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讨厌恐怖电影。
不过硬要说的话、还是很容易被恶意的镜头吓到。
真正的恐怖电影可是到看完的一星期都会缠绕在恐惧的余韵的!
虽然这样说、不过突然蹦出来吓人的手段却总是有效的。
令人欣慰的是,总有不少善良的人,虽然内容是幽灵之类的,但既不像《康士坦丁》那么严肃,也不像《驱魔人》那样惊悚。
而是归类于喜剧、能开怀大笑的电影。
这样的电影我就很喜欢。
这么说来打着失败烙印的勇者其实可是个开朗的人哦。
嘛、虽然仅限于在对于电影的喜好上。
啊、顺便一提,现在就是在电影院之中
和镜子小姐一起。
随着音乐的起伏,落在镜子小姐身上的灯光颜色逐渐淡去。
最后浸成不怎么看得清东西的黑暗。
然后从硕大的屏幕上亮起一点微光、能让我稍微能瞥到她的表情。
长发公主、
我望着镜子小姐、兀自地想到了电波女说的话。
明明坐在人群之中、她却像身处高塔一般。
并不是格格不入、倒不如说像是隐去了存在,藏身于复数的身影之中。
即便如此还是很难不去注意她。
虽然人偶般安静地沉默着、可沉默得又那么抢眼。
带着有些寂寞、却又含着笑意,似乎在为什么不知名的细小事情而开心的表情。
即便是那样的长发公主、也只是普通人而已吧。
“怎么了吗?”
“啊、不。”
“唔、”
“啊啊、抱歉,只是觉得有些奇妙而已。”
“奇妙?”
“我们从来也没想这样、两个人一起来看电影。”
“小的时候好像确实没有。”
“不过一眨眼、各自都长大了。而明明没有一起长大、却还能像这样两个人坐在电影院。”
“很奇妙吗?”
“倒不如说,有些怀念吧。”
电影的开场音乐从四周扬起、我和镜子小姐很有默契地放弃了对话,把视线重新投到了屏幕之上。
光影的颜色胡乱地散在瞳孔之上,让眼睛稍微觉得有些痛楚。
这次也只是普通的喜剧,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发人深省的电影,然而只是我喜欢这种类型所以才选择的。
作了个深呼吸。
把藏着的话语咽了回去。
并没有说出口的是、她所经历的、我完全不知道的过去。
那该是怎样的过去呢?
啊、对了,关于电影这件事,是电波女提议的。
把镜子小姐当做普通的女性,正常地去邀请她看电影。
不过为什么是电影——
[因为这样才能有共同话题吧?]
她是这样说的。
不过我也并没有和电波女两个人去过电影院、可共同话题不也——不对、这个说法也有问题。好像每次都是她在兴奋地胡闹而我是完全被卷进去的受害者而已。
我也从来没有对那样的状态感到过不满。
而现在为什么仅仅和镜子小姐并肩就坐立难安呢。
但是产生共同话题是没有错的。
我收整好了心态、老老实实地看起了电影。
结束之后、和镜子小姐稍微聊一聊剧情的话,正体不明的高塔大概也会稍微沉沦一点距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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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部电影比想象得要无聊不少。
能强撑着没有睡着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不、也不是电影的问题。
小的时候连广告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大概是我已经不是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的自己。
镜子小姐却看得很开心的样子、连落幕的时候都把彩蛋和花絮看完了才离场。
“是那么有趣的电影吗?”
“唔、你不是也看完了吗?”
“老实说很无聊哦,差点睡着了。”
“是这样吗、”
并没有带着失望的神色、镜子小姐掩着嘴轻笑了起来。
“可能是喜剧的原因吧,发展有些出乎意料反而觉得有趣起来了。”
“哦哦,是那个吗、两个人想要伪装成杀人魔的幸存者,所以在杀死其他人之后唯独把主角抓了起来,然后为了让他们成为幸存者的可信度更高,而把主角晾在旁边互相攻击了一番。”
“啊、是,结果俩人互相攻击之后失去了体力,主角拿到了反抗的机会——”
“对对、主角还问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解决掉我先’”
“反派两人组那副目瞪口呆的表情可以说是绝景呢。”
好像很中意的样子。
那真是太好了、也大概是因为镜子小姐不是那种在入场前说着随便看什么都可以结果看完之后却抱怨电影不好看的类型。
“那么接下来要去吃饭吗?也差不多到晚饭的时间了。”
“我以为你会说回店里去吃饭、”
“嘛……虽然主厨的手艺是天下无敌的,不过毕竟是约会,还是两个人单独去吃比较好吧。”
“约……会吗?”
镜子小姐停下了脚步。
因为走得有点快的原因,跟她稍微拉开了距离。
她抬起头望着我、是小姑娘般开心的笑容。
跟她的形象虽然有些不符,不过意外地有些可爱。
然后她小小地迈开了脚步追了上来。
“既然如此有什么推荐的餐厅吗?”
“这可是便利的时代,随便用手机地图查一查不就好了。”
“欸——”
“放心、有不少好心人会留下评价的,味道好的餐厅风评自然就好。”
“可是你们那间餐厅的评论不就很少吗、”
“啊、那是因为主厨是大家的共同的秘密,是不能外传的珍宝一样的感觉。”
“是这样吗、”
镜子小姐和主厨的会面也只有在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留在店里吃晚餐的时候。而且那个时候主厨还全程躲在打工妹的后面。
硬要说的话主厨可是比打工妹年长很多的哦?没问题吗。
不过倒是也能理解镜子小姐的疑惑。
我可是从一开始就觉得主厨是那种在后台**着上身叼着大雪茄油光满面的大叔的。
嘛、现在的主厨如果**上身身上染着油渍的话……
好像意外有些色情的样子。
晃了晃脑袋清楚了多余的妄想,记下了手机地图的位置,带着镜子小姐向着街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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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相当幽静的样子。
装潢得恰到好处、有些西式的典雅却又不过分地奢华。
啊毕竟也是西餐店。
大概是吃惯了主厨的料理,在外面吃什么都会觉得味道差了一点。所以我选择了相对没有太高技艺要求的西餐牛排。
可不要辩解就算是牛排也分火候的技艺之类的话、这座城市的西餐店倒不如说是麦O劳一样的快餐店,除了装潢之外料理本身只是单纯从冰柜里拿出来煎熟淋上酱料端上来而已。
本身就不是新鲜的食材、加上有调味的酱料,对厨师的要求就没那么高了。
“还合您的口味吗?”
“那是什么语气、”
镜子小姐放下了银色的小刀轻笑了起来。
呃、亏我还思考了一下措辞,结果是这样的对白吗。
“不过我对食物并没有太过挑剔的需求、虽然这样说但也并不是这里不好吃。”
“我以为品尝过主厨的手艺就应该会变得挑剔起来之类的——”
“主厨那么好的吗?”
“不如说超棒的吗。”
镜子小姐的姿势堪称优雅的典范。
到了我都想要拍下来当做教科书的程度。
叉子刺入切得大小正好的牛肉,轻轻地送入唇间。然后拾起餐巾的边缘小小地擦拭着嘴角。
“话说回来我小的时候就在怀疑了,你其实是哪家的大小姐?”
“唔、嗯?”
“现在回想一下、大概是以前的违和的源头吧。同样是小孩,不过lv差太大了。”
“欸——”
“我是说不管是仪态还是说话的方式、彬彬有礼又拒人千里,因为太过高雅反而难以接近。”
“不、那个时候我只是怕寂寞的小孩而已吧?那为什么你会接近我呢。”
“唔……”
出于憧憬吗?
不、还是说是同情呢。
大概都不是。
那时的我站在一栋别致的二层居楼之下,小小的庭院种植着叫不出名字的小花。
花的上面是小小的镜子小姐。
她像是从橱柜走出的精致人偶那样、静静地、一动不动地望着天空。
并没有太阳。
只是阴霾落下的痕迹而已。
稍微有些雨滴。
她却依然望着天空,视线穿透了云层。到更加遥远、我难以理解的方向延伸着。
那个目光稍微有点寂寞。
“话说回来、要去散步吗。”
“作为约会的结束?”
“是那样吧……”
“哈、”
她笑了起来。
闭着眼睛。
灯光的弧度落得刚好。
那样的面庞皎洁得透明。
只是如果她睁开眼的话。
是否还会像那个时候一样、是稍微有些寂寞的目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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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小姐的回合)
真是奇怪呢。
他居然会邀请我去看电影什么的。
我还以为会就这样一直放着不管。
不、并不是放着不管。
牵带着回忆的话,很多东西都会缠在他的身上吧。
不过话说回来、像是普通的友人一样、还是普通的恋人一样去约会呢。
年幼的时候并没有那么认真地考虑过性别的差异。
然而现在的话无论怎么思考都会回到这方面的问题吧。
但是有些愉快。
不如说是很愉快。
这样想着的自己有点像摇起尾巴的小狗,有些可怜——
然而真的、非常地开心。
开心得笑意都难以抑制下去。
就这样、两个人的话。
聊一聊过去的事情。
说不定还可以展望一下未来的事情。
谁都不会来打扰、谁都不会来捣乱。
唯独我和他,两个人而已。
是这样的话就好了呢。
他沉默的时候在思考着什么呢。
是那个看起来很强势的短发少女。
还是那个单马尾的电波少女呢。
并不是无端的猜想。
因为那样沉默着的目光之中并没有我的存在。
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说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就是单恋时的内心独白。
啊、还真像他会说的话。
吃完了晚饭、来到了城市最高的地方——
嗯、应该说风景最好的地方。
是在后山的观景台。
越过旧桥,可以看得到很棒的风景。
五彩的霓虹、反射着那样的色泽的水面。
抬起头的话却是被掩埋住了颜色的星辰。
稍微掀起了一阵风。
并不觉得冰凉。
然而只是想起了一句话。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现在还能看得到那样的美景吗。
不、并非看不到。
认真地盯着映在夜空、暗红的灯光的话。
依稀看得到星星点点的痕迹。
它们一直都那样存在着、相互依偎地存在着。
哈、要是用天文望远镜看过去的话,大概很容易就能发现。
即便是那样的距离,其实也遥远地相隔着数百上千的光年。
不要说相互依偎、就连互相注视都是困难的事。
可难免会心怀憧憬的吧?
牛郎星和织女星。
参星和商星。
那我和他呢——
最无用的就是单恋时的内心独白吗?
不、就连自己也很清楚,并非单纯的恋情。
如果能够被他需要的话、
然而并非如此。
强势的短发少女大概也会表现得很不请愿却老老实实地和他来看电影。
那位主厨也有足以拴住胃的技艺——
在这里的话、和单马尾的电波少女大概会比跟自己在一起更加开心吧。
我以为我对他足够了解了。
可人的记忆是会扭曲事实、转换为对自己有利的画面。
我对现在的他一无所知。
他和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有过什么样的故事。
光是听的还不够、不管讲得再详细,终究只是毫无牵扯的旁人的视角。
想要被注意、
想要被在意、
想要更加、更加地、被需要。
夜风划过面颊。
脸侧的伤痕冰凉得发疼。
那样的疼痛刺激着泪腺。
那样的泪腺又难以抑制地落下了泪水。
我压住刘海、任由它盖住视线。
直到现在、此刻的现在。
才终于意识到。
不、早就意识到的事情、并非没有注意,而是当做怪异强行地选择了无视。
要是他的话——
一定会说——
视而不见、的东西、总会对自己——
的以后、造成,更大的麻烦的。
真、奇怪啊。
明明、只是眼泪。
为什么连思绪都、变得哽咽起来。
“要回去了吗?”
我尝试着点了点头。
幸好这里足够漆暗、漆暗到他看不清我的表情。
一旦开口的话、大概就会泣不成声。
一旦说话的话、大概连话语都会染着哭腔。
是这样、的。
是,这样的。
对于他我并非,无可取代。
而是,她们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取代——
可有可无的人。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