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祈死於战场
「哎、咦……?」
正当我以看电影的心情观赏着打斗时,身体被人横向抱了起来,一看发现是同为第七军团的黑精灵女性,有着到耳垂的俐落短发,以及目光锐利的吊眼,〈障壁〉的泰莫摩拉一脸要把我吃了的凶恶表情。
看着泰莫摩拉那脸上露出阴冷气息,我不禁背脊发寒,忍不住身体一颤,却因此牵动到伤口,痛得龇牙咧嘴,甚至泪水都疼出来了几滴。
「哼、回去再跟你算帐!」
泰莫摩拉丢下这句话就抱着我跑向仓库,总算暂时不用被她那双恐怖的眼盯着倒是松了一口气,她恐怕对我这次独善独行的做法些有微言……不、是肯定非常有意见──泰莫摩拉不能忍受同伴的枉死,包括无谓地受伤她也极力讨厌,因此凡是可能会造成人员伤员的战略都会被她一一反对。
穿过仓库的门……样子完全不一样了,原先只有狭小缝隙的仓库石壁像是被炸开似的开了大洞──啊、杰鲁里与泰莫摩拉是从这个後门进来的,难怪如此迅速就能抵达这个地点,不过他们会知道这个通道,代表……
「一个小女孩,边哭边喊着『丝丝姊姊还在里头,求求你们救救她』然後就领着我们到这来了。」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泰莫摩拉主动解释了,并眯起眼、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果然洁萝希亚说出来了!丝丝姊姊什麽的……啊啊、我想捂住脸,但是做不到,一手报废了、一手瘫软着,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泰莫摩拉抱着我往被开成大洞的石缝里走,後门的通路其实没有多长,仅仅十米左右的距离,不过先前洞口太狭小了,成人非得趴在地上慢慢爬才能通过,而这回我和泰莫摩拉不过花了不到十秒就抵达了外头。
一片黑夜当空,明月高挂,繁星点点,出发时遮掩天空的厚厚云朵已经散去,即便仍是深夜,月光灑落大地,甚至比起地下圣堂那昏暗的宝珠照明要来得更加明亮。
泰莫摩拉带着我从洞口钻出,只见本来的小山丘硬生生被凿开了一大块,岩洞周边却如同经风化数百年後呈现粉末状,见到那不自然的破坏情形,我马上联想到同为第七军团,被冠以狂乱魔使之名的人士,那位掌握着超过千种以上的诡异魔法。
「……雷夫尼也来了?」
「对、来帮忙的。」
「可是、当初作战里并没有安排雷夫尼……我记错了吗?」
「你没记错,但计画临时有变。」
「让他出手……这个、行吗?」
狂乱魔使雷夫尼是黑精灵混血,有一半的血液属於半身人,通常混血之後的孩童有大半都觉醒不了〈黑栈〉,少数觉醒了却又是不完全的天赋,这时候半调子的〈黑栈〉将会很糟糕。
而雷夫尼便是最糟糕的其中一位,他满十二岁检测资质时,由於太过莫名其妙,甚至没有被命名,他的〈黑栈〉就像污水一样,凡是接触到寄宿魔力的物品,便会把其污染、弄得一团糟,这根本没有用处,被他捣鼓过的魔法装备都毁了。
直到雷夫尼学习了奥术魔法一切都不同了,对……他污染了自己施展的魔法,最初级的〈奥术飞矢〉本来只有一定程度的物理打击能力,由雷夫尼的〈黑栈〉沾染过後居然变成连钢铁都一碰即溶〈酸蚀飞矢〉,这是前所未见、由他独创的魔法,但最糟的是他根本不能重现自己创造出的魔法!每一次〈黑栈〉污染都会乱数变成完全不同性质的玩意儿!
你永远猜不透雷夫尼下一手的魔法效果是什麽……同时他自己也不知道。
第七军团的各位、包括我自己,绝不希望雷夫尼在身旁施法,搞不好他的〈照明术〉哪一天就突然变成见者即死的禁咒级魔法也不一定?
「没问题,我事先布下结界了,安心吧。」
「……呼,那就好。」
〈障壁〉的泰莫摩拉,她的结界绝对可以信任,原理太复杂了,恐怕只有她本人弄得明白,而她的保证坚若磐石,只要泰莫摩拉说没问题就肯定不会出错!
洞穴外头的地形是一小片平坦的草地,泰莫摩拉把我抱到五十米外才停下脚步,找了一颗合适的树木让我倚着树干坐着,伸出手便要扒我的衣服,惊吓之馀我赶忙出手去阻止!……呜、下意识动到了左手,我又疼得泪眼汪汪了。
本想用言语进行抗议,却被泰莫摩拉一个瞪眼吓得闭上了嘴,她的吊眼震慑力惊人,简直就如同肉食动物狩猎时的眼神。
「安分点,伤势如何?」
「……唔、左手臂粉碎性骨折,而肋骨好像裂了几根,然後腹部有剑伤、不过没伤到内脏,只是还残留一点麻痹毒素,剩下……都是些没什麽大不了的小伤。」
一听见泰莫摩拉冷冰冰的问话声,我一股脑儿便把自己估计的伤势通通讲出来了,说完这才发现不妙……偷偷瞄了眼泰莫摩拉──可怕!她的视线像针一般扎了过来,刺得我坐立难安!
我吓得不敢再多说话,泰莫摩拉若无其事地举起手,褐色的修长手指晃到我眼前,然後往我的下巴下方一伸,有些冰凉的触感滑过脖颈──痛!
「你是指,脖子这里被勒得皮开肉绽也只是小伤?」
我浑身哆嗦了起来,低下脑袋,不敢多看泰莫摩拉一眼!
然而见我当了鸵鸟,她仍不打算放过我,手指往我身上到处又摸又点的,每当被碰触到我便会皱起眉头,甚至忍不住哼出声来──泰莫摩拉碰的全是自己身上的小伤口,有擦伤、有瘀青、也有被〈气刃风暴〉割出的来的皮肉伤。
「丝丝!给我听清楚了!想送死直接向我说,我会把你揍到改变主意为止!不敢相信……只身跑进兽人族的巢穴,带着一群累赘与敌人交战,简直是胡闹!」
别叫我丝丝──这样的话我根本不敢说出来,如惊雷般痛骂我的泰莫摩拉气场惊人,我缩着脖子,整个脸都埋进自己的头发里了。
泰莫摩拉气炸了、火大的不可开交!霹雳啪啦的骂声接连而来,我只得不停地缩起身子,愈缩愈小、愈缩愈小,简直都快缩成一颗球了。
「──好啦、差不多就行了吧,泰莫,你看丝丝伤口疼得全身揪成一团了喔。」
嘿咻一声从旁边那颗树木上轻巧落下的是一个孩子的身影,雷夫尼有一半的半人人血统,不但身高只与十岁左右的人族差不多,也有着与之相仿的稚嫩脸孔,此时带着一副天真孩童似的表情登场。
很好哦、雷夫尼这个救援来的即时!我避开泰莫摩拉的目光,悄悄地对着雷夫尼眨眼,雷夫尼也不动声色地以食指、中指点着自己的脸颊,同时呵呵地面带微笑──这家伙也是坎丝缇塔牌香菸的爱好者,此时正在敲诈呢!
不过比起泰莫摩拉的怒火,香菸制作起来不难、成本又低,该如何选择已经相当清楚了,於是我微微的点了点头,收到我的信号的雷夫尼笑得更加灿烂了。
「──把握住时间帮丝丝应急治疗一下,杰鲁里那小子也差不多到极限了喔。」
「哼!」
虽然雷夫尼是这样的孩子模样,同时有着狂乱魔使这一个褒贬含意都有的称号,然而他年龄倒是不小,本人表示已经三十多岁了,甚至在玛塔诺亚帝国建国前便已经出生了,因此在第七军团中算是长辈的角色,由他说出的劝戒,即使是顽固的泰莫摩拉多少也会听的。
於是泰莫摩拉冷着一张脸,开始为我治疗起来,老实说在野外能做得也不多,像是左手臂就找了根坚硬的树枝暂时先固定住,浑身的小伤用她带来的纱布简易包扎,掀开我的衣服查看腹部剑伤时,泰莫摩拉稍微愣了一会儿,然後疑惑的出声询问。
「腹部的伤口,自己处理的?」
「……不是,村里的一个小女孩帮忙的。」
「嗯──虽说手法还很粗糙,但达到止血的效果了,否则某个傻瓜恐怕已经失血致死了。」
面对冷嘲热讽的泰莫摩拉,我只能不发一语的乾笑着。
身上的伤口都大致处理好後,泰莫摩拉拿了罐体能回复剂喂给我喝下,体能回复剂就像是提神饮料,毕竟是魔法药,效果非常显着,刚喝下就觉得体力好了一些,至少浑身软塌塌的情况改善了一些。
我又向泰莫摩拉讨要了治愈药水,但被她以「麻痹毒还残留着」以及「先好好睡一觉恢复体力」给拒绝了。
治愈药水──能够加快伤口的复原速度,大概能提升二至三倍,但由於是强迫性增加使用者的自愈能力,副作用便是会增加体力的消耗,至於毒素当然不会由於喝了治愈药水而消除,反倒会因为伤口复原加快而被留在体内,面对一些高毒性的毒素时,得先清洗伤口,排除大部分的毒素後才能服用治愈药水……不过麻痹毒素其实算不上什麽,放着不管身体也会慢慢代谢掉,然而我可不敢跟泰莫摩拉抗议。
「说起来、临时有变是什麽意思,出了状况吗?」
感觉好受多了,我便舒适地半躺着提出提问──才不是因为被泰莫摩拉一直冷眼盯着,因而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呢!
「你出发後不久,我们收到不远处、另一个村落的求助──那里正被兽人侵略着,於是欧古与嘉蕾娃带着新兵们去支援了。」
老兵只有两人?一瞬间惊讶、一会儿便又释怀了,欧古与嘉蕾娃两人是兄妹,而两人搭配起来作战是最强的,没有半点吹嘘,倘若他们连携战斗,别说一只毕格、三只毕格都不是对手。
「因此作为援助,把雷夫尼带来了。」
「──哎呀、搞不懂兽人国在打什麽主意,分散兵源袭击小村落?团长和迪丽不也前去其他村落协防了,第七军团人手吃紧啦!话说派我一个人不就能守下一座村子了吗?」
「『才不行!』」
我和泰莫摩拉异口同声地大喊!雷夫尼的魔法太诡异了,根本不能预测效果,当他施展魔法时一定得有人做好防备才行,不然要酿出大祸──我记得有一回他在一个种植小麦的村子施放了〈火球术〉,结果当地的气候半永久性地变成热带地区,虽然村民改为栽种甘蔗之後发了比大财……不过谁也不能保证下一次雷夫尼造成的结果是好的、不是吗?
「──哇喔!两位好无情。」
说着这样的话的雷夫尼却是笑呵呵的,这家伙最爱测试自己的魔法了,一有机会便摩拳擦掌地要施法,然而一直被禁止随意使用,也许是被压抑太久了,於是他後来又觉醒了很慑人的玩意儿……
说起兽人国的目的……我想起毕格所说的「部落的先机」,正要提出来时,轰地一声已经被开成洞口的石缝後门炸开了,一阵尘土飞杨,一黑一赤的身影前後飞出,黑的是杰鲁里,身上包裹着漆黑的暗元素铠甲,没有受伤,但是气喘吁吁的,赤的是明显怒火滔天的牛头人毕格,浑身血迹斑斑,身上的创口不可计数,但伤势反倒更加助长了毕格的勇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