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今天真不错，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看着校门口依旧长龙一般的打卡队伍，张明霞笑靥颜开。
“这次比之前的人少多了。”她又说。
“早点儿出去还能找个有座的班车，待会出了校门也好好儿的跟紧我，别再像上次那样了。”她微嗔着拍了拍李天羽，望向了老师的队伍。
以往老师们总是会站成一排监督他们刷卡放学，但这次却只有一两个不讨人喜欢的班主任守在校门口。
“奇怪、奇怪、很是奇怪，”她看了看队伍，又看了看那几个老师，“不过，这也是机会。”
“诶，你干嘛，”李天宇被拽到了前面附过身去悄悄地说，“插队多不好啊，你看看后面那么多人看咱们呢。”
“老师——没看着。”她看忙碌着的老师没反应才放松下来。
这可能是他们最快一次出的校门，两人蹬上了一辆重粉色的班车并且在张明霞的指挥下都坐在靠左的座位上。
一如既往的，她坐在靠窗一边，由于是东西行车，她既可以看窗外的景色，又不会被太阳晒到。
她总是这样精于计算。
“喂，回去之后别忘了今天晚上咱们的聚餐嗷。”
“聚餐？”李天宇这才想起来返校那天在课堂上她跟自己的计划。
“对啊，可别忘了啊。”张明霞轻轻掐了一下李天宇的腿，“好不容易能休息了，我挺期待你的厨艺呢。”
“这个务必放过我，”李天宇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的厨艺你又不是不知道，帮你打打下手就是我的极限了。”
“那我可不管，”张明霞撅了噘嘴，“总不能次次都没有你的菜吧。”
“这不全仰仗着您呢么，有您在我哪敢‘鲁班门前弄大斧’嘛”，李天宇拉长着声调一副谄媚的样子，“经了您的手甭说是寒舍，就连我家的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都要生辉起来呢，这瓜果蔬菜才不至于到我手上糟蹋，也算为它们着想了。”
“行，你这话我爱听”，张明霞抿着嘴唇没笑出声，但却明显可见粉嫩的笑靥，显然是十分受用，“上次你做的西红柿炒鸡蛋可真的是惊艳到我了。”
张明霞戏谑地说:“你做的菜不用问好不好吃，应该要问熟没熟、糊没糊，这两项没出问题，对你来说就算是莫大的成功了。”
看着李天宇不置可否只是苦笑的样子，张明霞也不在出声，只是转过头去看着窗外陌生而又熟悉的风景，数着一个个儿熟悉而又陌生的站牌儿，路很远，站很多——
车轮转了又转，站牌儿过了又过，而终于在终点站里停住了步伐。
“喂，后面儿两位到站了！”
“这到终点站了都！小两口儿赶紧醒醒！”
李天宇猛的一震醒过神来，赶忙应了一声，但只觉得腿麻麻的，低头一看张明霞的头正枕着自己的腿，她整个儿身子呈弧形蜷缩在一块，可能是因为颠簸的缘故，她缕缕青丝从发圈里脱出，两只手不自觉的握成半**叠在嘴唇前，脸上也有些微微的汗珠儿，看着她惺忪的侧脸，说句实在话任谁也不忍叫醒她。
只是李天羽顺着发麻的腿发现另一个情况的时候——
“张——明——霞！”李天羽一边喊着她的名字，一边轻拍她的肩。
她这才缓缓从李天羽的腿上爬起来，一只手揉着眼睛，一只手伸着懒腰，红着半个脸打了个方圆一平方米的哈欠。
“这是到哪了啊？”她先是打量车里，又往窗户外撇了一眼。
“到了啊，快、快下车吧，就咱们在车上了，别耽误了司机。”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又看了看李天宇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便开始冲李天宇傻笑。
下车之后李天宇指着裤子上清晰可见的水迹等着她的回复。
“干、干嘛啊，”她不动声色地说，“不就是有点水迹嘛，可不至于这样，大不了你下次也在我裤子上流口水就是了嘛。”
看着她说完后表情流露出一丝歉意，李天羽几乎要被她逗笑了，但还是故作严肃地表示“下不为例。”
但过了一会儿，张明霞貌似醒过神来，鼓着脸像连珠炮似地数落道:“你这还能算男子汉大丈夫么，就一条裤子就生气成这样，真小气。”
她白了李天宇一眼继续说，“都说‘量小非君子’今天我可明白谁是真小人了。”
“今天不过是弄脏了衣服，大不了我帮你洗了就是，看你生气那样儿。估摸着我要是再错些就要挨打了！”
“你再想想往日里我给你做的饭、借你抄的答案，我即便不说让你感恩戴德，到底也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吧？”
李天宇心想“我不过说了一嘴，哪里就惹出这么多麻烦来了。”
看着她意犹未尽的神情和停不下来的嘴，李天羽无可奈何地把她压的微红的脸上粘着的头发敛成一缕拽到她的嘴唇上，惊得张明霞打了个颤看向李天宇。
李天宇双手抱拳微微鞠躬道:“是我错了还不行么，请姑奶奶原谅，我才说那么一句你就要有千句万句等着我了。”
她歪头噘着嘴嗔道“不许叫我姑奶奶，显老，”，说完又窃笑着道，“若是想让我闭嘴原谅，起码得把我的嘴填上才行，这么点头发可不够我吃的。”
说完她一口把那一小绺头发抿到唇间，由于头发比较长，另一段则顺着粉红的脸庞滑落下去，又经风飘扬在空中。
“这还差不多。”
就这样，两人走在大街上。张明霞笑嘻嘻地吃着竹筒粽子，时不时还会转过头来看一看失败者颓然的样子。
“别着急吃了，等回家再吃吧，少不了你的。”李天宇看着她得意的样子叮嘱道，“迎着风容易呛风。”
张明霞笑得更开心了，停在原地横着竹签伸出了还剩了一大半的竹粽:“诺，这个大枣是奖你的，”
“奖我的是吧。”李天宇也不客气一口便咬下来将近三分之一，囫囵吞进糯米的香气和大枣的甘甜便挤满了口腔。
李天宇本以为吃了许多会招致她的生气——自己就是为争口气才囫囵吃下那么多的。
没想到张明霞笑意依旧不减:“都说了奖给你吃了，你怎么也吃得这么着急啊。”
说完把剩余的竹签粽子放进袋子里，又补了一句，“放心，少不了你的~”
两人迈着轻快的脚步走过了土路，越过了佛塔，追逐着街上自行车的轮迹。
松树与柏树夹道相迎。当两人看到一颗大香椿树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轻松起来。
大树正对的便是两间平房，便是两人的家。
只是与以往稍有不同，这次树下只有张明霞的母亲坐在一个木扎上缝着衣服，而以往在她身边的应该还有一起攀谈的李天宇的母亲。
“妈，我回来了！”耐不住的张明霞把包甩给了李天宇后便一溜小跑过去。
张明霞的妈妈放下了棒针和毛线看着张明霞扑过来却还是朝着后面应道:“哎，小天回来了啊！”
“阿姨，我都多大了啊，怎么还叫我小名呢。”，李天羽无奈的答应着缓缓走过去。
“诶，甭管你们多大了，在我们看啊，还都是小孩呢。”
“妈！”张明霞又喊了一声。
“小天快把书包给我，走这么久累了吧。”
眼看着不理自己，张明霞“哼”了一声便不吭声了。
“诶呦，今天小天妈不在，要不就有人招呼你了。”张明霞的妈妈笑着打趣道。
“阿姨，我爸妈都没在么？”
“嗯，你妈说是回老家一趟，你爸说是有事儿，不定准什么时候回呢，今晚来我们家吃吧。”
“可惜了，今天本来约好在一块儿吃的。”张明霞一副没办法展现自己高超厨艺的遗憾。
李天羽笑了笑:“没事，这次没来还有下次呢，两家离得这么近，那还不随便找个得意的日子就能一起了嘛。”
“嗯，说的没错。来，这是你家的钥匙，你们家没人，待会来我们家，假期这两天晚上要是觉得没意思了就干脆搬过来就好。”
李天宇应承着接过钥匙进了屋，只是屋子里一反常态，到处都乱糟糟的。
李天宇正疑心失窃，想要打电话报警，只见桌上有个用碗压住的纸条。
纸条上潦草的写着:“我们有事先走了，乱的东西你收拾一下。”
字迹很明显是自己父亲的，也就比平时难看了一点而已，看到这李天宇放下心来先收拾收拾屋子再想其他的事。
衣物、钱包、户口本与银行卡的袋子、满是烟灰和烟头的地面，一切都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先扫后墩再开窗通风。
累了好久，身上也满是汗，李天宇终于可以坐下来歇歇了，在躺椅上李天宇便胡乱想了起来。
平常干净的家里今天怎么这样了呢？
不，想了我又能怎样，知道了我又怎样？
既然不太可能与我有关那么就是大人的事情，我也管不着，对，没错，不如不管不问。
想着想着李天宇的意识便游离起来，眼帘也拉上了帷幕——忽然，院子里传来一串清脆的声音。
李天宇一惊，一种坠落感让他晃动了一下躺椅，但还是躺了回去朝着院子嚷道:“知道了，知道了，”猛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这、这就去。”
又眯了两三分钟，李天羽出门将那只五颜六色的毽子拿着，锁上门去了隔壁。
张明霞家的院门除了晚上或者外出，大多时候是不锁的，一推门便“吱呀”一声开了，只见张明霞贴着墙，在垫着的石头上翘着脚张望，听到开门声便又歪过头来一副惊讶的神情。
“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快，都出乎我的意料了，”她踮着脚蹦了下来，“往常恨不得叫你百八十遍还躺着说‘马上’呢。”
“诶，不能老这么用老眼光看人嘛，士别三日，自然应当刮目相待喽。”李天宇边伸懒腰边朝着里屋走去，又稍一使劲儿便将毽子扔到了“老位置”上。
她则小碎步的跟过来说:“你先到我屋待会儿吧，待会儿饭好了叫你。”
“叫我，我可不能白吃饭啊。”
“来一趟光等着吃饭多不合适。”
她笑着白了一眼道:“你就安生待着吧，万一切菜的时候切到手了呢？万一炒菜的时候粘锅了呢？万一撒调料的时候手一哆嗦了呢？由此可见，你不帮忙就已经是帮了大忙了。”
李天宇不满的说:“你就这么瞧不起人啊，对我偏见太深了也。”
“没有瞧不起你啊，”她推着李天宇把他硬塞到了床上便小跑到门口倚着木门打趣道，“你不本来就这样么？”随后就把头往回缩，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样子。
“你还真别瞧不起人，我其实学了一手儿醋溜土豆丝儿，绝对是尽得我爸的真传。”
“是是是，连丝都得用擦子擦出来。”她吐出舌头来做了副鬼脸儿关上了门。
不过也难怪她说，据老爸所说，用擦子擦出来的土豆丝不好吃，口感要差上不少，只是李天羽一直都不会用刀。切些什么东西，总是长期作业，一刀一刀不但慢还切的很厚，又总是担心切到手。
可能自己没有做菜的天赋吧，凡事总要讲究个天赋不是，汗水固然重要，只是没有了天赋——汗水最多只能是汇成江河罢了。
李天宇叹了口气也就过去了，打量起她的屋子来。
她的屋子依旧没什么大变动，和自己的屋子布局差不多，床挨着窗户，桌子在墙角一侧好像受了冷遇似的，配套的椅子却摆在床前。其余大部分地方都干净整洁只有桌子上凌乱地放着许多教科书甚至有三四年级的语文课本。
横竖无聊，李天宇靠在床头半躺到在床上，掸了掸书上的灰尘，拿起刚才看到的课本随意地翻阅着。
一直从《观潮》看到了《火烧云》，想法也随着纵横到了海角天涯。
只等那一招呼声——“开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