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 月光之影
蕾蕾了却了一桩心事之后,先前隐隐可见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又恢复成原来那充满活力的阳光女孩,时刻绽放着耀眼的和煦笑容。
在〈芙若达的庭园〉悠哉地享受着无人的时光,花的芬芳、夜的寂静与两人间最棒的友谊,略微可惜的是夜晚的喷水池并未开放,这也是理所当然,机械原理并不发达的这世界,让水上升依靠的仍然是魔法道具,作为能源的魔法宝石属于昂贵的消耗品,在这闭园的时刻不可能做无功用的浪费。
「月亮,真漂亮呢,与奴家以前看过的一模一样。」甚至蕾蕾心神向往地赏起月来,笑瞇瞇地述说着感想,不过这是哪门子的心得吶,月亮不是一直都是那个样吗。
抬起头,看向高挂空中那一轮皎洁的明月──本该是这样的,然而事实上模糊得看不清,微微一愣后随即反应过来,原因一清二楚,那当然是妾身视野的限制。
该说是〈精神感应〉的视野限制,最远半径两百米远,再远、哪怕是一厘米都是一片黑暗,尽管凭借照射过来的余光能构成圆圆的一团光晕,但要说是清晰的月亮景象果然太过勉强了吧。
「怎么样、伊嘉也觉得漂亮吗?」
面对蕾蕾满脸笑意的询问,一时之间居然不好答复,说假话会良心不安,实话却会于心不忍──善良的蕾蕾肯定会为了自己看不见这件事情而难过,虽然自己全不在意,但果然不想见到她悲伤的模样呀。
直直地盯着蕾蕾可人的脸蛋,一面思考着该如何回答……啊!这不是相当简单吗,果然两个人在一块儿便没有做不到的事呢。
「是的,又圆又大地高挂夜空,很像是画中才能见到的美景吶。」
「欸嘿嘿、那太好了!」
嗯、不可否认非常美丽──透过蕾蕾的双眼映照出的月之倒影,连妾身也能一清二楚地赏月了,墨染般的瞳孔中也的确如同满是星斗的夜空呢。
惬意地度过这段美好的时光,直到忍不住地呵欠连连,蕾蕾才提议该回去旅店了,妾身当然是没有反对的意见,该玩的也都玩过了相当地满足,况且今天的体力实在是到极限了吶,你瞧,莱肯早就睡得直打呼噜了。
从同样的墙边抱着蕾蕾翻墙而过,两人悠闲地踏向归途,虽然这样好像有些使坏,不过自己借口着:「哎呀、夜间有些凉了呢。」地抱住了蕾蕾的臂弯,亲昵地贴着肌肤行走──事实上气温说不上冷,再来身为妖精的自己一点都不畏惧寒冷。
蕾蕾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含笑地将脸颊贴上自己的额前,轻轻一蹭便分离,就这样若无其事地继续走着……不过妾身这边可是脑袋滋滋地发烫,直到现在才发觉一直以来与蕾蕾的互动不是非常令人害羞吗!
简直……简直就像情……情侣一般、啊!出、出现啦!
本来这一区的人烟就稀少,刚才为止就只有两人一只走在略微阴暗的街道上,不过眼前的道路尽头瞧见了其他的人、人什么的当然没什么好怕的,然而那两人似乎是对情侣,个子较矮小的女方带着甜笑搂着男方的手臂,嘻嘻笑笑地打闹着──那画面不就是这边的镜像吗!
一面「同为女性这没什么」地催眠自己,一面忍住羞怯地继续脚步,在双方近到能看清面貌的距离时,女方突然发现惊喜似地叫嚷出来:
「啊!不好意思、能打扰下吗?」
「咿……!」
「欸──没关系,请问有什么事吗?」
……不小心发出惊叫的是妾身,蕾蕾则是一本正常地响应对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妾身得一副作贼被捉到的反应……?
「真的吗、太好了!是这样的喔,我跟我的丈夫是外地人,特地来参观弗安姆城的冬迎祭的,但是对路不太熟呀……一不小心就迷路了,所以想要请教街中心该怎么回去呢!」
一脸兴奋地女性一面叽哩咕噜地提问,不时对着身为丈夫的男性露出傻嘻嘻的甜笑,一面撒娇地晃着男方的手臂……看着不知怎么的有点火呀,花式虐狗什么的不能原谅!
不过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蕾蕾明快地为那对傻瓜夫妻指点了方向,女性哇地一声连连道谢,然后又垫起脚尖在丈夫脸颊上啄了一口……咕咕咕!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然而再多的抱怨并没有卵用,虽说我们的目的地是距离接中心有一小段距离的〈鹰之背脊〉旅店,不过大致上回去的路途是相同的,因此必须同行一小段路程,这成了虐狗的残酷时间!
一下子搂着丈夫手臂,一下子又抱上腰,玩得好不愉快,相对的男方面色有些尴尬,然而一点都没有阻止妻子的意思,脸色微红的回揽住女方的纤腰,顿时两人间升起了一颗颗的粉红泡泡。
似乎是发现流着血泪的自己猛盯着她们,女性咧开嘴,笑呵呵地搭话:「小妹妹,妳好喔!姊妹俩人一起游玩真好、真羡慕耶!」
有、有什么好羡慕的!明明妳们那边才令人羡慕呀!……当然不是羡慕能有男**,纵使原先性别是女性的妾身,目前对男性并没有那方面的想法……然而对女性也是相同的,虽然自称三百岁,不过对精神年龄仅有十岁初头的伊嘉莎特而言这些话题或许过早了呢。
「不是姊妹哦,伊嘉和奴家是好友!」
「这样呀,我和丈夫也同时是无话不谈的好友哦──啾。」
骗、骗谁呀!女性亲密地吻在男性的耳垂上,男方则有些不知所措地挠着后脑的头发──瞧见这样的画面,忍不住喀啦喀啦地颤抖起来,快给妾身住手、妳们这对笨蛋夫妻!
可在心中再多的吐槽也不可能传进对方的耳里,只得濒临崩溃边缘地忍耐这苦行般的数十分钟才终于到了解放的时刻。
「哎呀、街中心是往这边没错吧?」女性歪着脑袋指了指左边的巷子。
「没有错哦,延着那条路直走马上就会抵达西区大街的中心地带,那儿的人也很多,要是还搞不清路的话,到时应该很简单就能问到了呢!」
「嘿嘿,谢谢这位小姊姊的热心帮助、也多谢小妹妹喔!这几分钟的同行很愉快呢!」
……才不愉快呀,短短的几十分钟几乎要闪瞎了自己的冰结晶狗眼,去去去,随便去哪儿亲热吧,别再让妾身瞧见了。
「不、哪里,奴家根本没做什么──那么我们就告辞了哦,请一定要好好享受祭典。」
「那当然!对吧、亲爱的──啾!」
……直到最后还放了个大招,闪得自己眼冒金星,实在是不得大意的家伙──算了吶,双方的同行也到此为止了,那对闪光夫妻走进左边的巷子,至于继续向前走才是妾身与蕾蕾的回家路。
「蕾蕾觉得……那两个人怎么样呢?」
「欸?很普通吧,随处可见的恩爱夫妻呢。」
不、不不……正常人哪会这样随处搞亲密呢,看来即便目睹了花式放闪蕾蕾也没有一丝羡慕既妒恨的想法……莫非奇怪的是妾身吗?
甩了甩脑袋把这些有的没有的想法赶出去,现在是只有蕾蕾与自己的珍贵时间呢,想多余的事情实在太浪费了──等、等一下,怎么又回来了啦!
从后方传来方才的女性的喊声:「等、等等!先别走呀!」
「欸、对不起,难道是奴家弄错了路吗?」惊讶的蕾蕾疑惑出声。
气喘呼呼的女性搂着男性跑到我们跟前,带着傻气的笑容说道:「果然白白地受人帮助是不行的呢!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摊贩买的小东西,如果可以的话请收下吧!」
「欸……怎么能……」
「收下嘛、收下嘛!只是小小的礼物,小姊姊不拿的话整晚我们都会内疚得睡不着觉的!」
哪有这么严重……不如说只内疚一晚吗!请愧疚的时间长一点呀!但既然对方都说白了,不收下也有失礼数,因此蕾蕾连忙道谢后收下了作为礼物的盒子,不过竟然有巴掌那么大倒是超乎预料。
「打开看看嘛!是很有趣的玩意儿──如果不喜欢的话还能换一个喔!」
未免太周到了吶!竟然还提供换货服务,不管如何,自己的好奇心也被勾出来了,到底里头装得是什么东西呢?
「那、那就失礼了。」
有些拘谨的蕾蕾慢慢地打开盒子,自己与蕾蕾带着好奇的眼光,女性笑嘻嘻地一脸得意,男性则装得严肃,不过从嘴角泄漏出忍俊不住地笑意,说不定真得是挺有趣的好东西呢──
可是……不知怎么的,一点缘由都没有的,莫名其妙的,明明没有必须这样做的因素与理由……然而自己不自觉将「眼」看向了这对甜答答的放闪夫妻。
「眼」──〈究理之核〉,由神使赛特赐予的转生特典,看穿生物的能力与技能,作弊般的探查特技,由于会被神经敏感的人察觉而封印了很长一段时间──但还是用了,对着看似无害的问路男女。
──顷刻间,妾身的世界彷佛冻结住了,但那只是假像,时间正毫无窒碍地向前转动,那转瞬间只来得及睁大了自己的眼睛,呼吸彷佛中断了一般、心脏咚咚轰鸣起来。
……为什么如此大意?为何不随时保持着〈千丝万缕〉、不然也可以维持着〈黒魂之巢〉,为什么一点防护的手段都不做!……明明明白是被追缉之身、明明知道城市黑暗面的危险之处──为什么、为什么!妾身如此愚笨啊!
但一切都太迟了,只来得及喊出「不可……!」
随着盒子的开启,发出几不可闻的喀啦声响,从盒盖的缝口飞射出一道快若闪电的针状物──那速度快得远超过〈一步之遥〉。
不需咏唱咒文又如何,未提前做任何准备的妾身,此刻哪怕拿出最迅速的魔法也赶不上……只得眼睁睁地目睹盒中暗器无情地飞向一脸呆然的蕾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