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3i. 参观日,下半场
装饰用彩带一头挂在墙上,另一头却杂乱地垂在地板上、随意摊开的桌巾、扔在墙角的红色地毯,甚至天花板上的吊灯灯罩都一一被拆下,总之宴会厅是一片狼藉的模样──宴会的准备才刚开始。
听闻开门声,里头忙活的人齐刷刷地转过头,一共有五人,四名十来岁的年轻女孩穿着制式的侍女服,年龄较长的一人则是青草色的典雅长裙。
要是导览的是爱搞事的嘉西多,恐怕会有相当令人难忘的初次见面,所幸此处领队的是正常人思维的梅姬。
梅姬淡淡地开口:「客人,米莫莎和伊蒂……。」
又接着说:「派拉梅、派拉丝、派拉琳和乌米拉,老师,葛瑞丝女士……。」
……虽然要点都讲出来了,但是没有主词也没有应当存在的修饰词,谁也搞不清楚梅姬到底在说些什么,好在现场有位逻辑清晰的人士。
绿长裙的女性露出和善的笑容:「妳们好,我是葛瑞丝,是夏塔小姐的文艺老师,两位是今天前来拜访的客人吧?」
「是、是的,我是米莫莎!」
米莫莎本人没有正式上过学,毕竟故乡位于穷乡僻穰的小小村落,没有师资与学校,何况在乡下地方识字并不必要,只要记得自己名字的写法也就足够了,可在伊蒂与帕罗斯的熏陶之下倒也学习了不少。
「……我是伊蒂,很抱歉,这么忙碌的时候来打扰。」
旁边的梅姬赶紧亡羊补牢地补充道:「我带两位客人参观……。」
脑筋灵活的葛瑞丝立即搞懂了状况,她有些烦恼的低声说:
「情况我知道了,不过、嗯,这里没什么有趣的东西呢,而且还一团乱的──不如这样,我为两位介绍这里的侍女小妹妹们吧!」
葛瑞丝伸手招了招,四名忙碌中的侍女靠上前来排排站,远远瞧着还没察觉,这下米莫莎眼楮顿时瞪得大大的,她疑惑着揉着眼不可置信。
「咦、咦?怎么回事……我眼睛出毛病了!伊蒂伊蒂,妳知道吗!我好像看到三个一模一样的人、是三个同个模子刻出来的女仆妹妹呀!」
「……不,米莫莎妳的眼睛没事,我也看到了。」
「那么说……?」
葛瑞丝轻掩着嘴角笑着:「是的,这几个小妹妹是三胞胎,由左到右分别是派拉梅、派拉丝及派拉琳,平时用梅、丝、琳称呼她们就可以了。」
「原来如此!梅、丝还有琳妳们好哇,我看看……头发是淡青色的、发型娃是娃头、眼睛一样大呢,连睫毛的数目都一样……!这、这不是完全分不出谁是梅、谁是丝、谁是琳了啊!」
米莫莎,陷入混乱!
「……因为是三胞胎嘛。」
伊蒂说出再理所当然不过的吐槽,可她也瞇细了眼睛仔细观察,哪怕是再细微不过的地方,也试图找出三人的不同之处,然而这只是徒劳无功,她盯到眼睛都花了也没能找到差异点。
「噗、三、三胎……滋滋滋……忍、忍不住啦──库库库、呵哈阿哈哈哈哈哈哈!」
不管是米莫莎还是伊蒂都震惊地转过头,因为第四位侍女,面貌不同于三胞胎的另一位女孩突然捧腹大笑起来,非常突兀地爆笑不止,甚至激动得站都站不住,呈现失意体前屈的姿态浑身喀喀发抖──虽然不是失意,而是情绪高涨。
「发生什么了!?」
米莫莎与伊蒂被毫无预兆发作的女孩吓得不轻,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只见葛瑞丝满脸无奈地耸了耸肩:
「唉……这位是乌米拉,虽然不是正式的,但也是我的学生之一,她对演奏乐器方面很有天赋,可是性格上就如妳们看见的……与正常人有点儿差距。」
好不容易缓住了笑意,乌米拉拍拍裙角起身,嘴角抽搐地辩解道:
「老师,好过分!我只是比较笑口常开、嗯?笑、笑口……噗噗噗、嘻嘻嘻嘻!」
笑点比常人低得多的乌米拉又被戳到点了,在众人遗憾的目光下拼命摀着嘴忍笑,憋得眼角都溢出泪滴了。
几人互相寒暄过,米莫莎及伊蒂自告奋勇协助会场的布置,然而被葛瑞丝和善的婉拒了。
「这是我们的工作哦,两位就好好期待今晚吧!」
老实说,米莫莎还挺喜欢做这些杂活的,毕竟老家就是从事手工活儿,打小帮忙的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接着,梅姬又领着两人到处闲晃,途经会客室时几人听见叽叽喳喳的谈话声,秉持着苏娜交代的导游任务,她打算走遍宅邸任何能去的位置,当然这间有人在的会客室也不能放过。
她敲了敲门,以平板的声音说:「我是梅姬,有客人来参观……。」
里头的谈话停顿了一阵,过一会儿传来应声。
「请进。」
才打开门,第一个叫喊出来的是米莫莎。
「吉妮!」
比客房略小间的会客室里两名女性相对而坐,一名即是探索者小队〈剑之塔〉的吉妮雷胡,另一边则是不认识的红发女性,比起炽烈如火的某战士公会会长,她的发色更像是温暖的夕阳红,此外打理的相当滑顺亮丽,给人相当艳丽鲜明的印象。
梅姬抓准机会开口:「克丽布塔女士,大小姐的舞蹈老师……。」
一回生二回熟,习惯梅姬那精简的说话方式也就没什么了。
原来在米莫莎出门溜搭后没多久,吉妮雷胡也踏出房门打算再次调查,虽说她表现得轻松,然而身在这不明所以的状况下可是一点也坐不住,再多的情报也不嫌少、再小的细节也不想漏掉,就这样她碰见了住在宅邸的克丽布塔,想不到两人志趣相投一聊就聊得没完。
吉妮雷胡抱歉地对克丽布塔一笑,拉着米莫莎到门外,米莫莎迫不及待地问道:
「吉妮,在这儿干嘛呢?好像很有趣啊!」
「哪像妳这小傻瓜,我可是在调查呢──唉,本来是那样子的,谁知道……」
本来还竖起眉毛的吉妮雷胡一下子没了底气,的确,她原先是为公事而来,但碰上自己感兴趣的事物就忍不住了。
她难得双眼放光,极度认真:「这可是三百年前的失落文化啊……」
「啊?」米莫莎一头雾水。
「妳知道吗──三百年前是什么概念!三百年前是古王国伊索斯末期,当时纷争不断,王权争夺、宗教斗争、贵族互相攻讦,甚至外族大举入侵,在那期间无数珍贵的史实资料都毁于一旦,也就是说!不管是当时、还是更古老的历史对我们而言都是一片空白!再加上王国覆灭后经历近六十年混乱群城时代的战火纷飞,以及新纪历后黄金王阿密克斯的改革洗礼,那些远古的史纪可谓十不存一、不!可说是百不存一也不为过!」
吉妮雷胡深深吸了一口气,郑重说道:「因此这获取三百年前宝贵知识的机会我不会放过、绝对不会!」
说罢她就扔下哑口无言的米莫莎又回到会客室里了,从即将闭合的门缝间隙,可见一头红发的克丽布塔悄悄地挥了挥手,随后再度听见吉妮雷胡敬重的声音:
「老师,我想询问关于伊索斯第三十二代国王的宗教开放,在那位王之前都是以造世神教为唯一信仰,到底有何契机导致他下了这一个政策呢,据我所知当时的宰相持反对立场,而当时的教宗更是……」
「吉妮……从来没看过她那么狂热的样子啊。」
伊蒂则是不太意外的样子:「……她本就是相当喜爱学习的人哦,经常看见她去城里的图书馆。」
「这、这样啊,我倒是一次都没去过什么图书馆啊,不如说一看见密密麻麻字就会睡着啦!」
才走没多远,梅姬发觉邻近的会客室里头也有人在,于是又开了门打招呼,这回米莫莎却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的猫,恐惧地弹飞起来。
她脸色发白的惊呼:「百、百合!为什么在这儿!?」
百合,探索者小队〈玫瑰十字会〉的队长,一头金黄色的贵气鬈发搭配姣好的面貌,在弗安姆的男性探索者间流传的秘密榜单中名列前茅,然而小道消息指出百合有着不为人所道之的别样兴趣,多数的男性都不相信、不愿相信,可米莫莎是信了。
「哎呀~小米,我之所以在这里的原因是──为、了、妳、哦!」
「呀啊啊啊啊啊啊!」
米莫莎吓得往伊蒂身后躲,无奈个子的差异太大,再如何努力她也藏不住全身,米莫莎索性改变策略,试图往伊蒂的长袍里钻去,惹得伊蒂又好气又好笑──或许是喜好使然,百合并非饥不择食,她有自己喜爱的口味,恰好米莫莎最对她的胃口了。
「呵呵呵呵呵呵~开玩笑的说。」。
「什、什么……?」
米莫莎畏首畏尾地探出脑袋,只见百合耸了耸肩:
「难得遇见来自魔地道界的巫师,现在得先好好讨教一番呢~」
梅姬愈来愈会抓时机了,她接着百合的话茬介绍道:「布利妮雪莉女士,大小姐的魔法老师……。」
「……妳、妳好!」伊蒂毕恭毕敬的行礼。
布利妮雪莉有着灰白的发丝,不像是年轻人般光滑有色泽,反倒像是因岁数增长而自然花白,可她的面容最多不超过三十岁,那淡然的笑意却像极了和蔼的老人家对待孩子一般,她并没有开口,但与两人握手打了招呼。
巫师,是三大魔法体系最为隐密的一支。比起全面开放知识的魔法师公会体系、开设学院的魔法王国阿乎格隆,一生只收一徒,魔地道界的巫师实在神秘的无以复加,成为探索者以来的两年间,伊蒂还未与一名巫师面对面接触过,也难怪她会有些小激动。
百合眨巴着眼:「就是这样呢,现在有一点点忙,但是小米别担心,等这里结束后我再去房里找妳哦~」
「不、不用了!」
「哎呀~原来是想来我房里,晚上我、等、妳、哦。」
「咿──!」
米莫莎一边尖叫着、一边慌乱地跑掉了,伊蒂看了眼百合、又瞧了米莫莎渐渐跑远的背影──其实她也想跟巫师交流交流,但经过半秒的迟疑,她仍旧朝着米莫莎追了过去,对她而言米莫莎的份量还是比魔法、抑或是巫术什么的重要多了。
呆然的梅姬也赶忙跟上去,百合与布利妮雪莉笑笑地回到房里,继续魔法的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