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觉得阳光明媚的日子总是很少，在现在的时代，无边的荒野刮着风，阴沉的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才是常态。
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在被一栋栋高楼大厦阻隔的天空下，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无业游民坐在街角，裹着厚厚的衣服取暖。
她又被人拒绝了。
整整四天，她跑遍了所有地方，投出了至少上百份简历，可没有任何人或企业愿意接纳她。
因为她没有上过学，什么也不懂。
但是现在的时代，上学是有钱人的专利。
咖啡事件后，尽管她想尽了一切办法去讨好那个高高在上的主人，拿出自己最为卑贱的样子去讨她欢心。本以为她会对自己网开一面，但最后却还是逃不过被赶出来的结局。
茉莉摸了摸口袋，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她微微弓起身子，挡住冷冰冰的雨水，飞快地数了数——
还剩大概100联盟币。
最多够再吃一天的食物。
除此之外，自己与父亲租下的房子租金也快到期了，如果在两天后的收租日交不了那1000联盟币的租金的话，他们父女就会被立刻赶出去。
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接下来该去哪里呢？茉莉完全不知道，但她必须要找到一份工作，不管是怎样的工作都可以。
不然的话，自己和父亲一定会饿死的。
“那边那位小姐——”
一声清脆的喊声穿过雨滴传到茉莉的耳中，她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位大约三十岁左右，身材火辣，穿着暴露的女人正站在幽深的小巷中对着她挥手。
茉莉一眼就看出了那个女人是做什么的。
虽然大部分去烟花柳巷寻欢的都是男性，但对同性感兴趣的人也不在少数。
茉莉自然不愿过多与这种人扯上关系，只是瞟了那人一眼，便重新低下头默默赶路。
“喂！小姐你看上去似乎很缺钱吧！”虽然茉莉不愿搭理自己，但女人依然丝毫不愿放弃，通过茉莉的动作与服装，女人立刻就猜到了茉莉此刻正面临经济危机。
果然，茉莉几乎是立刻就停下了脚步，重新将视线对准女人。
这下女人更是吃准了自己的猜想，看着头发被雨淋湿的茉莉，女人慢悠悠地踩着高跟鞋，踏着猫步，一点点向茉莉接近。
“喂，小姐，你最近似乎有些缺钱呢”靠近一言不发的茉莉，女人轻轻撩了撩茉莉的头发。
茉莉没有反抗，她只是盯住女人的面孔，眼中五味杂陈。
这个女人接来下一定会劝她去卖身。
茉莉心里十分清楚这一点，这也是她们的惯用伎俩了，专门去挑选那些落魄的少女，用言语诱惑她们踏上这条不归路。
甚至有的城市还由此产生了一条产业链，许多公司专门联合起来，故意拒绝那些面容姣好的少女的工作请求，然后再联系各种色情场所的负责人，由他们去劝诱这些女子卖身，所得利益多方平分。
政府从来不会管控这些事，因为他们也是这份利益的所得者。
“那么，您要不要来试试一份赚钱的工作呢？”女人把脸贴得很近，茉莉能清楚地嗅到女人口中因长期抽烟散发出的口臭。
因此，茉莉不由厌恶地耸耸鼻子。
“这份工作可是相当赚钱呢，接待一个客人就能有五百联盟币的收入呢”女人看出了茉莉脸上的厌恶，但她仍旧满脸堆笑。
“你想一想，现在哪有这么赚钱的工作啊”女人的脸越凑越近，甚至都已经到了与茉莉鼻尖对鼻尖的程度。
“一般的工作最多也就刚够生活而已，在这里赚的钱可要多不知多少倍呢”
确实，能有钱去寻欢的也并非闲人，那些老爷们给的钱也不会太少。
茉莉的嘴巴不经意间动了动，但终究没有开口。
“怎么了，要不要考虑一下呢？”或许是看出了茉莉眼中那不易觉察的一抹动摇，女人的手轻轻点点茉莉胸部，挑逗般地沿着茉莉身体的曲线向下滑去。
女人很有信心，只要再继续诱惑下去，那眼前这个面容姣好的少女一点会答应她的。
“……”茉莉沉默着，感受女人手指的挑逗。
她确实有些动摇了，但是心里的那一道坎，却并非那么容易就能越过的。
虽然有着不错的利益，但所有卖身女子的健康问题却是没有一丝保障的。
一旦有人身体出了问题，就会立刻被抛弃，痛苦地死在街头。
一旦答应，就是万劫不复……
“抱歉……”在女人手指即将滑下腹部时，茉莉开口了。
“我……不能……”
……
……
……
小雨依旧“淅淅沥沥”，透过被高楼分割的天空，打在茉莉脸上……
——
“滴答”
“滴答”
阴暗的城市供水管道中，“滴滴答答”的声音不断回响着。
不知何时起，管道被咬出了一个又一个硕大的窟窿。
拖着尾巴，口中不断滴落着血红色涎水的老鼠缓缓爬行着，血红的眼睛里满是愤怒……
——
“编号263的水管也已经被彻底检查一遍了”十月城内的水利局中，琉衣紧紧盯住中央监控室的大屏幕，想要从中找出哪怕一丝可疑之处。
她之前找了很久，也没能找到任何线索。
从研究中心的监控机器人传回来的录像里，找不到任何可疑之处，她只能转而求助于“十月”水利局对整个城市的输水系统进行一次全面的检查。
如今，检查已经进行了三个小时，已经检查了至少两百个管道，却没有发现一丝异常。
“琉衣博士，你们那也出现了这种事吗？”休息的间隙，一名工作人员突然开口了，他的话立刻就吸引了琉衣的注意。
“事实上，最近很多人家里都出现了自来水管冒出血水的事呢”那名工作人员无奈地笑着，扒拉了几口盒饭“几乎所有同事家的水管里也冒出血水了……”
“是吗？”琉衣看向工作人员，眼里流露出一丝不安。
居然有那么多人家里出了这种事……
“那你们有对那些血液进行分析吗？”琉衣看着工作人员，想听听他的回答。
“嗯，因为最近有很多居民来投诉，所以上面也就组织了一些人手来调查，可是直到现在检查报告都还没有出来”工作人员耸肩“他们总是这样，要把事情拖很久，有时候甚至直接抛到一边。只有对待像您这样的大人物，他们才会稍微拿出一些干劲”
“虽然这样说可能不太好，但在之前甚至还发生过一个连环杀手就因为是高官的儿子而被无罪释放，甚至还对受害者家庭进行报复，导致有一家人全部被害的事出现过”工作人员说着，旁边的人也纷纷点头。
“‘十月’的最高行政机构，还有联盟都没有插手这件事吗？”琉衣问到
“哪有，这件事发展到后来甚至在报纸上还变成了一边倒地谴责受害者的行为。”工作人员说着，从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感情。
“像您这样真正愿意为了我们这些下层人民的上流人士已经不多了……”
“近几年，很多报纸都在刊登您为我们做的好事呢……”工作人员说到这，语气中才多了几分感激。
“啊啊，这样啊……”听完工作人员的话，琉衣若有所思地转过头，盯住屏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么多年来，一直待在研究室里搞科研的她还以为外面的政府正一心一意为了人们服务……
“好了，不谈这些了，”觉察到琉衣的困扰，工作人员决定换个话题“听说博士您不是一直和养子一起工作的吗？今天居然没见到他呢。”
“因为他也有工作，所以我就先让他走了”
“我觉得应该好好锻炼一下他，毕竟……”
“博士！”琉衣话没说完，一旁的工作人员就叫了起来，手里的盒饭一下子被弄翻在地。
“怎么了？”琉衣急忙将视线转移到那位工作人员面前的屏幕上
这一次，她看得不能再清楚了——
在那根阴暗潮湿的输水管道中，夹杂着一抹极其显眼的猩红
“那是什么东西？变异鼠吗？！”琉衣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都慢了半拍——
大脑“轰”的一声，似乎下一秒就会爆炸
她从未有一天像现在这样恐惧过，四肢冰凉，失去了行动的力量，脸色惨白，毫无血色……
沾满粪便，光秃秃的尾巴被拖动着，像蚯蚓一般不断扭动，没有毛的头顶长满癞子，不断冒着血丝，微微张开的嘴巴里，是无数细小的牙齿，少了几块肉，破破烂烂的舌头顺着嘴叫耷拉出了，无数沾染血液的涎水就顺着舌头流出，细小的四肢上是大的有些失衡的爪子——
像如此巨大的变异鼠，从它那硕大无比的头颅来推断，琉衣认定它至少长八十厘米
这在变异鼠中，是当之无愧的庞然大物——
“检查机器人能抓住它吗？！！！”
顾不得其他，琉衣一把抓住工作人员的肩膀，几乎是嘶吼般地问到。
从看到这只变异鼠的一瞬间，琉衣就几乎失控，什么理性，冷静，通通被她抛之脑后——
变异鼠一般会成群结队外出活动，一旦在输水管道中发现一只，那么其余的的管道中一定还有着更多没有发现的个体……
她清楚地知道这些变异生物身上携带的细菌有多么可怕，一旦人类感染，就会染上各种疾病——
鼠疫，肺炎，伤寒，肿瘤……
这些可怕的疾病会同时袭击病人，被感染者身体在感染第一天没有任何异常，病菌通过唾液，空气，身体接触迅速传播，在第二天或第三天突然发作，发病后三小时内身体一切机能停止，致死率近乎100%
而现在，数以亿计的病菌，通过供水系统被传输到了“十月”的每一个家庭……
按理说这种变异鼠应该完全被隔离在了城市之外，它们也没有呢突破供水系统保护的能力，但是为什么……
“不……不能……”或许是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工作人员结结巴巴地回复到。
“立刻派人去给我检查整个城市的水利系统！！！！！”琉衣吼道，她现在已经顾不得形象，只想要赶紧将此事通知上级。
“还有，立刻通知你们上级，让他汇报其他部门，就给我说‘十月’发现鼠疫，我要他们在十分钟内给我封城！！！！！”琉衣大喊着，她必须要立刻做出决定，防止灾害扩散。
如今的“十月”，恐怕已经彻底成为了病毒滋生的温床……
而大屏幕上，那只变异鼠已经发现了检查机器人，那张对着屏幕的脸慢慢咧开——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露出笑容……
阴雨连绵的城市里，某种异变正慢慢发生……
——
“紧急通知，因为特殊原因，‘十月’近期将不再对外开放，重复……”
贫民窟里的那台大屏幕在傍晚时分突然被打开了，开始循环播放一则关于“十月”近期要封锁城市的消息。
“这到底是怎么了？‘十月’的历史上似乎还从没发生过这种事。”大屏幕下，风森一边捡拾垃圾，一边询问自己身旁的烛雨。
在他的印象里，“十月”还从未有过封城的先例。
“不知道，或许是有其他城市的最高统治者近期要来访了吧？”烛雨抬起头，布满灰尘的脸看向风森。
“我之前捡过的报纸上也有这报道过这种情况呢，那时似乎是‘亚特兰蒂斯’那边的领导人要接见联盟总理，为了保障总理的人身安全，所以特意封锁了城市，这次或许也是这种情况吧？”
“是吗？”风森耸肩
“算了，老爷们想干什么咱也猜不透，就随他们折腾吧。”
“对了，比起这个，风森你的那本童话书写完了嘛？”烛雨重新低下头，对她来说，比起关心为什么封城，还是关心明天早饭的着落和风森的童话更加重要。
风森曾经对她说，这个时代的人们需要理想与笑容。所以她才想看看，风森要怎样让人们笑起来。
“啊啊，那个吗？暂时还没有好的点子呢。”风森挠挠被雨淋湿的头发，笑着回复烛雨“想要让大家都笑起来也挺不容易呢……”
“没关系，总有一天可以写完的”烛雨同样笑了起来，她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期待着，风森让所有人笑起来的那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