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写一个勇者打败怪物的故事。
公主是必不可少的吧。
如果要写一个勇者打败怪物的故事。
那么公主一定要先被怪物掠走。
然后勇者才能够从王城出发。
那么公主才能够被勇者拯救。
那如果公主被掳走的时候,勇者就在一旁发抖。
那么勇者还能够救回公主吗。
说到底这里根本就没有公主,也没有勇者。
说到底这根本就不是故事。
而是痛楚的现实。
打工妹躺在病床上,至少从那副凶恶的表情看得出来她还正常地能呼吸。
——从天桥上跳下来了。
店长是这样说的。
似乎店长是她手机里唯一的联络人,所以医院就告知了店长。
而店长又告知了我。
理由是自己很繁忙,希望这段时间能够代替他照顾打工妹。
不用上班也没关系,薪酬不会扣掉。
也就是说带薪休假吧这是?
就算照顾的人是打工妹我也可以接受哦。
看了看一动不动躺着的打工妹。
如果不是偶尔用凶恶的眼神瞪着这边还以为她摔成了植物人。
“胫骨挫伤、脚部软组织挫伤,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碍,住院一个星期差不多就可以出院了。”
医生拿了个我看不懂的x光片讲着我听不懂的病情。
总之就是没有骨折,并不是什么大碍。
虽然天桥的高度有限但这个家伙也真是铁打的筋骨。
可是、昨天晚上。
就是打工妹被人欺负的那天晚上,我躲在一旁不敢出声的那天晚上。
被打工妹说了最讨厌这样的人。
然后第二天就收到了店长的来电。
“你是……自己跳下去的吗。”
“你傻啊,我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
被凶恶的回应了。
那么说来。
“是她们让你跳下去的吗。”
“……”
她沉默着。
那么果然如此吗。
就算是欺负人,这样也太过分了。已经不是欺凌,而是霸凌的程度了。
“报警吧……”
“不要。”
被很干脆的拒绝了。
“我可以帮你报……”
“都说了不要!”
打工妹抓起身旁的东西向我砸来。
那是我带来的水果。
碎了半截的苹果在地上无助地滚动着。
最终滚到房间的落地窗边。
发出啪嗒的声响。
夕阳落到这样的苹果,从上面溢出的汁液映得像血液的鲜红。
最终沉默覆盖了空气。
在这份尴尬的沉默之中闷得难受的我。
挥了挥手离开了房间。
“明天会再来的。”
我这样说道。
她的脸撇向窗外,也并没有要说话的意向。
轻轻的关上了门。
我究竟是在害怕什么呢。
握住把手的门在不住的颤抖着。
想要做点什么,但又怕被打工妹训斥。但是鼓足了勇气说了出来,果然还是被吼了。
连公主都害怕的勇者,又要怎么去拯救被怪物抓走的公主。
可是她不是公主啊,她是打工妹啊。
她被人欺凌我应该高兴才对啊。
但是为什么会。
会这样不甘心呢。
不管是那一瞬间她小绵羊般无助的眼神。
还是她和后辈君一样孤单而薄弱的背影。
可她明明就是打工妹啊!为什么我忍受这种折磨啊!
我只是……
只是成为了……
只是成为了旁观者而已啊……
畏惧着,不敢伸出援手。
畏惧着,只是躲在一旁。
畏惧着的,颤抖着的,失败的勇者,弱小的勇者。
将这份压抑发泄到了空白处。
我离开了医院。
“喂?是前辈吗。”
“啊啊,后辈君吗。”
在回家的路上接到了后辈君的电话。
“听店长说这星期你都不会来上班是真的吗。”
“是的,打工妹受伤住院了,店长让我帮着照顾她。”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店长又会叫那个人来店里帮忙了啊……”
“哈?谁啊?”
“啊,是前辈不认识的人,不知道也无所谓。”
“哦……哦,那么我就先。”
“等一下前辈。”
“还有什么事啊?”
“事先提醒一句,前辈不要去说多余的话哦。”
“哈?”
“那个前辈高中时候起就是个很麻烦的人嘛。”
“喂原来你小子从那个时候就觉得我很麻烦吗?”
“啊前辈我不是那个意……”
什么嘛这小子。
我挂掉了电话。
知道我照顾的对象是打工妹所以才来羞辱我吗。
这家伙,等之后回去要告诉他前辈的尊严才行啊。
反而变得更烦躁了,还是早点回家算了。
嗡——
刚刚收起来的手机又振动了起来。
“你这小子还有什么事啊?”
“噫!?新人君?”
“啊!店长!抱歉我以为是别人打来的电话。”
“哦……新人君突然大叫这边吓了我一跳呢。”
“抱歉……店长有什么事吗?”
“新人君现在还在医院吗,有把给打工妹换洗的内衣带上吗?”
“哈?”
“之前不是叫你把换洗用的内衣带过去给打工妹吗?她家的钥匙都留在店里了。”
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不过因为听到打工妹入院的事所以有点着急的赶往医院了。
“抱歉我现在就去拿。”
挂掉了电话径直跑向店里。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这个时候店里应该还没做完收拾吧,赶快过去的话应该还能赶得上。
在大街小巷奔跑着。
穿过还没亮起路灯的街道,只听得到鞋底和地面摩擦的声音。
在这样安静的街道中奔跑着。
直到。
“她真的跳了诶、真可怕。”
“呜啊,好可怕。”
“搞笑。”
令人烦躁的,细碎的议论声。
“喂、那个人不是店里的吗。”
“诶好像是,那个店员先生、”
被令人烦躁的源头,朴溪们叫住了。
“店员先生知道店里的那个高中生去哪里了吗?”
一边说着,一边偷笑着。
“不……不知道。”
“诶、是这样吗,因为是朋友所以很关心她去哪了呢。”
根本没有关心吧?
还真敢说啊。
“那就没事啦,店员先生。”
“她果然没来啊。”
“真搞笑。”
有说有笑的三人离去了。
我捡起地上的砖块、狠狠的朝她们砸去。
然后把她们那带着令人烦躁的笑意的脸拖到沥青的地面上。
再用脚边踹边问,现在好搞不搞笑。
————可是以上都是妄想。
没有胆量做出那样的行为。
虽然令人烦躁但没必要为了打工妹做到这一步。
所以、都说了没必要为打工妹做到那种程度。
为什么直到现在、双手还在颤抖啊。
可恶。
为了抑制这份颤抖,狠狠地锤向墙壁,刺骨的疼痛顺着手指蔓延开来。
真疼。
并不能缓解心中的烦躁,但是真疼。
“前辈你在这里做什么啊、店长不是给了休假吗。”
似乎闭店出来的后辈君刚好走到了这边。
“你这家伙!算了、等之后再教训你。”
“噫!?”
“后辈君你有看到后台放着的钥匙吗,我现在要回去拿钥匙才行。”
“哦哦,是店长留下的吧,他吩咐过我要把那个钥匙交给你,我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就想说,只是前辈你挂断了……”
“真不愧是后辈君,为了表示感谢就再等一段时间教训你吧。”
“所以为什么要教训我……”
向后辈君挥了挥手,我向前方跑去。
他最后好像在喊着什么的样子,但是并没有能听清楚。
之后再问他吧。
打工妹住的地方真是相当的近啊。
就在家庭餐馆和学校的路途中间,应该是非常理想的位置吧。
只是从外面看上去有些古旧、建筑有相当的年龄的感觉。
是这里吗。
照着店长短信给的地址上了楼,然后找到了写着打工妹名字的门牌。
应该没错了。
打开了。
我摸索在墙壁的边缘,打开了屋里的灯。
呜啊、什么啊这是。
这家伙是把自己当成公主了吗。
并不是特别大的房子,但是被轻飘飘的,像是动画中那种公主房间才有的薄纱挂帘充盈着。
虽然是有女孩子味的房间、可是稍微也有点过头了吧……这种程度。
摸了摸薄纱的材质,却没有特别好的手感,只是看起来华丽,质地却很差的装饰物而已。
对了得赶紧找内衣。
等下……我是要找啥……内衣……
如果被打工妹看到我在她的房间翻着内衣裤。
在报警之前我会被杀死吧、倒不如说报警的目的是让警察来救我。
话说我明明是第一次来女孩子的房间为什么偏偏是那家伙啊,为什么又偏偏是做这种变态的事啊。
稍微翻了翻柜子就找到了。
在医院穿的病号服所以只要内衣应该就足够了吧。
尽量想着其他的事情来打岔,把要装的东西都装进随手翻到的袋子里。
呜哇,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又想起来那家伙的脸。
说实话打工妹虽然性格相当的恶劣、但是只有脸是不错的。
快停止想象啊!我!那可是打工妹啊!不是公主是披着羊皮的恶魔啊!
咣当——
有什么东西从袋子里掉了出来。
本来就装在袋子里的东西吗。
我捡起来掉到地方的某物。
是相框的样子。
相框中间是一张有些泛黄的照片,从背景看来应该是在乡下的样子,照片上的人带着草帽穿着背带裤,一脸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不、这不是打工妹吗。
照片上的人,长着和打工妹一样的脸,但是却露着我完全无法想象、那个打工妹会做出的笑容。
比起现在的她,照片要显得稚嫩很多。
是岁月的原因吗、是岁月的原因吧。
时光真是把杀猪刀,把英雄无畏的我磨成了失败勇者,也把纯洁天真的打工妹磨成了鬼婆婆。
时间真是可怕。
把相框摆到柜子上。
我退出了房间。
接下来只要把东西送过去就好了吧。
这样送过去说不定还会被骂、被骂就被骂吧。总之店长交代的,我并并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再说啊,平时被骂得都习惯了。
“出租车——”
在入夜的市井中拦下了一辆空车,告知司机目的地后就靠在沙发上休息了。
跑了一天也真是疲惫,明明是休假却比上班还要累,什么鬼。
夜晚的大都市,流离着霓虹的绚烂,又浸染了本应漆黑的夜空。
花红酒绿,灯火阑珊。
疲惫的人们在繁华的街市中纵声喧哗。
仿佛他们是夜市的主人,仿佛他们在高歌着人生。
可是置身其中的人都知道。
这一切不过是场纸醉金迷的骗局罢了。
到了医院已经是相当晚的时间了。
我轻推开病房的门,里面没有传出任何回应,灯也熄灭了。
是睡着了吗。
街市上微弱的灯光从床沿落下,照亮了些许房间的模样。
在房间之中、她蜷缩在床上,脸庞落着细微的月光。
说起来、蜷缩着睡觉的人,是缺乏安全感啊……
叹了口气、放下了袋子,轻轻的退出了病房。
这家伙。
果然只有脸是不错的。
只有脸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