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2i. 参观日,上半场
伊非拉诺左思右想……果然左晚的事情他太过粗暴与冲动了,要是给小孩子产生心理阴影该怎么办啊?
果不其然隔一天、也就是现今的时间点,伊嘉莎特反常的连其他人都察觉到了,对此伊非拉诺深感歉意,他一面揣摩着该如何安慰她,一面怀着有点儿忐忑的心敲了伊嘉莎特的房门──叩叩。
「请进,门没锁吶。」
原先预计将会是无响应、或者无力的答复,想不到传来的是神采奕奕的声音,就如同平时的伊嘉莎特一般。
一进门,伊非拉诺霎时间瞪大了眼,眼前的她带着浅浅的笑容坐在床铺上,一双腿勾不着地晃呀晃的摆动着。
伊非拉诺卡壳似的僵在门口,愣愣地瞧着轻松惬意的伊嘉莎特──有哪里不对劲,一时却找不着。
对此伊嘉莎特蛮不在乎,她咧开嘴拍了拍隔壁空着的床铺。
「拉诺哦,陪我坐坐吧,有重要的事情想聊聊呢!」
尽管满腹疑问,伊非拉诺却步不自觉的挪动脚步,回过神来已经稳稳地坐在她的身旁了。
伊嘉莎特灿然一笑,以开场白「我来讲个故事」起头,开始述说某个人的生涯传记。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平凡男生……」
──
另一方面,对于探索贵族宅邸感到兴奋万分的米莫莎拖着伊蒂来到了第一站──恐怕是厨房,当然她根本不知道房间的配置,仅仅是追踪着好闻的香味而来。
「嗅嗅,好香好甜的味道!」米莫莎露出脑袋偷偷瞧着房内。
「……像是甜食的气味。」矮了米莫莎一整颗头的高度,伊蒂也歪着脑袋往里头偷看。
只见半掩着门的厨房内铿锵铿锵响,不断有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及乒乒乓乓难以形容的声音传出,出于好奇两人迟迟离不开门口,又由于对未知的恐惧不敢更进一步,就在这进退不得的时间点,一名女性的吆喝声从里头传出。
「什么!?今早又来了几组客人、为什么不早点说啊──偏偏碰上厨师长回乡、又是大小姐的生日宴会,这叫我一人怎么忙得来……可恶,真恨不得多生几双手,不管了!料理的事情我会搞定,妳们两个先送茶点去给客人!」
「梅姬!不要把盘子顶在头上!」
「看不到路……。」
女侍梅姬的身材矮小,要是用正常的方式端盘子便会遮住眼前的视野了。
「嘉西多不要学!正常的用手端好!」
「吓!是,是的──」
同样的女侍嘉西多也没高到哪儿去,可她踩着双细高跟的靴子,如此一来身高达到了女性的平均值,学着梅姬「头顶碗盘」不过是性格使然──脑袋的螺丝没有拴紧。
厨房里头有着三位侍女,分别是料理担当的苏娜,以及跑腿的梅姬与嘉西多,受命的两人以不辜负侍女之名的高超技巧端起大盘小盘往门外走,当米莫莎发觉不对劲时要躲开已经太迟了。
身高要比伊蒂再矮上颗头,迷你尺寸的侍女梅姬的视线被堆高高的碗盘遮个严实,根本见不着眼前的路,当然挡路的米莫莎等人也没被察觉,就这样两方人马撞个正着。
「『啊!』」米莫莎与伊蒂惊叫出来。
「……。」
梅姬有张扑克脸倒没有面色剧变,可她眼珠子咕溜溜地望向半空中飞舞的碗盘、茶杯及上头乘满的料理,熟悉她的人肯定会注意到那双眼中闪烁着绝望。
苏娜的性格相当温和,即使嘴上骂骂咧咧的也并非其真意,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然而她对于某件事完全抱持着零容忍的态度,确确实实的会暴怒、实实在在的怒火喷发,那就是「糟蹋食物」──梅姬目前即将做出的事情。
发怒的苏娜跟恶鬼一样,一想到那场景梅姬哆哆嗦嗦的打起颤。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嘉西多眼冒金辉,气势惊人地喊道:
「不、还不到绝望的时刻──叽啊啊啊啊啊!」
她一面怪叫,一面以诡异的姿势一一接住空中掉落的碗盘,先是手臂一弯,灵活地让盘子稳落于手肘处,再踏出弓箭步,茶壶恰恰好停在膝盖上,最后她举高另一只手臂,以托盘乒乒乓乓地接住大大小小的杯碗……但仍有漏网之鱼,一块脱离了盘子束缚的面包缓缓飘落,可嘉西多已经倾尽全力!她连腾出一只手指的余力都没有了!
不过嘉西多是谁?她可是整座瓦尔尼宅邸中最……最富有想象力的人,说白了便是最会搞事的问题人物,此时她脑袋运转得飞快,有别于他人的脑袋构造马上就寻得了破解之法。
嘉西多张开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转瞬间一张一阖,那块脱逃的面包已然衔在她口中!
这是幅奇妙的光景,一名女仆金鸡独立,上半身则像某自由女神像般一手平举弯起、另一手高高举起,更遑论身体各部位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与平衡迭放了碗盘──嘴上还咬着面包,或许是错觉吧,在场的米莫莎与伊嘉彷佛从她脸上瞧见了自得意满的表情。
不过这前卫装置艺术的展示时间并未持续太久,听见动静的厨师苏娜气恼的破口大骂:
「妳们这两个!在这么忙碌的时候竟然还有闲情逸致玩儿?!──嘉西多……我可以认为妳在偷吃吧,嗯?」
「呜呜唔唔唔……!」
衔着面包的嘉西多拼命摇着脑袋,原先得意的脸庞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慌得要哭出来的模样。
苏娜这才发觉厨房门口并不是只有自家侍女,她摸不清头绪地眨了眨眼询问:「两、两位是?」
──
经过一番解释,苏娜好不容易抓住了现况,她叹着气抚了抚嘉西多和梅姬的头。
「错怪妳们了,抱歉啊。两位客人也不需要道歉,妳们没有任何过错,这就只是个意外罢了,如果要参观宅邸,我安排个向导给两位可以吗?」
「真、真的吗!太感谢了。」米莫莎笑着答应。
「……非常感谢。」伊蒂低下头道谢,她心里还有点儿内疚,毕竟是她们随便乱闯才搞出这出事件。
「好,那嘉西、不,果然还是梅姬吧,梅姬妳带两位客人逛一逛,送餐的事情交给嘉西多就好了。」
「嗯……。」
就这样侍女梅姬领着烈火劣酒的两人开始了宅邸的参观之旅,身后隐约听得见苏娜的喊声:
「妳,那块面包要咬到什么时候──住手、住口啊、别吐出来!吃下去、给我一点都不浪费的吃下去!」
米莫莎有些害羞地抓着脑袋:「啊哈哈……那个、梅姬,不好意思,在这么忙的时候还麻烦妳。」
却见梅姬淡定地回答:「没问题,嘉西多很能干的,一个人顶三人份的工作也很轻松……。」
「……」伊蒂完全看不出那位嘉西多能干、不不,或许对工作真的是相当拿手,只不过被某些遗憾的地方正负抵销了,所谓的「瑕洽掩瑜」。
老实说,梅姬的导览相当平淡,一张扑克脸搭配平铺直述的语调,例如:「这是储藏室……。」、「浴室,侍女专用的……。」、「二号厨房……。」不过米莫莎及伊蒂仍旧逛得津津有味,毕竟光是建筑的格局与华贵的装潢就足够夺人耳目了。
「梅姬梅姬,这么大间的房子住着多少人呀?」米莫莎好奇的问。
「老爷、唔,外出了?代理领主的小姐、侍女八人、小姐的老师们三位、侍卫一位……。」
「哇、好厉害呀,这样不是每人分一整间房都还有剩吗?!」
「……打扫好像会很辛苦的样子呢。」
伊蒂皱着脸,想到了非常实际的问题,由于母亲职业的缘故,每一天她都得打扫满是泥沙与灰尘的房间,光是小小的屋子就得花费好大的心力,更何况是这占地辽阔的宅子?
「不,人手是足够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大概都放假休息了?一定是这样子的……。」
伊蒂有些诧异地瞧着梅姬,从刚才开始她总对自己的言论不自信,就好像居住在这宅子的她也不清楚一般,或许……只是性格使然吧,像是嘉西多也是位个性突出的人物,
逛着逛着,米莫莎指着不远处的门扉喊出来:「这里我知道,是宴会厅!」
眼前正是不久前众人才待过的宴会专用房间,因要做生日宴会的布置而暂时封闭中,米莫莎按奈不住好奇心地央求道:
「能瞧下里面吗?一下子就好了!」
「……米莫莎,不要妨碍人家的工作。」
想不到梅姬毫不在意,应了声「没问题……。」就推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