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 巷战的剑与蔷薇
「呜……奴家不喜欢这里的气氛。」
稍微用力地握了握蕾蕾纤细的手掌,示意她不要担心──但自己心中也完全没底,要说原因的话,利用了巫术〈迷香迭起〉追踪蕾蕾钱袋的办法顺利进行中,不过一路上由热闹明亮的大街不知不觉地转变了场景,等到发觉时四周已经是破旧的房屋、脏乱的街道,身体上绘着古怪图样、浑身怵目惊心的刀疤、满脸凶神恶煞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每当蕾蕾被对方不怀好意的一瞪,身子就会哆嗦得一颤,尽管打扮成女剑士的模样,但蕾蕾终究只是鲜少踏出家门的深闺大小姐而已,哪能禁得起这群坏人脸的家伙威吓?
然而自己就不一样了,要说更凶恶的人不但看过、也亲身经历过暴行,再来魔物中魄冰魔蜥什么的、斩刃爪熊之类的通通都是远超过这些人的暴虐化身,因此妾身一点都不怕这群貌似如狼似虎的坏蛋,反倒见一个欺负蕾蕾的就竖起眉毛以会射出雷射般的强势目光怒视回去,要不是这些浑蛋没有主动动手,妾身早就把他们通通打趴下了!
正疑惑着还有多久才会追上那位女孩时,我们的跟踪行动忽地划下了尾声──赶紧拉过蕾蕾的手躲在墙角边,手指竖在唇边暗示保持安静,蕾蕾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点了点后表示明白了──味觉丝线的终点就在下个转角。
两人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啊、果然是那个女孩没错!这下仔细地看清楚了,她不只是满身脏污、衣服破旧,甚至脸蛋上、漏出来的手臂及腿全是大大小小的新旧伤痕──这是人类社会的黑暗面,存在富有之人便有相对应的贫困之人,活在连吃一顿饱餐都没办法的生活当中走向犯罪的道路──偷窃行为也是情有可原。
「……都怪奴家,没能尽到保护弱小的责任。」
一旁的蕾蕾情绪明显的低落下来,垂着眉梢,很没精神地耸拉着脑袋,她指的是身为掌管弗安姆城的城主,帕拉歇尔伯爵的族人却没能让人民安居乐业的事情吧。
虽然很残酷,但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姑且不论小村镇,像弗安姆城人口众多的城市要兼顾到所有的人实在太困难了,愈庞大的东西被阳光照亮的面积愈大,然而相对的阴影处也愈多。
「不是蕾蕾的错哦……对!是妳父亲不好!明明是家主却纵放这些坏事吶!」
一面打消蕾蕾的罪恶感,一面把过错通通推到她的父亲──弗里蒙斯‧弗安姆‧帕拉歇尔头上去!听得蕾蕾嘻嘻直笑,情绪也平复不少,不过这时异变突生,拿走蕾蕾钱袋的女孩被撞翻在地,一屁股咚地坐倒在坚硬的石头地面上。
撞倒女孩的是一名身高将近两米的壮汉,黝黑的皮肤搭配筋肉虬结的壮实身躯带来难以忽视的压力,何况再加上一颗大光头及凌乱的胡渣更显得吓人,甚至是有武装的,简陋的革甲及配刀更是魄力──妾身是指以女孩的视角看来,自己可完全不怕这人哦!
一看清撞倒自己的人,女孩一个机灵从地上翻身而起,拔腿就想往后逃走,但壮汉可不像我们这么好摆平,眼捷手快地伸手往前一捉便牢牢地抓住女孩的领子,接着往旁边一扔,小小的孩子身躯根本不能抵抗那般的暴力,如同飘零的落叶般狠狠地撞上小巷侧边的墙壁。
小女孩哀号一声又落到地面上,痛苦地蜷缩着身躯,不住地流出眼泪和鼻水,想要起身却因痛楚而无法如愿,才刚用手臂撑起身体,一下又无力地趴倒在地面上,那张本来就不甚干净的脸蛋顿时更加凄惨了。
「伊嘉、奴家想……!」
「一下子、再忍耐一下子!」
蕾蕾不能忍受幼小的孩子被这般残酷的欺凌,瞪大眼睛、紧抿双唇,拳头也握得紧紧的,指甲深深地扎入掌心当中,只差一点就要出血了,而那心情妾身也是感同身受,太差劲了!可现在不是自己一个人,鲁莽地出手若是危害到蕾蕾的安全绝不能接受!
开放〈精神感应〉,扩大视野及范围,往四周一探察不禁皱起了眉头……果然如此,对方并不是一个人,在他背后看不见的拐角还躲了三个人,正当自己思考着该如何解决这出事件时,响起了大汉那粗旷的嗓门:
「哈哈哈!臭小鬼,总算逮到妳了──可真会跑、啊!」
大汉一脚踹上小女孩的腹部,像是皮球般弹跳了两下又再度落在地上,咳咳不断咳嗽的小女孩根本连闪躲都做不到。
「上个月的钱根本没交过来不是吗!真有胆子,早该把妳卖给奴贩了,虽然只是小鬼,不过好歹女的还值几个钱!」
说着大汉盯上了女孩手中紧握的袋子──那是蕾蕾的钱袋,似乎查觉到对方的视线,女孩亡羊补牢地把袋子往怀里塞,但此刻怎么说也太迟了。
「嘿!看起来收获不错啊!光那个袋子就值不少钱了──交给我!」
粗壮的手臂直直地向女孩伸出,但女孩死命地抓着袋子,此举引发了大汉的不满,粗暴地扯住了她的头发往上一抬,双腿使命地乱蹬乱晃也勾不着地面,拉扯头发的痛苦使女孩的脸扭曲成一团,然而她一点都没有松开袋子的意思,一边呜咽一边从口中艰难地吐出字词:「不、不行……弟妹……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这些、绝不能给你……!」
「哈?到底在说什么鬼话!乖乖帮我做事还能饶妳一条狗命,这下是妳自寻死路,可怪不得我!」
一手拎着女孩的头发,大汉的另一只手从腰间拔出了大刀,弧形的刀刃反射着令人寒颤的刀光,愈尖端的刃部分就愈厚,最顶端呈现像是三角形的外型,那是挥砍后能轻易砍断物体的设计──居然要拿这种东西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孩?
──这完全不能忍受了,从阴影处跳出来的瞬间、咦!眼前是蕾蕾的背影,她比自己动作更快地冲上前去,笨蛋!危、危险呀!若是蕾蕾出了什么事……!暴风的武装一眨眼就包裹住全身,〈千丝万缕〉的状态下能比蕾蕾更快地挡在前方。
然而蕾蕾剎那的动作让自己看呆了,因此稍微落下了速度,没能赶在她之前与大汉接触──蕾蕾利落地从腰间抽出长剑,铮地轻鸣声在渺无人烟的暗道中格外清晰入耳,大汉也并非虚有其表的恶党,第一时间便发现了跑出来的我们,左手一甩把小女孩随手扔去,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自己居然奔向了小女孩的摔落点、妾身到底做了什么!放任蕾蕾单独与那样的恶人对峙?还来不及后悔,拔出剑的蕾蕾已然与对方兵刃相接。
惊怕眼前要发生的惨剧想闭起眼,但一定得好好看着才有机会救助蕾蕾,因此极尽将视线聚焦在那边,可自己预料的场面并没有发生,简直像是做梦一般,蕾蕾旋转着手臂改变了剑的挥舞轨迹,与大汉的刀相触的同时扭转剑刃的方向,刃与刃的摩擦着响起叽──地声响,本来以大汉的腕力蕾蕾根本无力对抗才是、连防御理应都不可能,但她漂亮地借力,把对方挥刀的力道朝着无谓的角度释放出去,接着在恰好的施力处使力一荡,居然啪地将大汉的刀朝下方打去,最后抬起右脚往那刀面上使劲踩下──
──那是妾身对付帕拉歇尔的卫兵时使用的剑招,尽管细节处有诸多差异,但招式上已然八九不离十,蕾蕾本来就是使剑的高手吗?不、不是,不管从哪方面看来蕾蕾都与自己一样不懂剑,但她的的确确重现了自己模仿安洁提门小姐的剑招。
……固然前几招的避实击虚使得漂亮,但后面用脚踩那里错了呀!自己是由于有魔法〈一步之遥〉才能做到把剑锵地踩断,而不会那一个魔法的蕾蕾这一脚完全起不到作用,反倒暴露了致命的破绽。
果然当蕾蕾的脚踩中刀刃就……就没有然后了,大汉猛然手臂一抬,蕾蕾整个人都被掀飞了起来,一边嘴里「呜呜哇哇!」地惊呼着,没有把握就不要出手啊!虽然想这般大喊着,但情况迫在眉睫,好在蕾蕾的确拖延了对方数秒的时间,足够自己再折回去救援了。
接住空中落下的小女孩,再踏出〈一步之遥〉,对着大汉就是猛烈的右拳,由于来不及积蓄力量,因此远远没有达到〈愚者讴歌〉的威力,这一拳被大汉横摆的刀刃当作盾牌挡了下来,不过也让他付出了向后退了好几米才站稳的代价。
「笨蛋、害妾身好担心!」
「对、对不起啦!一时冲动就……」
狠狠地敲了蕾蕾的脑袋,只见她泪眼婆娑的道着歉,自己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那种将要失去亲人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彷佛心脏被揪紧似的,但好在没发生什么意外就好!
蕾蕾被掀飞后好不容易站稳了,刚才有模有样的使剑架式完全崩溃掉了,现在看来完全就是生手的模样,再三确认过她没有受伤,把晕过去的小女孩交给了她照顾,自己重新面对大汉、以及通通跑出来的三个同伙。
「哈?哪来的小鬼,找死吗!」
尽管嘴里说着侮辱的话,但大汉举刀的架式毫不松懈,从刚刚的短暂交手看出我们不是一般人了吧,毕竟有的人外貌就是幼齿嘛,不能以貌取人、啊!自己就是一例,外表看似十岁,里面却是三百岁的长者了!
再来非人类的种族也不能以外表年龄界定实力,听说兽人族外表还是孩子时其实已经成年了、矮人族还是孩子时力气就大到能举起成年的人类,诸如此类的例子一大堆,因此大汉保持着谨慎的态度也是无可非议的。
加上大汉总计四人成圆弧状包围上来,有的拿短刀、有的拿匕首,只有大汉的装备比较齐全,其他人都只是市井流氓的模样,在大汉吼出:「一起上!不要杀掉,女的可以卖钱!」
……竟然在想这些有的没有的事情,真是找死,这下连一个个挥拳揍人的心情都没有了,通通给妾身倒下吧──〈蔷薇三瓣〉!霎那间四个拇指大的水弹各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射而出,虽然一瞬间出现的魔法让大汉吃了一惊,不过水弹飞出的位置完全偏离了目标,惹得他嗤嗤发笑。
笑什么呢?──原先被认为射歪的水弹突兀地在半空中拐弯,咻咻咻咻的声音响起,以风元素操控水弹的飞射轨迹才是蔷薇系列的精随呀!每一发水弹各自以不同的角度不偏不倚地对准四个人的脑门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