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6. 用歌声拯救世界
「呜、太粗了,太粗了呀……」
「稍微忍耐一下。」
「不行、这么大的东西……妾身会坏掉的!」
「忍着,马上就出来了。」
「啊啊啊……!不要、先停下来、拜托停下来啊!」
「插着不动会更难受吧?就这样一口气──」
「咕!咿呀呀呀呀呀呀──」
「终于出来了,感觉如何?」
「呼呼……舒服多了吶。」
眼前的拉诺有些气喘,他的手中握着根血淋淋的粗大棒子,自己则泪眼蒙眬地松了口气,那玩意儿一直插在肚子里可是难受极了。
事情是这样子发生的──斩刃爪熊、现在开始改称为大笨熊了,那家伙也不注意就乱放大招,结果误击妖精布置的攻城魔法,本就如同充饱的气球般濒临极限,牠的风刃却彷佛针头扎了下去,除了华丽丽的爆开没有别的可能了呢。
后果便是冰元素化作漫天冰雪从天而降,在庞大的雪体面前四米高的大笨熊都如同沧海一粟,更何况是自己与拉诺,一瞬间就七荤八素地被冲个老远,所幸两人并没有因此而失散,好不容易雪崩平息后能听见拉诺的呼喊声。
拨开盖住脸庞的雪堆,才刚要爬起便发觉身体不对劲──很沉重、很疼啊!
往痛处一瞧,有着小臂粗细的半截树枝直挺挺地插在腹部,用「插」形容有些保守了,应该用「贯穿」更切实──总之在雪崩冲击的过程中大概是撞到了树什么的,一下子就深深地扎入肚子了。
出血量相当惊人,周遭的白雪都染得通红,泊泊地流淌而出有汇聚成小池子的迹象,不如说沾上鲜血的雪瞧着和草莓味刨冰没有两样啊!
「呃……拉诺、这边!」
伤及腹部稍稍一开口就疼得不得了,然而这里势必得有人帮忙啊!妾身拥有「霜之忧叹」连头颅飞掉的重伤都能修复,更何况是这般小小的伤口?……不过这伤倒是麻烦了点,由于异物深深地刺入,不拔出来可没办法治好,况且手脚都疼得无力了,要妾身自己将树枝拔起来可不简单。
闻声拉诺迅速地赶来了,连形象酷炫的他这时都不免狼狈了些,身上的装备破得破、损得损,浑身也有不少擦伤、割伤、瘀青等等,但看似没有更严重的伤势了,不如说在这场雪崩中只受这么点伤已经非常了不起了……不像妾身这副惨兮兮的模样。
拉诺瞧来登时一怔,顿了几秒才恢复如初。
「该怎么帮妳?」
该怎么帮?只有一种方法!咬了咬牙坚决地说:
「拔出来!用力的!」
经过一番努力,拉诺总算拔出了妾身肚子上的尖刺,瞧他脸色有些不好看,毕竟这可是相当折磨精神的活儿呀,要是立场反过来──自己抓着树枝的一端使劲地从满身是血的小孩身体里拉出来,每出一回力她就嘤嘤哀鸣,同时喷泉似的血水扑滋扑滋地泉涌……自己会受不了吧。
不管怎样,这下去除了异物伤口瞬间就能恢复,只见创口上的洞劈哩劈哩地凝结住,下一刻就转化为白色的皮肤了,连一丝伤痕都没有留下。
「……不管看几次都很奇妙啊。」
拉诺一边感慨,一边看着满手的血迹逐渐消逝──一旦脱离妾身的身体,无论是皮肉还是血液什么的马上就会回归成纯粹的冰元素。
消除了痛楚,才有闲暇观察起四周──这不是一片雾茫茫的吗!脚下是厚厚的雪层,连树木的树冠都像棉花糖似的开起朵朵的白团,要不是还露出些许褐色的树皮还以为是朵通白的巨大蕈菇呢。
「拉诺,我们现在在哪里?」
拉诺摇摇头:「不清楚,雪崩改变了地貌,先前设置的指路暗标都失效了,虽然仍在里雅拉森林内不会错,但确切的位置抓不准。」
「唔、这下麻烦了呢。」
先不说被雪崩带到哪儿去了,在这满是雪堆的环境中自己的〈精神感应〉效用尤其差劲,对于这种既没有岁月积累又没有精神力残留的物体根本看不清楚,只见糊成一片的雾状物体充斥着视野……光是看着就很不舒服吶。
拉诺却不像自己这般苦恼,脱下大衣顺手披上妾身的肩膀,平静的提议道:
「天要黑了,先找个地方落脚吧,这种温度不生起火会失温的。」
听他一提才发觉果然四周的温度低的厉害……这是引爆攻城魔法的后果啊,还不是完全体就拥有改变一地气候的能量了,要是真在城里炸开可不得了。
自己的〈精神感应〉不管用,走起路来嗑嗑绊绊的,拉诺干脆一手夹起妾身的腰移动,虽然自认不重,然而走上半个小时拉诺的喘息声明显可闻,每一次呼气都有一团团的白雾从他嘴边逸散,不管是脚会深陷的雪地或是入夜后遇寒的气温无时无刻夺取着他的体力。
这样下去不行,不怕冷的自己就算往雪地上一躺都能安然的睡到天亮,但人身的拉诺可吃不消,得快点找个适合的地方休息才行。
特别细心的使用〈精神感应〉扫描两百米内的环境,难辨识的雪堆直接屏除掉,剩下的东西有石头、泥土、杂草、叶片、树木……都是些没用的东西呢、咦?那个是!?
「拉诺,往那边走,十点钟方向约五十米,三棵树木最后边的位置。」
拉诺不疑有他,一步一步地靠近刚才指出的地点,接近后他露出惊喜之色,有些振奋地扬起嘴角。
「树洞吗,而且空间足够我们两人休息一晚了。」
由于角度的关系,几乎没有雪渗入树洞当中,自己率先爬了进去,姆呼呼、果然是好地方呀!不但足以伸直手脚地躺平,这被包裹在小房间似的感觉很是怀念啊,魔偶时的临时住家尽是类似的小小树洞呢。
拉诺随后跟进,只见他拎着被雪水沾得湿答答的细枝在中央堆搭起来,接着拿出点火的魔法道具──或许是错觉吧,这玩意儿与地球的打火机说不出的类似,虽然原理完全不一样就是了。
咖掐、咖掐。
一连点了好几次火,无奈被浸湿的树枝实在难以燃烧,弄了半天火硬是升不起来,拉诺叹息了一声:
「这里等着,我去找些干枯枝。」
去哪里找啦?先别说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一片漆黑,即使本来是干枯枝也通通被雪给掩埋了,赶紧阻止了又要出去的拉诺,手指往树枝上轻轻一点便冒出火光,才几息就盛大地烧起来了……不好不好,差点连树洞都点燃了。调控好火力,再用土魔法遮盖住树洞口,只留下通风用的小孔,在火烤下才慢慢暖和起来。
「──啾!」
打喷嚏了、拉诺他!
拉诺哑然失笑:「……为什么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比起我打喷嚏,妳经常就弄得浑身血迹斑斑的样子才吓人啊。」
「啊哈哈、说得也是呢。」
「抱歉,我得把衣服晾干。」
说罢拉诺卸下身上湿透了的皮甲以及内里的衬衫,展露出纤瘦却肌理分明的身躯──奇怪啊,明明完全称不上壮汉,挥出的剑却力道十足。
将自己的衣物晾在火堆旁,拉诺才需许迟疑的开口:
「伊嘉,那件大衣也是湿的,不介意的话还是烤干吧。」
「唔、说的也是。」
依样画葫芦地晾好从拉诺那里借来的大衣,这下另一个烦恼又冒出头了……自己没有其他的替代衣物,先前的被大笨熊弄坏了,剩余的都留给莉亚塔保管了,随身的小包根本没有携带衣物。
……这一提忽然想起了莉亚塔最后的表情──愤怒、憎恶、怨恨,与一开始口剑腹蜜的傲娇表现截然不同,她当时是真正的生气,连理智都近乎被焚烧殆尽的怒火是货真价实的,非人、那家伙确实极度厌恶着非人类……以后是否还能好好相处都不知道了啊。
忍不住嗫嚅地问起拉诺:
「那个呀、拉诺真的不讨厌妾身?」
「为什么这样问?」
「莉亚塔她……」
拉诺在火堆前摩娑着手掌,平静的述说:
「谁也不知道莉亚塔曾经经历过些什么,不管如何伊嘉妳都是真诚地待她不是吗?如此一来便没有自责、甚至自侮的必要。」
可是,被那种满腔怨恨的双眼怒目而视,实在不能说不在意就忘掉了,至少莉亚塔如此表现的原因想要搞清楚──无论如何,那都是这回妖精事件落幕后的事情了,目前想这么多也没用吶。
比起这个──
「为什么拉诺又回来了呀?明明说交给妾身应付大笨熊的说。」
「想了想,果然不能扔下妳一人。」
「咦、为什么?」
拉诺并没有马上响应,慢条斯理地拿出肉干、居然有肉干!他自己啃着一块又递了一半过来,咬咬咬、虽然平时觉得又干又硬,肚子饿的时候这玩意儿还是挺美味的嘛!
「我有一位亲妹妹,伊嘉和她实在太相像了,看着就让人放心不下。」
啊、在打人狼那会儿听过了,共通点似乎年龄看着都不大,然而年纪差不多的女孩何其多?总不会因为这点原因就特别关照吧,莫名地想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哪里像?头发、也是这样白白的?」抓起一搓鬓角悠晃悠晃。
「不是啊,这发色除了黑精灵族几乎见不到了──不是外貌,而是更深处的某样东西?」
用疑问句回答疑问句?拉诺皱着眉,有些结巴地接着说:
「……像是在求助却又说不出口,那副模样非常相像。」
瞪大了眼睛望向拉诺,不自觉的张开了嘴──要说求助的事情确实有着,三百前瓦尔尼家族的惨案,即使再云淡风轻的带过、故作轻松地抛开悲伤……可难过的事情就是难过啊,想要找个人述说自己的身世,希望有人能关心自己、关切自己!
──但那涉及太多的秘密,不是能随意说出口的东西。
「抱歉,说了奇怪的话。」
查觉到气氛不对的拉诺低头道了歉,自己只得牵强地带起笑容回道:
「妾身没事吶。」
外头是入夜后无尽的黑,火光闪烁着的树洞温暖却是一片静寂……糟糕,气氛似乎变得很僵硬了,本就话不多的拉诺彻底沉默下来,似乎沉浸在某样深埋的回忆当中,为了扭转这负面的氛围,不知怎么地讲了这样的话。
「那啥、妾身来唱首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