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伯塔把乔迪被乱石掩埋之后的事简略地说了一下,后者目瞪口呆,连正在流血的伤口似乎都没那么痛了:“我觉得你他妈的在逗我玩。”
“千真万确啊,我亚伯塔什么时候说过假话?”亚伯塔一拍胸口:“人生在世诚信二字,城门卫兵的‘城’也是诚信的‘诚’啊!”
“你的语文老师应该判死刑!”乔迪虽然嘴上叫骂,但心里其实已经信了,毕竟铁证如山,红衣教团诸人踪影全无,救他出来的却是亚伯塔这个智障……都说雷尔斯的军人铁血又冷血,战友是可以替换的,只有胜利的目标不可更换,想不到事实竟然比结果还要残酷,他和亚伯塔被当作弃卒扔在了这里。
“咱们现在怎么办?”亚伯塔问他。
“管他们的,红衣教团早就一分为二,现在再多分出一份也没啥问题,咱们计划不变,仍旧设法去和团长碰头。”乔迪说:“不过在这之前,你能不能给我止个血或者做个夹板先?”
乔迪脸色惨白,这是由于失血过多所致,他的伤势其实比预想中还要严重,他全身多处受伤,红衣教团的制服破损得不成样子,鲜血几乎把红袍浸透,关键是双臂上的伤尤其严重,他的右臂从手肘位置被截断,这样程度的断面撕裂伤本来会造成大出血,但好在乔迪当时使用了“恶魔之诱”,肌肉紧绷起来封住了出血点,不过眼下“恶魔之诱”效果逐渐过去,他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至于左臂虽然没有创口,但里面的骨头却被铁手撞得粉碎,这会软软地搭在身侧,显然也是废掉了。
更何况还有“恶魔之诱”的后遗症,乔迪虽然表面上精神抖擞,可他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亚伯塔掌握的包扎知识并不多,事实上大约就只会拿绷带缠圈的程度,幸亏乔迪比他靠谱一些,在乔迪的指导下亚伯塔总算是完成了包扎,乔迪的断肢止血后用布条缠好,而另外那只粉碎性骨折的手臂以他们现有的工具无法处理,只好以棍状物固定好,之后再想办法。
“虽说是棍状物吧……可是你他娘的真是天才,怎么想到拿火铳当夹板的?”乔迪晃了晃肩膀,亚伯塔竟然把火铳绑在他的左臂上:“算了没所谓,咱们先去看看那边的浑小子。”
亚伯塔与乔迪凑到已经晕倒的贝利面前,亚伯塔看了眼乔迪:“怎么处理?补一刀送他上路?”
“那太便宜他了,得罪了乔迪大爷就得让他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乔迪舔了舔嘴唇:“先把他衣服给我扒了。”
“喂……乔迪,这个是不是太……”亚伯塔一愣,然后下意识地远离了乔迪:“乔迪你果然是那种的……你双手都废了还要玩那种?”
“啊?哪种?”乔迪也是一愣,他终究是个搞学术的,论知识储备完爆亚伯塔一条街,但论市井知识他未必赶得上每天混迹在城门口耳濡目染的亚伯塔。
“你不知道么?就是……就是男人和男人一起做男人和女人才会做的事……”说这种话题亚伯塔也有些尴尬:“不过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只要你不打我的主意我还是会支持你的。”
“什么男人女人的……”这话太绕了,乔迪听得一头雾水,亚伯塔哪里知道这家伙人生何其悲哀,唯一的一次恋爱还是自作多情,至今为止连女孩子的手也没碰过,数学书和炼金书上可不会帮他性启蒙。
亚伯塔把乔迪的反应当作他在不好意思,一想到乔迪双手俱残行动不便,又一想到乔迪毕竟是为了他们才如此拼命,心中感动于是主动帮忙把贝利的衣服给扒拉下来:“乔迪,我这里没有润滑油,但还剩清水半壶,你且将就一下如何?”
“卧槽你搞什么鬼!”乔迪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我衣服破成这样,叫你扒他衣服下来给我穿!你把他那个地方冲着我掰开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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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锋部队一路北上,终于逃脱了斯卡亚特边境军的追杀,斯卡亚特人的骑兵队在与第四梯队的交战中全灭,丧失了机动性,加上边境军的意义自然是守卫边境,如果被先锋部队牵扯太远,那么当雷尔斯帝国北征主力军到来时,就将入无人之境……虽然谁都不认为斯卡亚特边境军在的话就能挡住他们。
尽管如此,先锋部队所面临的困境依然没有改变,他们存粮已尽,虽然途中也有派出狩猎队在附近捕获动物,但斯卡亚特王国地貌与雷尔斯帝国天壤之别,这里虽然多山却鲜有植被,土地也很贫瘠,根本孕育不出多肉的大型动物,偶有所获也全是些干瘦的羚羊,那点食物对于整个先锋部队的上千号人来说无疑是杯水车薪,如今许多将士都是饿着肚子在行军,所幸斥候已经发现附近有尚未撤离的村镇,那将成为最好的补给点。
先锋部队在山谷中扎营,说是扎营,实际上多数士兵都得露宿在外,只有少数军官能够有帐篷住。
洛奇分到了最大的一个帐篷,没人对此有异议,这个蓝发蓝眼的少年把整个先锋部队从死局中解救出来,虽然前途依然险阻,但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他就是那个能够创造奇迹的人。
洛奇的伤势极重,他的胸口横贯着一道极深的外伤,那是被多琳的暗刃所重创的伤口,当时为了止血他使用冰元素冻结伤口,现在后果开始显现——尽管已经用上了能够使用的所有医疗手段,但他的伤口愈合得却极慢,他必须每天把创口周围坏死的肌肉组织割掉以防感染,那种痛苦无法想象,大概也只有洛奇可以每天面不改色地用秘银短刀在自己身上来回切割。
但实际上对于洛奇来说外伤倒是次之,真正让他忧虑的是过度使用元素解放所导致的后遗症,他现在几乎丧失了施法能力,连日常走动都成问题,出入帐篷必须由爱丽丝搀扶。
洛奇不知道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在时刻充满危险的敌国之中,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真是糟透了,一旦遇到任何意外,他不仅不能像之前那样对部队提供帮助,反而会沦为累赘。
他尽量避免与任何人见面,偶尔与阿芙拉或者其他副官商议战略时也全力掩饰自己的虚弱,在这种环境下他不希望显露自己的疲态,他仍然相信先锋部队之中还藏有元老院或者斯卡亚特人的奸细……一旦他们发现洛奇虚弱到如此地步,一定会趁机发难,虽然洛奇还有爱丽丝保护,但他知道无论多么周全的防备也会有漏洞,哪怕只是一点都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这几天来和洛奇待在一起最多的人除了爱丽丝,就是多琳了,她被囚禁在洛奇的帐篷里,她的外伤远比洛奇要少,甚至具备施法能力,所以洛奇丝毫不敢大意,她是个极其危险的敌人,必须时时警惕。因此洛奇以铁链绑死她的手脚,连手指也用细线缠绕,他很清楚对于一个传承法师来说,些许的动作就足以完成施法。
这两天以来多琳虽然醒着,但她一言不发,不主动喝水和进食,像是个已经认命的阶下囚一般任由他人摆布,此刻她低垂着头,灰黄色的长发披散下来,细嫩的手腕和脚踝被粗糙的铁链摩擦出血痕,鲜艳的红色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严格来说在最后一次的决战中多琳受到元素解放的影响要远远小于洛奇,她掌握了零时撤销,不应该有如此严重的后遗症,但现在却像个傻子一样木讷。洛奇认为真正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可能是由于她在第一次决战中两次开启元素解放且没有使用零时撤销所致,所以最终击败她的不是洛奇而是她自己,假如在第一次决战中她就用零时撤销配合元素解放,那么现在的局面或许会完全反转。
洛奇站在多琳面前,心中有些感慨,这就是那个数次致他于死地的对手,如今却沦落到这样的地步,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但他也不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洛奇活捉多琳可不是为了感慨一下,以他的惯常做法,像是这种对他能造成致命威胁的敌人,就必定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多琳·艾布拉姆森·提索斯。”洛奇轻声开口,他想要试探一下对方的记忆到底缺失到何种地步,是否还有利用的价值。
多琳对此有所反应,她微微抬起头,目光与洛奇相触,那双曾经如古井般幽深的血瞳里如今已经不复神光,她的嘴唇缓慢地开阖,却只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音调。
“对自己的名字有印象,说明记忆仍有部分留存。”洛奇退后一步,微微眯起眼睛:“但却遗忘了语言能力么?”
“这就很难办了呢……”爱丽丝说:“她说不了话,咱们又不可能给她松绑让她写字。”
“不,还有一种可能性。”洛奇骤然抽出秘银短刀,然后刺进多琳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