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大人,您究竟存在着吗。
如果您是存在的,那么世界为何如此奇怪呢。
为什么被您创造、被您所爱的世界会如此奇怪呢。
啊,难道说,世界早已被您抛弃了吗。
您不再爱被您所创造的我们了吗。
还是说、您无暇顾及这个世界。
任何时间将它锈蚀,任何时间将它消亡。
任由过去的事物缓缓地化成灰烬?
想要回到过去,想要重拾旧时光。
是触不可及的奢望吗。
想要弥补过错,想要改变过错导致的结果。
是不可实现的奢望吗。
既然如此的话,那神明大人,我就不再信仰你的存在——从此踏上寻找蓝色猫型机器人的旅途。
——是的,打扮成奇形怪状,头发也五颜六色,这样的造型就常人称呼为非主流。
因为后悔成为了这样的非主流,我就踏上了寻找蓝色猫型机器人的旅途,如果能够抓住它的话,从它的口袋里偷出时光机就能改变过去了吧?
把我整个失败的过去重启一遍现在就不用成为非主流了吧?
可是我不能。
所以我现在成为了非主流。
头发被染得相当的奇怪。
然后又用大量的发胶弄成了大背头。
似乎因为我的头发长度不够而没有成为爆炸头,真是太好了。
然后画着奇异烟熏妆的我,穿着吊着铁链的皮衣。
此刻正在机车的后座哀嚎着。
不、我哀嚎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摩托车。
而是用这种造型坐在机车上,从市区一直到旧桥。
这简直是公开处刑、尤其是等红灯的时候,被前后左后车中的司机齐刷刷地盯着。
喂、不准拍照。
在这样羞耻的情况下,一路开车到了旧桥之下。
搭我的人是绿发贞子,初恋女坐的是领班的机车。
她明明变成了那副样子还真是笑得出来。
说起来为什么要骑机车,因为觉得很酷吗。这两辆机车从外形来看,的确相当帅气,价格不菲的样子。
然而上面坐着的并不是重金属硬汉,而是造型奇怪的生物。
就像硬要给小孩骑的玩具车硬要装上越野车厚重的轮胎。
不相称到了周围的人都难以发表意见的尴尬。
真是zundoko veron cho。
旧桥也是相当的大啊,本来并不算破旧,只是比起对岸的辉煌,这条朴素的桥就被叫成了旧桥,成为了奇异团体的聚集地。
而我也终于成为了这奇异团体之一的一员。
在这桥洞下面,一大群造型奇异的人正在等着我们。
“终于、新人酱也从新人毕业,成为后辈酱啊。”
绿发贞子这样说道。
嗯不应该叫做毕业吧,应该叫做退化。
生物学上的退化。
“说起来、你们的组织叫什么名字?”
该不会是爱新觉罗吧。
“魑魅魍魉。”
真好呢不是爱新觉罗,而是形象又生动的名字呢。
“那平时要做什么呢。”
“啊啊、没有什么特别要做的事情吧,像是聊聊天吹吹风,思考一下什么文字看上去比较忧伤、比赛机车的人也有喔。对了,最近不少人都痴迷茶道,所以我有在举办茶道会、像是李白那样吟诗品茶哦。”
“李白?”
我以为他只会喝酒来着……
“对,他还写过‘今宵更有湘江月,照出霏霏满碗花。’这样的诗句哦。”
不、那个是刘禹锡写的吧......你是一边品茶一边在说“忘了爱”之类的吗。
“哦,大姐头回来了。”
“大姐头!”
“大姐头辛苦了!”
周围不断响起这样的声音。
那个从不工作一直在偷懒的领班、居然会有这样的人望。
“嗯。”
她面无表情地点点了头,然后对着魑魅魍魉们伸出了手。
“大姐头请用。”
毕恭毕敬地递上了薯片。
喂原来是你们惯出来的啊。
“接下来自由行动。”
“好的大姐头。”
人群渐渐散开了。
“在这边!”
啊、在人群中看到了红色鸡冠头,一边喊着一边在挥手。
因为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还是跟着他们行动比较好吧。
因为这几个月发生了太多事,我都快要忘记自己是死宅家里蹲的事情了,按照设定来说我是没有社交技能点的所以我不能跟陌生人说话。
——嗯……就算不是设定,我也没有和不认识的人随便搭话的勇气和社交力。
“新人酱你也来了啊。”
“大概是吧……”
“走吧我们去看茶道会、快要开始了哦。”
“茶道会?”
不知不觉绿发贞子就不见了、茶道会的话,果然是他在举办吧。
与其说这是非主流的集会,倒不如说是奇装异服的人举办的集市吧。
如果在靠近市区一点,摆点摊位的话,说不定会成为相当不错的夜市、吉祥物是非主流的那种夜市。
“哦——哦——”
“厉害——”
这样的呼声从某一个非主流聚集的地方传来。
绿发贞子坐在人群的中间,他提起一旁冒着蒸汽的小水壶,将沸水缓缓倒入茶壶,然后以相当漂亮的手法将茶壶下倾,然后上提。重复提了三次过后又将茶壶稳稳的放下,盖上茶盖,扶住袖子,将沸水绕着壶身浇了一遍。
虽然看不太懂但是因为动作太过赏心悦目不自觉跟着非主流们一起鼓起了掌。
如果我是评委的话,满分十分一定要给两分。
动作完美,那八分全都扣在发型上面。
再稍微逗留了一会,初恋女、我,和红色鸡冠向绿发贞子打了声招呼,就往其他的地方去了。
看了一遍他们的活动过后,我越发觉得,这群非主流是在办夜市了。
有人拿了荷叶,包着鸡裹好了泥巴放在架子上烤,烤好过后和旁边的流浪汉一起分享着。
话说那不是叫花鸡吗。
还有人带着相当沉重的机器,等他摆弄好了那一堆之后我才察觉,那是做棉花糖的机器。
噢对捏糖人的人都有。
“不错吧、我们的家族。”
不错到让我都产生他们究竟是不是非主流的疑问了。
“其实最开始我们也都是像地痞一样、和别人互相看不顺眼,飙车打架,混游戏厅。后来、大姐头来了。”
走到了河岸的高处,从这里往下望去,上面是灯火通明的大桥,而大桥的下面却漆黑一片。
但是在那片漆黑中,亮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每一簇光芒都围着一群造型奇异的人。
真是奇异的光景。
“大姐头把我们召集了起来,说有用来浪费的时间的话,不如来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
“后来我们就跟着大姐头去做了各种各样的事,像是一群人一起到泳池打清理泳池的工,一起骑机车去山上看风景,还有买了很多食物去孤儿院陪孩子玩,还有去找那些老艺人学好玩的手艺。”
“再后来,大家也都不知不觉掌握了各种各样的技艺,我们的集会就从单纯的消磨时间变成了像这样的夜市。”
原来你也知道是夜市啊。
“这几年,每年都过得很开心呢,一群人挥霍着青春,每天都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不再看着那星星点点的光芒,而是望着桥上,通明而刺眼的光。
“所以啊,我们也都有了自己想做的事。绿发他,想要去开一个茶道馆,说是要把中华茶道发扬光大。哦对了,那群在烧鸡的人你看到了吗,他们准备一起开个餐馆,还有人想去做糖人师傅,还有几个擅长机械的人准备去学那方面的技术学校。”
“而且、”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但是终究没有说出口。
我知道,人终究是要长大的。
孩子被父母供养着,才会觉得生活地自在而轻松。
可是如果过了被供养的年龄,再任性地活着,就会越来越觉得沉重。
钱买不到爱情。
钱也买不到友情。
钱更买不到亲情。
但是、要有住的地方,要有填饱肚子的饭,要有偶尔奢侈一下的余韵。
钱就是必须的东西。
并不是说,一定要赚用不完、花不光的钱。
可是为了生活,或者有了家室,就一定要为了抓住那份幸福,而赚到一定数量的钱。
这样的道理他们大概都明白。
不再是可以任性的年龄了,不如用这些年因为跟着莫名其妙的首领学到的技艺去完成自己的梦想,去组建自己的家庭,去握紧自己想要获得的幸福。
人终究要长大的。
并不是丢了梦想,而是明白、所谓的梦想,不一定要是统治世界、成为天下第一的武道家、成为伟大的发明家。
被历史铭记的人,或者被历史遗忘的人。
他们都是等同的存活在这个世界的人。
越是长大,就会越明白,自己想要的并不是整个世界。
或许只是那某人的回首。
“再过不久,我们也要解散了,准备靠着这些年学的技艺各奔东西。”
“有跟领班说吗。”
“你说大姐头吗、还没有呢。不知道怎么开口,大家都相当的感谢她,因为如果没有大姐头,我们现在也还是在到处混日子的地痞吧。”
“是这样吗……”
“而且,领班并不想要解散,我们想要找个合适的时间,跟她好好的道别。”
“是这样吗。”
“是啊、在这种时间段,加入我们还真是抱歉呢,马上又要解散了。”
“不、没关系的。”
只是。
只是有人不想要长大。
长大除了成长、还意味着失去。
像是小时候的玩具熊。
每天都梳理它的毛每天都跟它说话每天都抱着它睡觉。
把它看做最好的朋友一辈子都不会分离的那种。
还会因为父母说这么大的人就不要再抱着玩偶睡觉了而跟他们大吵。
因为对于小孩来说,那个熊就是整个世界。要夺走他的世界,当然他就会奋起反抗。
他也以为自己的反抗守护住了自己的世界,是有回报的。
可是有一天,他突然回首。
发现过了十多年了,发现那只陪伴着他童年的小熊再也找不到了。
但他只是会怀念,而不再会觉得悲伤。
因为小熊已经、不是他的整个世界了。
在星星点点的灯火之中,我看见了,罕见地带着表情的领班。
顶着三色的冲天头、画着黑眼圈般的烟熏妆,还有颜色奇异的唇彩。
但是她笑着。
像是紧抓着自己的小熊,用尽全力和父母对抗的小孩般。
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