碗和布丁。”
“是这样的。”
“虽然是我自己的推测,莫非那是幽灵小姐喜欢的东西吗。”
“啊啊、可以说是这样吧。”
“为什么?”
“……”
“初次见面的时候你有说过,已经忘了她吧。她不能转世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那是谎言而已。”
“啊?”
毫不掩饰地承认了。
和预想的不同、有些反应不过来。
“哈、那大概也是她遗留的恶作剧也说不定。堆积的烦恼让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是这样吗……”
“因为我在害怕。”
“害怕?”
“各种各样的事情、就像是她对我恶作剧的时候一样,有些混乱的心情。但是不同的是,我再也看不到她了。所以混乱的心情也并不让我觉得温暖,只是单纯地困扰而已。”
人类先生拿出了烟盒。
但是并没有抽出烟支。
我看到酒屋的墙上写着禁烟席的文字。
“你听说过缸中之脑吗。”
“喔、是那个有名的悖论吗。”
“对。”
大体是自己的大脑被一个疯狂科学家取出,装在盛着营养液中的缸中维持生命,然后用一台超级计算机连接着大脑。
超级计算机向神经末梢输入着信号,模拟着跟以前一样的生活,又模拟着跟现实一样的感知和触觉。
那么要如何证明自己的存在并不是缸中之脑。
“其实也并不是那么复杂的事情,毕竟讨论缸中之脑是科学家和哲学家的事情。”
他笑着。
笑容有些失落的样子。
“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在想,如果她只是我的幻觉,只是我忍受不了寂寞自己创造给自己的虚假的话,应该怎么办才好。”
“那个问题已经解决了吧。比如说我的存在。”
“那你确实地看到了她吗?”
“唔……”
仔细地回想一下、我并没有直接地观测到幽灵小姐。
辛巴的话也只是电波女的转述而已。
“之前的人也都是这样,并没有真真正正,看到她完整的面貌,大多数都是一个白色的影子或者梦里面看到的之类的、中间还遇上了不少欺诈性质的灵媒。”
“……”
“你有看到我家里的罐子吗。”
“有。”
“那个就是从那些灵媒手上买下来的,据说是有结界的效应能够让我能再度看到她——就是你说的幽灵小姐。”
“那么、”
“然而全都没有用。无论如何我都再也看不到她了。”
比起外面,酒屋相当温暖。
冰凉的啤酒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淡回了寻常的温度。
不再泛着气泡,只是摇晃着的,金黄色的液体而已。
“就算、就算她确实是真实的话。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办。如果她转世之后不记得我了应该怎么办,就算记得又能怎么办,从出生开始成长,到了她长大的时候我也是大叔了吧。她如果、心另有所属的话——”
“那种事……”
“并不是自寻烦恼哦。小弟君,你也有,相仿的烦恼吧。”
直接命中。
想要反驳的话语一句也说不出。
迄今为止、与其说我满足着电波女的任性,倒不如我在依赖着电波女。
贪恋着那份温暖,所以无论如何都难以放手。
然后以后的话、想象着以后的话题的话。
各种各样的事情都变得棘手起来,连思考都不想去进行。
“干杯。”
他举起杯子,和我轻轻碰了一下。
我将不再冰凉的啤机饮入腹中。
并不舒畅、单纯地变得苦涩而难喝的味道。
到后来不记得谈了什么样的话题。
只记得我和他各自都喝了不少酒。
直到头脑也变得晕乎乎地、思维被阻断,反而变得畅快起来。
那样的畅快伴着旋转一直到回家之后直接瘫在沙发上为止。
我尽力地睁开眼,至少一个模糊的轮廓也好,能够看到幽灵小姐的话。
那种复杂的情绪也或多或少能得到缓解。
耳旁响起嘈杂的声音,大概是电波女的抱怨。
身体昏沉地连温度也感觉不到,胡乱地拉起被子盖在了身上。
我向着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伸出手。
像是想要尽力地、触碰未曾存在的东西一样。
直到最后。
我仍然没有看到,幽灵小姐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