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步向崩落的倒数计时
卫兵说出口的话语不断在耳边萦绕,震耳欲聋,恨不得直接把脑袋撞在墙上,宁愿忍受痛楚让自己的意识远去,也不想认知到这一名卫兵究竟在说些什么──是的、妾身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事情的真相。
那但是否定妾身存在本身的答案,动摇到伊嘉莎特的意志及信念,自重生以来想做的事、想见的人、期盼、希望、梦想,都如同梦幻泡影般一触即碎……不、都是自欺欺人,事到如今已经通通都……!
「哼、了解到冒犯伯爵大人的严重性了吗?只要现在乖乖认错,还来的及保住妳那条卑贱的性命!」
……妾身早就死了、消失掉了,根本无所谓生与死。
「但活罪难逃,我们会把妳交给城管卫队,安分地在牢狱中反省自己的不长眼吧!」
……哈、还有比最重要的家人一个个被屠戮更加痛彻心扉的罪罚吗,再说妾身的眼睛本来就看不到。
「一声不吭吗?连最基本的礼数都没有,甚至沦落成欺诈犯,父母得担上最大的过失啊。」
「哧、低下的贫民血统能妄想产出什么好果子吗?」
唱双簧吗、这两人……咕呼呼,妾身想办的事情再也无法完成了,又被这两人惹到怒火爆发的顶峰,那么就此划清界线吧──反正这里再也不是妾身熟悉的世界了。
在两人再次开口之前,准备好的〈风咬冰锥〉一左右朝着两人直射而去,成为妖精后的元素亲和及精神力都不同以往,把一个人的脑袋瓜砸破可是轻而易举的事,但刻意的射偏了,冰锥分别擦过两人的侧身,短促地咻声后是冰锥撞击在后头墙上爆开后的巨响。
过了数秒,两人才大梦初醒般的回过头,看向背后的围墙,那里是两个拳头大的凿洞,如果打在这两人身上大概同样能开出这般大小的洞吧。
「妳这家伙竟敢……!」
「刺客吗!」
两名卫兵不退反进,猛然拔出配剑直往这边大步奔来,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妾身挑衅了──因为妾身现在什么都不想思考、只想放空脑袋地打场架呀!
武装上魔法〈千丝万缕〉──剎那间大气吹拂、风之奔流覆盖全身,四肢缠绕上个别的魔法,右腕的〈搧风术〉、左臂的〈风曲〉、右足的〈一步之遥〉、左腿的〈风切〉,肌肤以〈片手〉强化,肉身以〈体魄强化术〉补强,在套装化的补正下任一魔法效果都较原先增进了五倍不只,此刻的身体强度与不死身的人狼相比也不惶多让。
对付区区两名人类未免太过小题大作了,不过这是对方自找的,不是吗?
简单地使用冰锥及冰矛系列便能轻易地打垮两人吧?在〈究理之核〉的凝视下,对方的能力值以及擅长的技能通通一目了然,纵使光用「看」无法测得的长处是存在的──像是拉诺那般磨练到极致的打斗技巧,但很显然面前的两人并没有那种迅如风、锐如火的气势。
本来双方的距离就不是很远,几息间两人已经突进到几米近的位置了,尽管傲慢自大,但仍看得出接受过战斗的训练,一前一后稍微错开位置,前方卫兵的身躯隐隐遮掩住背后之人,高举长剑挥下直直的纵砍,而后边的卫兵则是间隔了一秒不到,脚步往右斜踏而出,平举长剑,以突刺的方式从中下段发起攻势……若是要化解两人的犀利攻势──方法多到难以数计。
妾身经历过无数遍血洗宅邸的梦,一遍一遍地观看过安洁提门小姐的打斗,如何躲避敌人的攻势、如何找出对方的破绽、如何抓准出手的时机、如何防住来袭的攻击──如何送出致命的一记,哪怕是再悲伤的梦,妾身将那当作安洁提门小姐最后的教导,烙印似地刻划在记忆里了。
此刻便是展现成果的时候。
飞快地拔出腰间的剑,铮地一声轻鸣,剑身微微震颤──自己不会使剑,哪怕曾经学习过一段时间,不过要让出生起便丧失视力的人成为擅长用剑之人未免过于强人所难了吶,但妾身要使的不是从长久的经验累积所诞生的剑术,而是单纯的重现──记住了该做的动作,加上能支持这些活动的身体,尽管仅仅是花架子,但也不可能输给眼前的两人!
面对夹带着怒涛一击的直劈,以剑直击应对绝对是差棋,先不论力气的差距,光是对方长剑的重量说不准就会把自己的剑磕坏了,如果弄坏父亲留给妾身的剑……不保证这座妾身不认识的「帕拉歇尔」府能安然无恙呀。
自己双手持剑,由下往上以斜角迎击,安洁提门小姐的这招剑术光凭强化过的身躯仍然使不完全,毕竟妾身的底子太差了──但加上魔法的辅助又如何呢!
右手的〈搧风术〉带来推动力,左手的〈风曲〉则引来牵引力,两者的交互作用让手上的剑以诡异莫测而刁钻的角度一歪一扭,抓准时机使尽挥出剑,自己带动了最大的力道集中在剑的前端,磅地一声拍击在对方力度最虚弱的剑身侧边,这一记直接打歪了对方长剑直劈的轨迹,甚至那名卫兵不及收力,整个人的重心都往一边倒去,事实上露出这般的破绽,已经可以一击决定胜负了,不过这时先应付另一名施展刺击的卫兵吧。
刺击这般招式,收束了力道及着力点,缩减了攻击范围,换得了单点突破的高强度伤害力──换句话说,不要被正中不就一点威胁性都没有了吗?
直直刺来的剑尖迫近面前,由于才刚全力挥出剑格挡掉另一人的招式,再如何也不及抽回武器,但在这种不利的情况下能够随机应变才是战士之所以被称作战士的原因吶!
以左脚为轴心站直身体,屈起右腿,倘若单纯以视觉做出反应是难如登天的事情吧,生物的反射弧总有其极限,首先目视、传达给大脑、透过脊髓传递电讯号、最后命令身体行事。
哪怕是接受过长期训练的人也并非百分之百能捉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但藉由远比电讯号来得更加飞快的某物,在这个世界其名为精神力、干涉物质界的灵魂之触,在〈精神感应〉的观测下,精准地抓牢了时机──
利落地抬脚往前大步一踏,脚底踩中并非石砖地、而是比那更加平滑而坚固的某物,同时精神力的一角瞄见守卫那惊愕瞪大的双眼,倘若是妾身碰到这般的情形大概也会惊讶得不敢置信──毕竟妾身可是踩住了高速突刺当中、厚度仅有两厘米的剑身呀!
当下立刻将右腿蕴含的魔法〈一步之遥〉的推进向量偏转,由向前的冲刺力修正为向正下方──咚!锵!
一声钝音、一声脆音,蛮横的力道无视对方的抵抗,一口气将踩住的剑砸向地面,咚是地面凹陷了一小坑的声音,锵则是把金属的长剑踩断的声响──或许是机智过人有意为之,又或者仅仅是不及反应,守卫当下便脱手弃了剑,否则手臂的骨头会连带被扯得乱七八糟吧。
这时刚才剑招被妾身架开的守卫反应倒是迅速,立即驱身而上,掩护失去武器的同伴,这不是正合自己的意吗!手腕一翻抓牢剑柄,与对方展开激烈的白刃战,刀剑互触,发出碰锵碰锵的交击声。
而另一个失去武装的守卫快速地远离战场,拔腿往宅邸里奔去──看样子是去搬救兵呢,那不是正好!才这两个人根本不够看!再来多点呀、通通来和妾身打架!
脚步左右横移、前后突进,手中的剑像蛇一般又弯又曲地猛攻,剑尖就像猛毒的利牙一般,哪怕只被妾身的剑砍中一记,便是会令对方失去应对能力的伤口──这即是安洁提门小姐的剑术,如同猛兽般紧咬住对方不放的剑势,以实击虚,凝聚最猛烈的攻击对焦于对方的虚弱处。
锵!──再一次以剑尖拍在对方的剑近根部的位置,力气明明是妾身要小得多,但运用这般精密的剑术居然能反客为主,一次次的刀剑对碰都压倒了对方。
即便如此,短时间内竟然拿不下对方……尽管尽可能地重现了安洁提门小姐的剑,但实际的经验累积果然还是会大幅影响战场发挥呀,就在不知道第几次金鸣相接后,对方大大地往后一跳、一口气拉开了距离──因为有些闷了,所以不打算追击上去。
好整以暇地盯着气喘吁吁的守卫,并不是在激烈的战斗中妾身不会疲累,相反地,勉强施展不属于自己的剑术比想象中更加费力──例如用迟钝的身体重现一记斜砍,手臂的肌肉便会哀鸣、骨头也折了好多次,不断运动的步法也让自己的心脏与肺脏不堪负荷,不过妾身有〈霜之忧叹〉,什么东西破损就马上修补,若是坏得彻底便更换掉就行了。
守卫持剑的手不放松,满头大汗地开口:「妳、呼……是伊嘉莎特‧费罗‧瓦尔尼、没错吧?呼……到底妳的目的是什么!为何要袭击弗安姆城的城主宅邸!」
事到如今还在提这个……?姆、原来如此,拖延时间的计策吗,等待着另一人找来援军──但你们这种程度的人即便再来一打也绝不是妾身的对手。
「妾身一开始不就说明白了吗?是来拜访帕拉歇尔的家主……但看来是妾身找错地方了吶──这点是妾身的不对、因为太天真因此搞错了呢,不过由于你们过于失礼,妾身实在忍不住才动手教训的哦。」
「什……竟然就因为这点事情动手了?妳可知道妳出手的对象可是王国的伯爵大人?」
「耶?说什么梦话吶,你是伯爵、还是刚刚逃进去的是伯爵?」
「唔……!我们、当然不是伯爵!但妳侵犯贵族领地已经罪该万死!」
「──区区贵族的手下就自认为高人一等了吗!天真、愚昧!所谓贵族得拥有担起所有臣民的心胸与气度呀,凭你们两个想判审他人还早了一百年呢!」
「妳!当真一点都不怕得罪贵族大人?立刻离开的话还能放妳一马──」
「多说无益呢,继续动手吧!来几个妾身就揍扁多少个!」
说完话,慢悠悠地将剑递到左手,右手攥拳,深吸一口气后磅地大力揍下地面,顿时飞沙尘烟弥漫──由于不想弄坏手臂,控制力度后的〈愚者讴歌〉击坏了石砖,留下了埋上两、三位成年人也有余的坑洞。
刚才还义正严词地说着胡话的守卫剎那间脸都发白了,很显然刚刚那下就让他明白了实力差距,然而该说别的没有、就是无谓的自尊放不下吗──尽管面对妾身这般的强敌,双手双腿都有些发颤,他仍咬紧牙根举着剑迎敌,一点退缩的意图都没有。
哎……似乎妾身又搞错了一件事──眼前的家伙虽然个性傲慢、目中无人、又讨人厌,但唯一令人刮目相看的只有那不必要的自尊吶。
换句话说,保留力量的自己反倒显得卑劣而无德了,那么接招吧!全力全开的〈愚者讴歌〉──身为愚者的妾身,为自己充满遗憾而惋惜的短暂人生所哼唱的歌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