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漫步於迷宫
空气中飘散着厚重的霉味,湿气在墙壁上凝结出一颗颗的小水珠,上头爬满了青苔及藓苔,每间隔大约三米,左右的墙上便会嵌上照明用、承载了光元素的宝珠,由於年代久远都只剩下相当微弱的亮度。
迳直向下走了二十多米,碰到了向左转的九十度拐角,闷得胸口有些发疼,在这种地形撞到敌人连避开都没办法,一边祈祷、一边紧贴着墙行走,结果拐角整整绕了三百六十度,度过了一个圆环又面向了最初的方位。
为什麽制作了这样的结构?纳闷的盯着墙上看……!原来如此,不禁为自己的大意而有些後怕,圆环的墙上有着一个个被凿开的小孔,有些不规律的排列着,不过的确是人为的构造,目的是──监视,迫害时期恐怕随时都有人在墙後紧盯着走下楼梯的人,同时将尖矛从小孔中刺出也是随手能办到的事……幸亏兽人们似乎连这点也没发现到。
向下延伸的阶梯到此为止,接着便是直直向前的通道,这里的光线更加微弱了,宝珠中的光元素几乎全都逸散了,走道倒是修建的挺宽敞的,否则以牛头人巨大的身躯还怕通不过这里。
昏暗的通道大约只有十米长,走到底後更头痛的事情发生了,迷宫的必备要素──岔路,眼前便有一左一右两条外观相同的道路,老实说一点头绪都没有,只得通通亲自尝试,首先选了左边的通道,在墙边用石子画了一个斜线的记号後便走了进去。
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甚至还有向上爬升的阶梯,如同传闻一样地下圣堂就像个迷宫,值得庆幸的是再也没有碰到岔路了。花了十多分钟到了一处较宽敞的房间,後头还有继续延伸的道路,不过我没有办法再前行了
在阴暗潮湿、地上有些积水的房里,早已有住客了,那是鼷鼠人,脑袋成三角形,镶嵌着弹珠似的黑眼珠,浑身包覆着灰棕色的毛皮,鼻头一抽一抽地,酷似老鼠的外表生理上地让我厌恶。
总共有八,不、是九只,九只鼷鼠人或坐或站地分布在各处,身边放着尖矛、短剑证实了牠们不是一般好惹的老鼠。鼷鼠人个体很小,比财狗人要小的多,不过动作非常灵活,而且感知力惊人,像我此刻若打算穿过房间,打算走到更後头的通道,绝对会被发现。
不得已只好沿着原路返回,并且在左边岔路的墙边再标记上「鼷鼠人」的字样,无可奈何下走往了右边的通道,这条道路要比刚才的复杂上几倍!没错、碰上一个又一个的岔路。
前几条岔路都是通往类似储藏室的房间,路程不长,除了找到一堆陈旧腐败的物品之外,连一只兽人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本来正在哀叹自己的运气不佳,该不会右侧这边通通都是铭谢惠顾,鼷鼠人所在的房间之後才是关押俘虏的位置吧?正在懊恼时中了大奖,眼见不远处两只豺狗人咕叽咕叽地围着火堆交谈着,兽人族有着不同於共通语的自家语言,没有学习过兽人语的自己当然完全听不懂──脑中忽然跳出,有机会去学一学兽人语的想法。
顺带一提,黑精灵当然也有自己的精灵语,不过作为与白精灵分裂後才出生的自己并没有学习的机会,倒是在酒馆听过精灵语传唱的歌曲,那是如同虫鸣鸟叫般深富自然气息、优美而含蓄的语言。
豺狗人的感知力可没有鼷鼠人强大,正当我从角落悄悄地通过房间时,两只豺狗人似乎吵了起来,正在互相揪对方的毛呢。
敌方俘虏在军队中是低微的存在,虽还不至於遭受如同奴隶般的待遇,看守者的阶级便大有学问,除非捕捉到权贵人士,否则绝对不会得到指挥官、将士级人员的亲自关切,受命看守俘虏的一定是地位最低下的士兵。
我的意思是,豺狗人便是这支队伍里地位最低的存在,牛头人是指挥官当然不用说,鼷鼠人个个都是精通侦查的士兵,位阶绝对比豺狗人要高得多,而且看守俘虏原本就用不着太多人员,我有些兴奋地舔了舔唇──综合以上的分析,估计前方就是关押俘虏的地点了。
房间的尽头有扇虚掩着的门,该死、虽然不想这样说,幸亏自己的身体足够纤细,一个侧身便从门缝间无声地穿了过去。
里头的房间相当狭小,不过数十平方米,同时也是见过保存情况最糟的一间,墙上一坑一洞的,石砖七零八落的散落在地上,不过我的情绪倒是前所未有的高涨,因为我完全料中了呀──一个高不过一米的长型铁笼就在眼前,里头是奇玛达被捕捉的村民。
二十多人被硬生生塞进容量明显不够的笼子里,女人以及孩子……成年男性一人都没有,兽人国的作风即是反抗者死──奇玛达的男人全都是有骨气的家伙,虽死犹荣。
铁笼一看就能得知是年代相当久远的物品了,八成是地下圣堂原先就留下的东西,上头锈迹斑斑,让块头大点的人撞上一下说不定就散架了,不过我这身子可做不到啊。
锁头与铁笼同样属於骨董系列,锁头这种东西呀,可与铁条不一样,後者即使古旧了也仍然坚固,前者一旦老旧,拿块大点的石子砸下去就开锁了……为何我知道这样的知识?因为在那被捏造的虚假记忆中可没少做过,只是目标都是损友的自行车就是。
地上原先就散落着剥落下来的石砖,要找块敲锁的石子相当容易,一下子我就物色好中意的开锁器具了,一手拿起恰好的大小、色泽又挺不错的──伸出手的瞬间心里一跳,虽说想马上解放村民们,但未免太过鲁莽了。
敲锁的声音一定会洩漏出去,外面两只豺狗人倒不是大问题,同时对付四只也是轻轻松松,至於左侧通道的鼷鼠人,如果全速像出口奔逃,大抵能够快上牠们一些、不会有被拦截的危险,但剩下的兽人们如果待在最後一条我尚未探索的岔路,不就糟糕了?
半途就会被兽人的军队围堵,我自己能逃得掉,但是村民们可没办法。
尤其是作为指挥官的牛头人,那家伙不是一般能应付的,块头巨大、力量惊人,皮肉像钢铁般坚硬,通常也得三至四人的配合才能撂倒一只,简单说来牛头人就是这里的死神啊……我对付不了,更别说普通的村民,来上再多也只有被收割的命运。
至少得确认牛头人的位置,如果是在左侧通道的深处那就再好不过了,至於运气差点,牠位於最後一条岔路里……也并非没有法子,事先在牠必经的道路上尽量制造障碍物,石块、废弃物什麽都行,把路堵住,能争取到足以逃出的时间便足够了。
打定主意後,只得先和被关押的村民说声抱歉了,解放你们的时间得延後一些。
看着铁笼里各个神情萎靡的村民,胸口也不禁发疼,孩子们的脸上还带着泪水的痕迹,紧紧扑在大人们的怀里,而女人们有的眼神涣散、有的愁眉不展,有的暗自哭泣,他们都失去了爱着的家人。
由於怕出现变数也不打算现身,我转过身子不再看着他们,惧怕继续目睹这愁云惨雾的景象会忍不住冲动出手,不只陷自己於危害,他们也会踏入九死无生的境地。
呼、好!调整好心态,我回到半掩着的门扉那里,再一次侧过身子准备穿过时──
──!
门的另一头居然出现动静,嘎吱一声老旧的门发出哀号被粗暴地推开了,我赶紧贴着墙面藏好。
从门口探头进来的是豺狗人,刚刚在外头吵架的其中一只,莫非我被发现了?按耐着浑身的不安,我气都不出地继续潜伏着──结果似乎不是啊,豺狗人嘴里骂骂咧咧的,听不懂兽人语的我下意识地觉得那是脏话,绝对是脏话吧。
兽人族真是不可思议,例如豺狗人明明就长得一颗狗头,却又无比的人性化,各种人族能做出的表情都唯妙唯肖的,实在是虚假世界的记忆带给我的偏见啊,在这里兽人族属於亚人一类连小孩子都知道,至少在玛塔诺亚的法律下,亚人同人族是完全平等的。
豺狗人带着一脸气炸了的表情,我更加肯定了刚才一定是在骂脏话的猜测,毛躁地闯入房间的豺狗人咚咚地跺着脚,这时突然冲到一个陈旧的矮桌旁,伸出脚用力一踹,磅地一声腐朽的矮桌当场变成了木头的碎片,但满腔怒火的豺狗人还没发洩完毕,拿起其他的物品便往地上砸,一个个古旧的物品成了名副其实的垃圾。
这时一个瓷器──听见摔破的清脆声响我才知道那脏兮兮的玩意儿是瓷器!被扔到相当接近铁笼的位置,一声破裂声盼随着碎片四散,本来就处於精神紧绷的村民们无比惊恐,一名大概只有三岁的孩子顿时吓得哇哇大哭。
豺狗人狠戾的视线扫向铁笼,女人们浑身剧烈一颤,赶紧用手捂住泣不成声的孩子,但孩子实在是怕极了,一时间根本止不住哭泣。
怒火滔天的豺狗人似乎被哭声弄得更加烦躁,几乎是用冲刺的扑到铁笼前……住手啊!
愤怒到极点的豺狗人连用钥匙开锁的空档都没有,直接抡起手斧锵地将锁头破坏了……想死吗!
牢笼大开,豺狗人伸手就要去捉哭得不停的孩子,女人紧紧抱着孩子却被用力推倒在地,而另一名大概也只有十岁的女孩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双手一挡就护在女人与孩子的面前,此举完全点燃了豺狗人的怒火,牠一手扯着女孩的头发扔到外头,满地的木渣与瓷器碎片将女孩弄得浑身是伤。
女孩却不哭不闹,双眼寄宿着坚毅与决心,发了狂的豺狗人脑中已经容不下什麽俘虏了,手一挥,斧头就要落在女孩身上。
──地狱,让你见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