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披洒于夜色

作者:菲尔玖零 更新时间:2016/9/10 5:20:55 字数:3797

1.

披洒于夜色

月色皎洁,光华洒落在一片漆黑的夜里,夜晚像是被米白色的薄纱轻柔地包裹住一般流泻出蒙眬的光晕。同样的漫天星斗也不服输似的绽放光芒,蔚蓝的、茜红的、碧绿的,光彩夺目的点点群星点缀在深沉的夜空之上,宛如大自然的画笔在乌黑的画布上作画似的。

那怕曾经有过成为诗人的梦想,脑中的词汇量仍不足以描述眼前的这般美景──美丽,只能挤出平凡无奇的两个字,终究自己没有卖弄文字的天赋啊。

对着宁静的夜色,我瞇起眼睛、舒畅地呼出一团白蒙蒙的气雾,一部分是气温低下呵出的热气凝结成细细水珠了,更多的是燃烧后的烟草产生的阵阵烟气。

哎呀、事先声明,我抽的这玩意儿可是不含有半点尼古丁、焦油等有害物质,属于非常健康的养身香烟。烟管是取用一种叫做白壳的树木,有着不易燃烧特性的植物的树皮,替代烟草的是有薄荷香味叫做加里的草本植物叶片,最后为了增加刺激、提神的效果,磨碎了有辛辣味的米拉翁果实填充在里头──对、这是我自制的香烟啊!

要问为什么都是没听过名字的陌生植物呢……很简单呀、因为这里根本不是我以往居住的熟悉世界、不是被称为地球的蓝色行星──是我毫无头绪的异世界。

转生?按照自己的记忆追溯,的确就是转生没有错。

我在地球出生、成长,成为了一位不起眼的大人,太过久远的事情记不清楚了,但是实实在在拥有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记忆,平凡的度过再正常不过的日子,有一天与许久未见的好友们出门玩了个疯,回程的途中出了车祸,然后自己死了。

要说为什么能确认自己死了,因为车子剧烈撞击完、飘移、翻覆,直至冲撞到山壁停了下来,非常幸运自己受的伤不重,意识仍然很清楚,惊恐地当下还有余裕查看朋友们的伤势。

驾驶座的友人──非常凄惨、不忍目睹,副驾驶座的友人──不见了!弹飞出去了?隔壁座位的其他人通通陷入昏迷,正当我想方设法要脱困时──轰地一声炸开了,身处一片火海当中,只感到一阵滚烫,不久视野便漆黑一片了。

而在作为新生儿诞生前,先到了白雾茫茫、如同幻境般的世界──在那边我遇到了骗徒、神棍!

自称神的使徒,连面都不肯露、鬼鬼祟祟的家伙,一开口就自顾自地讲述将我带来,并且将要送往异世界前因后果。那家伙叨叨絮絮的讲了一大堆,我半句都听不见耳里!

我才不相信神的存在!光是这个理由,我便没有信任他胡言乱语的必要!

之后针对神的存在与否,我提出质疑、举出例证,从现象、理论、价值层面一一驳倒对方,最后的结果便是──自称神的使徒,恼羞成怒,一下子把我赶了出去,再次醒来时就真正成了一位婴儿了。

啊、啊!想到就生气,这不是一点度量都没有吗,竟然敢自称神的使徒?我将香烟捻熄后往塔楼下扔,点点星火拖曳着轨迹落入下方的草丛堆,早上才下过雨、湿答答的不用担心酿成火灾。

之后的十八年间,对、现在又再度十八岁了,我的思考产生了变化,退一百步来讲,说不定神、神的使徒这些人──当然、不可能存在的啦!严正否定!

说不准自己根本没有经历什么转生?

洗脑──这个词汇在脑海中翻腾,还是婴儿时期的我,被不明目的的强迫输入了虚假的人生记忆与虚构世界的知识,虽然不知道那些人这样做的原因,但我只要不去相信不就是最佳的抗衡方式吗?

总之这就是我、名字是坎丝缇塔,身为一位黑精灵的出生。

我什么都不必去做,不用去追查神的真相,不需要去调查那些人的底细──要找也是无从查起。就这样无忧无虑的度过人生吧、人生可是很短暂的,可没有随意浪费的额度!

正当我惬意地打算再来一根香烟时,喀啦喀啦的急促声响从背后响起,我皱着眉转过头,只见石制地板的暗门被掀开,露出一张带着灿烂笑意的人脸──下意识地想用脚去践踏那颗脑袋,因为那家伙、我的朋友,长相帅气得令人嫉妒!

杰鲁里──与我同间孤儿院长大的家伙,初次见面时为了一件小事大打出手,夜晚里在无人的后院我们进行了单挑,结果打到一半两人都累得睡过去了,不单没分出胜负、还被院长狠狠教训了。

该说是孽缘、还是古怪的缘分呢,过了几年两人都被军队挑中了,论魔法、杰鲁里比我有天份些,论身体素质、我则比较强大一点,不晓得是幸运或是不幸,经过受训后,两人不约而同的被编配到边防军……俗称祈死部队的第七军团。

杰鲁里利落地窜出身子,展显出令男人看着会羡慕得流出血泪的英俊容貌和身形──老实说,黑精灵一个个都是天然的外貌胜利者,银白如雪的发色,腥红如血的瞳孔,搭配上淡褐色的肌肤,不可思议地构成既融洽又抢眼的构图。

除此之外,黑精灵普遍身材瘦高,手脚虽纤细、却能明显看见肌肉的线条,正常的成年男性至少有一米八以上,五官分明,轮廓如同刀刻般的深邃,只有帅、酷这样的字眼能形容──杰鲁里就是典型的黑精灵男性,虽说自己也是同样的种族,但……哎、还是不提了。

「嘿、丝丝──香烟给我一根。」

「不准叫丝丝、杀了你哦!」

杰鲁里欠揍的叫着我的昵称,同时左手的食指、中指摆出剪刀状晃着,这家伙是个烟枪,自从看过我抽烟的模样,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向我讨了烟,尝试过一次后他就再也离不开我的自制香烟了,算了、反正对身体无害嘛。

「丝丝,快给我、不然我就要被欲望之火给烧尽了!」

「……」

有一天我会把你的嘴给缝起来!再扔进火堆里烧成灰!火大归火大,但认识这家伙十多年了,早摸透这人的性格了,没有恶意、仅仅是嘴欠的浑球。我从腰间系着的小包里摸出一个小铁盒,随意的从里面拿出一根烟扔给杰鲁里。

无视叨念着「哈、得救了!」边拿出火柴猴急地点烟的杰鲁里,我的目光又移回一片清明的夜空,远方有厚厚的云层缓缓飘来,没多久月亮的光芒便会被遮掩住吧。

杰鲁里深吸了一口烟,吐出浑白的气雾,一脸舒爽放松的模样,走到我的身旁、翘起脚与我并排坐着,仰起脑袋追逐着我的视线。

「哎、要是纳斯特还在,点烟可就方便多了。」

杰鲁里一反刚才亢奋的模样,这时的语调有些惆怅,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祈死部队并非浪得虚名,入伍两年内的新兵死亡率高达六成,一成会遭受不能再起的重伤,扣掉一些例外,只有两成多的人能捱过两年。

纳斯特便是六成中一份子,与我们同时编配到祈死部队的他并非黑精灵,是普通的人族,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黑精灵的国度玛塔诺亚帝国中黑精灵占得比率连一成都不到,由各式各样的种族们组成了高达二十万人口的国家。

纳斯特是掌握火元素的魔法师,魔法的实力高强,他施展的火焰烤熟了数不清的兽人族部队,基本上魔法师有前卫的守护,理应能安心的在后方专注施法,然而这里可是黑精灵的玛塔诺亚帝国与兽人族的风蚀尖矛部落的战火交接带啊!

有一次纳斯特的小队出击迎战被打散的兽人族部队,本来是连损失都不该发生的优势战局,结果纳斯特躲在后头咏唱咒文时被从天而降的大鹫鹰直接叼走了脑袋──那是兽人族的魔物部队。

「少来,那家伙才不屑用魔法做这档事。」

「哈哈、的确呢,纳斯特可是以自己的魔法为荣,向他提出这种要求恐怕会先烧了我!」

「我会先烧了你啊。」

「咦、咦?为什么这张可爱的脸蛋说得出这种恶毒的话啊?」

「杀了你!……算了,保留体力。」

本来想痛揍这家伙一顿,想想之后还有工作就放弃了,不打算浪费多余的力气呢。

无所事事地与杰鲁里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上个月来的新兵昨天踩到自己人的陷阱死啦!」、「那个嚣张的军二代首次见到牛头人时吓得尿裤子了。」、「某个黑精灵的小鬼觉醒了罕见的才能。」、「黑精灵帝国的第一皇女又徒手撕了几个兽人族。」

……总归是没有营养的话题呢,不过倒是挺好消磨时间的,转眼间先前尚在远方的云层已经漂泊到月亮下方、把整个月光都掩盖住了,顿时四周变得更加漆黑,几乎要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解开腰间的小包丢给杰鲁里。

「拿去──我没回来就全归你了。」

指的是香烟。

我今晚的工作是夜袭战的先行部队,前些日子附近的小村镇被兽人族偷袭并占领了,如今要讨伐掉那些兽人族、夺回属于玛塔诺亚的村镇,另外也得解救俘虏。纵使我不是正面交战的部队,不过预先潜入、调查兽人族的兵力组成──怎么想都不是平和的工作啊。

迅速地检查随身物品,确认了作为武器的短刀及匕首都好好的在兜里,原本军团还会配额半身的革甲,厚实的皮革能有效的降低刀、剑造成的创伤,但为了加强机动性及隐蔽性,自己放弃了铠甲,仅仅穿着适合行动的布料。

最后我抓起自己长及膝下的发尾,向围巾一样在缠在脖项上、恰好绕了两圈半──真是可恨的长度!我才不愿意留下这么长的头发呢,五分头才是最能表现男子气概的发型!

「哦、一路顺风。」

明明我人还没离开,杰鲁里就急不可耐地打开铁盒,一抓一把地将香烟往自己的口袋里塞,脸上带着乐呵呵的表情,幸亏我的自制香烟不会伤身,否则毒死你啊!

──毒?

对啦、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嘿嘿……等我回来后,你这个烟枪有罪受啦!漆黑的想法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愉悦,忍不住弯起了嘴角,不、不行,先被察觉到就糟糕了,我赶紧抑制了自己的笑容。

结果一看杰鲁里,那家伙带着一脸傻样直盯着我,双眼茫然,嘴巴开开,到底是闹哪样呀?不理会痴呆状的杰鲁里,我两脚一跳、跃上半人高的墙上──瞭望塔的栏杆上头。

「丝丝……你刚刚的笑容真美。」

「……去死!」

我狠狠瞪了杰鲁里,在心里保证之后一定会在之后的香烟中加上满满的恶意,便从瞭望塔上一跃而下,瞭望塔高度不过五米多一点,对于身体坚韧的黑精灵而言,只是开玩笑般的高度。

轻巧的落地后,踩在草上发出嚓嚓的声响,深吸一口气,满是草与泥土的气味,月亮被云朵遮蔽,昏暗的世界便是我──

「──等你回来,我就结婚吧!现在就一无反顾地前进、〈影舞〉的丝丝!」

浑蛋、烧了你、杀了你、咬死你!

我发誓会让这家伙连烟都不敢再碰!说起来是由一桩误会才导致自己的昵称变成丝丝!不是杰鲁里取的,是居住在帝都中某位女性的无心之言,然而这个昵称被杰鲁里发扬光大,变成极度挑战我的神经的词语。

不理会杰鲁里在后头嘻嘻哈哈地叫嚣,我头也不回地钻进草丛里,压低身子,兼具速度与隐密的奔跑着,方向是西北方,距离瞭望塔大约八千米的距离,那里是被兽人族蹂躏、占据,名为奇玛达的小小村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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