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小小姐的评断
……耶?怎么回事、妾身搞不明白啦!
为何、为什么又再度重来了?──妾身死在入侵宅邸的暴徒手上,那之后不断地、不断地重复经历死去前七日的时光,持续的轮回、不容间断的一而再、再而三的重演,次数多到妾身记不清了、多到妾身不再想去思考了,最终迎来了结局。
那是千次不变的剧本首次出现纰漏,那个东西毫无疑问是异物,因为妾身的记忆中并没有那样的小不点出现过──像冰一般冰冷、可是里头是温热的,那是灵魂的热度!自己变成了怨灵,所以对灵魂类的东西非常敏感。
它努力着,虽然它一点都动不了、甚至连话也不能说,但能感受到灵魂的激昂、悲伤、颓丧,然而那些是没有意义的,即使能够行动又如何?妾身亲自体会过无数次失败,直到最后被沉沉的无力及愧疚感给压垮,才明白在这梦境当中,妾身什么都做不到──小家伙肯定也、做不到任何事。
结果妾身是错的,它抓住了那连自己都摸不着的轮回间隙,那一刻真正的妾身与它相遇了、对话了,很久没有与真实的人讲话了、啊,它也不算是人类呢,自称是没有名字的元素生物,原来如此,倘若是元素的生物──说不准是妾身把它召唤过来的呢。
一股脑儿把心里堆积许久的话都讲出来了,有抱怨、有愤怒、有忏悔也有悔恨,妾身很开心,把一切都心中的郁闷都一吐为快,只是这样身体、姆,妾身可没有身体了,纠正──只是这样做、灵魂变得好轻松,好像背负的负面情绪通通都烟硝云散了──但那是错觉。
妾身在轮回当中打算扭转悲剧,在一遍遍的失败中放弃了,最为绝望的霎那、一直以来积累的怒火与憎恨吞噬了自己,那瞬间明白了转变成怨灵的事实,然而同时间妾身的意识分离了,徒留悲伤、仍是伊嘉莎特的自己被剥离了出来,像白纸一样以缺漏的记忆度过七日,另一方面无数的痛苦与悲愿则堆加在身为怨灵的那一侧人格──妾身讨厌这样,那一边的自己有多么的不堪、那是不该存在于世的东西,所以做个了结吧!没有名字的元素生物、请把力量借给妾身!
等到取回理智的意识时,这一切的扭曲都被消弭掉了,真厉害、小家伙做到了,救赎了妾身!明明位于黑漆漆的空间里,浑身却充满了温暖,膝上的小家伙好耀眼、它的灵魂照亮了四周,真希望这温馨的时光能再长点,妾身好怀念好怀念这样的气氛──但到了该离别的时候了,怨灵已经不存在了,妾身也累了、只想要好好的休息,在晒得暖呼呼的被子上滚来滚去,嗅着太阳的香甜气息进入梦乡,妾身渴望这一天太久了!父亲、梅朵西娜、还有大家……终于能再见面了。
「所、以、说!妾身怎么还在这里!为什么又一次回到了宅邸!妾身不想再玩了啦!」
抓挠着头发抱头跪地,比起愤怒或是悲叹,对于以为能解脱的自己、没想到却还是没能改变现况感到无力,可恶!在一个冲动的驱使之下,妾身猛力用脑门向地板喀去──咚!等、等一下!超痛的呀!呜、这不妙!痛得我摀着额头在地上打滚。
呼、呼……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好不容易缓过劲、大字形躺在地上喘气时我才感到了不对劲──骗人、竟然有痛觉?
妾身在轮回中不只一次自杀过──拿起刀子刺向自己的胸口……能感觉到冰冷的铁深入体内的颤栗感,但不会痛、甚至刀子抽出也不会流出血,根本没有伤口,那是因为自残行为并非在记忆中发生过的事情,所以就如同妾身特意做出的意料之举无法改变结局一般,伤害到自己的事情也不会成真。
但现在不一样──脑门上火辣辣的痛楚是真的!上头还能摸到肿起了一个包!一瞬间脑袋飞快的运转起来,虽然现在才发觉,不过连起始点都不一样!梦境最初妾身正在试穿量制好的礼服,不久后会回到房间享用下午茶,这个套路是永恒不变的──但是看看现在的妾身!并没有在试穿衣服、梅朵西娜也不在身旁,甚至成功自残了、莫非……!
……这里是现实、吗?
不行、不要太早下定论,按耐住呀、伊嘉莎特!再好好的确认一次,坐起身子、端正好姿势,吸吐吸吐地沉静内心、好!──妾身以前所未有的气势将脑袋撞向地面,用上了肩膀及腰部的力气,一种自暴自弃的解放感蔓延全身,如果还在梦境中尚未脱出的话,这种很可能会毙命的作为无疑不会奏效,来吧!让妾身好好确认这个世界的虚实!
碰──!
「痛、痛痛痛痛痛痛──!笨蛋!妾身在做什么愚蠢的事情呀!呜呜、好痛、真的痛死了啦!」
哈哈地喘着气,半晌才终于从地狱般的疼痛感中解放了,伸手抹掉满脸的泪水,真想把做出这个愚昧决定的自己打一顿!这疼痛感真厉害呀、只比魔核被魄冰魔蜥的土针刺穿要弱上一点,呜、以这个货真价实的痛觉为证,姑且判别这里已经不再是梦境当中了──等等!魔蜥?妾身怎么会有那些记忆?那明明是我、身为冰心魔偶的……!
……耶?冷、冷静,来数数质数让头脑冷却一下、为什么妾身知道「质数」这种东西呀!葛瑞丝老师明明没教过……不如说这个世界根本没有那种数学概念!咦、世界?有两个?咕、乱七八糟的记忆搅成一团了,先理清思绪、整理好自己的身世──我是地球出生的元素生物,同时是瓦尔尼子爵家的独生女、好像有那里很奇怪……?
「啊──啊!好烦、好烦躁!妾身、我到底是谁呀、瓦尔尼家的伊嘉莎特?无名的冰心魔偶?生于地球的普通男性?」
脑袋实在太混乱了、难受的恶心想吐,这个时候就得用一个更加震撼的手段救场!──举起自己的手、狠狠地扇在自己脸上,啪声一响脸颊火辣辣的生疼,身子一歪便侧趴在冰凉的地板上了……好痛、可是真正地冷静下来了。
尽量把纠结在一块儿却又迥然不同的记忆剥开,却发觉人格明显混杂在一团了──大多时候会用上「妾身」来自称,那是伊嘉莎特的习惯、偶尔不经意闪过脑海的奇特念头是「我」的因素,说起来一直犯傻地自残则是「冰心魔像」的性格在作祟……人格是没办法清楚划分了,不过各自的记忆倒是明了了许多。
──出生、生活在蓝色行星的地球,再普通平凡不过的一名男性。
──在神的使徒赛特大人的协助下,转生到异世界,诞生的元素生物。
──以及这个世界的居民,名为伊嘉莎特‧费罗‧瓦尔尼的女孩。
……怎么会这样?妾身拥有三段不同人生的记忆,我不是三人中的任何一位,却也同时是三人、这毫无疑问,不管是哪一段记忆都是妾身重要的回忆。
呼……事已至此、妾身的脑袋再不灵光也推测出了前因后果,魔像的自己对着成为怨灵的自己使用了〈魂噬〉,太过小看〈魂噬〉的功能了,它不仅仅是作为魔核的消化器、连带其中的灵魂的纪录也一并吞噬了,然而伊嘉莎特的灵魂远比魔像来得强大多了,这是当时谁都没能想到的事情。
结果便是灵魂混和在一块儿了,依照强度排列,伊嘉莎特的灵魂质量大于冰心魔像,而最初自己的灵魂却是其中最衰弱的──毕竟只是普通的人类,经历的时光与磨练比不上伊嘉莎特,而又不像身为元素生物时拥有多项的特技与技能。
因此现在的情况是──主人格为伊嘉莎特,潜意识下受到冰心魔像影响,地球的自己只留下记忆与些许思想……所以、妾身现在该如何称呼自己?
说来也不是难以决定的事情,不如说肯定还是伊嘉莎特吧?推论目前的人格组成大概是这个样子──伊嘉莎特约八成、魔像近两成、至于原初的自己只有一点点……百分之三点一四左右?
「……妾身现在可是伊嘉莎特‧费罗‧瓦尔尼哦。」
捧着自己的脸蛋,说服自己似地喃喃自语,老实说灵魂还没有完全统合,感受得到那微小的违和感,可是分离已经是办不到的了,随着时间的推进,有一天便会毫无痕迹的成为完整的一个人吧。
──好!自己的角色已经定位完成了,众多的杂事也解决了,伊嘉莎特逃脱出轮回的迷宫、冰心魔像遭受的重伤也消失了,那么来使用久违的特技吧!心理不禁有些期待,对于上次使用〈探求之心〉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了,到底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模样呢?
──使用〈探求之心〉!
《种族:妖精族──冰妖精》
《能力值:431/452》
《赋予:神使的赠礼、魔神拣选的印记》
《特技:究理之核、魂噬、心念编织、誓仇的灵缚》
《技能:精神感应S、巫术B+、冰元素亲合SS、水元素亲合S、
魔力元素亲和S、风元素亲和A+、暗元素亲和A、光元素亲和A、
土元素亲和B》
……耶?等、等一下!信息量突然暴增了,冷静呦、伊嘉莎特!妾身来好好分析一下。
首先是种族改变了,不再是看惯了的元素生素,而是妖精族……身为伊嘉莎特的自己至少有着这个异世界的常识──妖精是神秘的种族,在许多故事书中都有妖精的描写,据说精灵族们天生就拥有远高于人族的元素操控力,就是受到森林中妖精们的眷顾,然而关于妖精们更详尽的事情──对不起!妾身也不知道啦!……由于眼睛的缘故鲜少踏出家门,所以对于外头的事情多半都是从书中得知,或是大家讲给妾身听的故事。
而能力值的提升可以预见的到,然而能力值真是个不可靠的玩意儿呀,它是多样能力综合的一个简称,举例来说、揉合了力气、体力、敏捷度、精神力等等会影响一个人实力发挥的各项条件,所以两位能力值数值相同的人,很可能一位是力大无穷的战士、另一位却是极端精神力强大的魔法师……所以妾身估算出的能力值仅仅具有些微的参考价值,换句话说──即便有能力值破千的人,如果没有防护手段,脖子上被能力值只有一百的人拿刀刺下还是会死掉的。顺带一提,现在会显示「当下值」以及「最大值」,与当事人的状态有关,如果是重伤的情况下「当下值」会下降的非常厉害。
赋予是新出现的字段……有点头痛,先允许妾身先跳过吧。
特技则是元素生物冰心魔像、加上怨灵伊嘉莎特的统合,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不过〈探求之心〉升级成〈究理之核〉了,不清楚是否有新的效果,不过旧有的能力增强了──对于各个条目不可思议地能得知其效用,特技、技能的原理与运作方法能够理解得七七八八。
其中的〈心念编织〉是妾身被「神拣」得到的天赋……有着〈究理之核〉的妾身现在才得知它的来由非常糟糕,不过妾身可从来没用这一个天赋做过坏事、所以应该不要紧吧?
〈心念编织〉让妾身能与元素们沟通、与一般魔法师使用精神力操控截然不同,更像是用灵魂的声音传达给它们自己的思想:「来哦、那边的风元素,对、真乖!」有点像逗弄宠物的样子,根据布利妮雪莉老师的说法,妾身这种召唤元素的方式要比常人有效率几十倍──具体而言、〈心念编织〉的效用可以使元素亲和直接提升至上两个等阶的顶端,例如B变成S+,原先属于无亲合的E也会上升到C+。
在梦境当中与魔像……唔、现在两方都是自己,总之当时伊嘉莎特爆发性的强化便是〈心念编织〉全力全开时的效果,老实说、妾身生前完全没有陷入那种状态过,比起打杀搏斗、妾身更喜欢用〈心念编织〉与周遭有灵智的元素们聊天。
至于〈誓仇的灵缚〉现在只是徒有虚名的特技了,妾身化作怨灵时得到的天赋,当时身心都黑漆漆的伊嘉莎特便深受这个的影响,铲除掉多余的情感,只留下愤怒、憎恨、嗜杀等阴暗情绪,作为复仇时最佳姿态的化身──当然在怨灵伊嘉莎特已经消失的当下恐怕只经失去作用了,不过似乎还剩下能与魂体交流的功能呢。
啊、技能的话变得相当厉害了,妾身吓了一大跳!元素亲和的强化就先不提了,首先是伴随魔像、不对,还要更早、与赛特大人见面时就拥有的〈精神感应〉变成S了!而巫术则是妾身向母亲学习的另一种不同于元素类别的魔法体系,能够保留到至今真是太好了。其实魔力元素又与其他冰元素、风元素等等的差距很大,不过太复杂了,妾身对理论方面了解的并不多,但是魔法什么的可以使用不就足够了嘛。
最后再转回赋予的字段,赋予──系指由第三者给予的天赋,由〈究理之核〉探查出的赋予一栏能够交代某个特技、或是技能的源头──〈神使的赠礼〉,无疑是指赛特大人赠送的〈探求之心〉、虽说已经升级了,但最初还是出自于神使之手,至于另一个〈魔神拣选的印记〉、姆……妾身根本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神拣者──受到神明选定的人材,妾身以及身边的大家都是这样认为的。神拣者一出生便拥有超乎常人的才能,首次持剑就能施展一手万夫莫敌剑招的剑士;不需要魔法杖及咏唱咒文即能在瞬间施展魔法的魔法师;仅仅是用手触摸便能治愈他人伤势的圣者,历史上出现过的神拣者不多、但也绝非少数,然而在拥有超常天赋的同时必定得支付代价……妾身记得一篇传纪故事中,曾经有天籁美声的歌姬,她优美的嗓音可以化解人们心中的负面情绪,一时间被拱为当时唯一宗教、造世神教的圣女,然而她获得神拣的另一面是被夺走了寿命──十四岁,寿终正寝,年仅十多岁的歌姬圣女,当时已经是垂垂老矣的年迈者了。
伊嘉莎特、妾身也是一样的,得到了〈心念编织〉,代价是黑暗的人生──眼睛看不见,但比起可怜的歌姬圣女倒不是太大的缺憾,毕竟依靠触觉、听觉以及嗅觉、妾身也能打理好自己的生活……唔、妾身说谎了,主要还是梅朵西娜她们的协助下才办的好。
可是任谁都没听说过!神拣──竟然是魔神的选定!这糟糕透了!为什么魔神做出这些事情?祂又有何打算呢?不过说不准魔神并非坏人不是吗?妾身也只能用这理由让自己安心……
嗯!对自己的检视就到此为止,接下来──妾身从冰凉的地板上爬了起来,眼前一片漆黑、这是当然,因为眼睛是看不见的,不过〈精神感应〉随时都能使用,心脏咚咚地剧烈跳动着有些紧张,到底妾身从没亲眼见过自己的家的模样,咽了咽口水平复心情,作为重生的伊嘉莎特想见见这无比怀念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