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谁?
电光火石之间,洛遥反复思考着同一个问题,这是一所私立学校,没有经过重重审批校外人员绝不可能随便进来,看那身行头有点cosplay的味道,但洛遥可不相信哪个学生能对cosplay狂热到下这么大雨也要穿着服装在操场上外拍,如果真有人中二到这种程度那她倒挺想结识一下的……况且他根本没有摄影师,一个人站在偌大的操场中央,也没有要去避雨的意思。
仿佛察觉到了洛遥的目光,蓝发少年忽然抬头朝这边看过来,此时有闪电亮起,惨白色的电光映照在那张清秀的脸庞上,那双和头发一样湛蓝得像是海水一样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她,正值盛夏洛遥却冷得打了个哆嗦……那对双瞳之中仿佛有某种特殊的力量,它们不于形色却直入灵魂,洛遥从未见到过那样的目光,冰冷得像是尸体,但深处却又仿佛跳动着不知名的火焰,火焰之中栖息着野兽,它们嘶吼、狂放,夺眶而出!择人而噬!
洛遥下意识地转过脸,不敢再与那少年对视,随即她意识到自己视力再好也不可能隔着雨幕看清他的眼睛,当她畏畏缩缩地再把视线移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那个少年已经不见了,洛遥吃惊地在操场上来回扫视却没有再看见那个衣着怪异的身影,他仿佛是一道清墨在雨中被冲散,消失得无影无踪,但那不可能,除非他的速度比短跑运动员还要快,否则绝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从空旷操场中央跑开。
“喂!洛遥你是不是太过分?傻兮兮地盯着窗外发呆也就算了,你现在倒是把脸都贴在玻璃上了,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师!?”历史老师的怒吼把她的注意力拉回教室,洛遥愣愣地看着历史老师在讲台上大发雷霆,其实她很想说我整堂课确实都没有看你一眼,不然早睡着了。
洛遥当然不会那么说,否则等着她的又是上千字的检讨以及班主任那副看咸鱼的目光,天底下的学校良莠不齐,但对待犯错学生的手段倒是如出一辙……洛遥默默地接受历史老师的训骂,心中却惊魂不定,她确信自己没有产生幻觉,这次不再是什么新浪百度上的假新闻了,她眼见为实,刚刚绝对是有一个穿着奇怪红色衣服的蓝发少年出现在大雨中的操场上!
直到这时洛遥才发现自己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是见鬼了么?
回到家后洛遥也没能平静下来,那少年的眼神给她留下了过于深刻的印象,像是一层迷雾铺天盖地,挥之不去。
父母常年在外,所以洛遥住在爷爷奶奶家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爷爷是个重度古玩爱好者,所以家里随处可见各式各样的古董器具,某个角落里看上去毫不起眼的破碗可能也拥有几百年的历史,至于奶奶则和普通的老年人没什么区别了,每天和邻里闲聊,出门买菜做饭,睡午觉看剧,这就是她的一天。
爷爷和奶奶非常恩爱,爷爷从不会因为古董冷落了奶奶,但洛遥严重怀疑这是因为奶奶日益增长的岁数——奶奶也正在朝着古董的方向前进呢。
洛遥在饭桌前坐下来,却发现桌子对面的爷爷一直埋着头打量着手里的某样东西,虽然不用猜也知道那肯定是某件古董,但这种情况是很少见的,爷爷在吃饭之前通常不会把玩他那些物事,据他的说法是古物上面都染着死气,如果饭前摸过它们就会把死气吃进肚子里,这是会折寿的。
这显然是个迷信的说法,可是爷爷对此深信不疑,除非得到了惊世绝伦的宝物,否则他不会违背这个原则,上一次看到他破例是在好几年前,他无意中得到了一枚源自雷尔斯帝国时期的金币,那是数千年前的古代产物,据说那时有着连现代文明都无法复制的“炼金科技”,但这个说法和洛遥那些神秘事件一样也是网络上的传言,据说“炼金科技”可以违背各种科学定律,古人据此创造了一个堪称伟大的国度,但目前尚没有人得到力证可以证明所谓的“炼金科技”,雷尔斯帝国时期的文物大多遗失在岁月长河里,更多的人把“炼金科技”当成笑话来对待。
洛遥好奇地探头打量爷爷手里的东西,那是一柄无鞘的短刀,全长约有四十厘米的样子,刀柄呈玄黑色,有细密的红色纹路在上面勾勒成图案,洛遥猜测那可能是玫瑰花,因为她看见花茎上有刺,而刀刃则是镜子般光滑的银白色金属,在最锋利的一条线上有绚丽的彩色反光,那里很可能采用了别的材质,即便是对这方面不太了解的洛遥也能感受到它的不凡……毫无疑问这是一把绝世的利器,隔着一米远仿佛都有冷冽的寒意传来。
不……不是仿佛有寒意传来,洛遥倒退一步,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短刀上有着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冰凉,这感觉有点熟悉,就在几个小时以前洛遥从那个红衣蓝发的少年双眼中体会到了同样的森然。
看到孙女的失态,爷爷倒是不太惊讶,他好像感受不到手里武器上传来的冷意,他小心翼翼地翻转刀身,语气有些得意:“今天陪几个老友出门钓鱼,正巧碰上北郊的那户大庄园在搬家搞family sale(注:搬家时就地拍卖一些不要的杂物,这种小型私人卖场被称为family sale),我一眼就相中了这玩意,花了三十万把它拿下。”
如果是平时洛遥一定会感慨爷爷又花了大笔钱财在毫无意义的东西上,但今天她却没法吐槽了,直觉在疯狂告诫她这把短刀有着非常不祥的意义。
“真是把好刀,而且透着股悠远的味道。”爷爷来回翻看那把短刀,越看越喜欢:“懂古玩的一看就明白,这绝对是件有年头的东西,我估计怎么也得有个几千年的,但它居然一点都没锈,这铸造工艺放在现代也是顶尖中的顶尖,材质我还看不出来,改天拿去找人验验……得亏那户人不太识货还急着搬家,不然绝不可能把这样的宝贝卖掉。”
看到爷爷如此喜爱这把短刀,洛遥也说不出什么话了,既然都花了大价钱买回来,总不能劝爷爷把它扔掉吧?
或许只是自己多虑了,说到底那只不过是件古董,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才对,洛遥在睡前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