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妖精的报恩
头脑昏昏沉沉的,视野昏花,加上头重脚轻的症状……妾身无疑是得了睡眠不足的重症,唔、似乎脑袋还一阵一阵的抽痛,毕竟整晚都在看护受伤的狼儿,一直到清晨伤势稳定了自己才睡下,尽管补眠到傍晚,仍然消解不掉浑身的疲劳。
对风咬狼的治疗相当手忙脚乱,把断骨拔了出来,结果令人惊吓的大出血──治愈魔法妾身可是一窍不通,赶忙拿了干净的布按压,一边不要要钱似地淋上魔法药水,但一时之间也无法制止出血,最后开窍似地用上了低温止血的手段,将温度调控在摄氏四度左右,隔着布对伤口进行降温,虽然是不完善的手法,幸亏风咬狼本身也很强壮,误打误撞之下居然成功堵住伤口了。
接下来在其他狼儿们的协助下将牠抬回狼窝,之后就不断地使用〈精神感应〉监测伤势,其中有好多次伤口再度裂开,幸好发觉的早得以弥补,直到深夜才真的是告一段落了──风咬狼的特技〈月下夜想〉立下大功,在月光的照耀下,伤口复原的能力急遽提升,就这样直到月亮落下、太阳升起时,肺脏上只见得到小小的伤痕了,更别说骨头什么的像是从未断过一般──魔物的身体真是厉害呀,如果是本来世界的人类不躺上几个月可是好不了的伤势呢。
结果一醒来就变成这样了,怀中抱着好几只幼狼,脚边趴着、头上枕着,好几只风咬狼亲密地黏在身旁,明明当时自己往后一仰就昏睡了,没有对毛茸茸的狼儿们出手的印象呢。
一见妾身醒来,又有好几只狼殷勤地刁上挂着风干的肉过来,一只只地坐在身前用热切的眼光瞧着自己……妾身知道这是你们的心意、但是肉还是生的,就这样吃下去会闹肚子的!
摸摸头拒绝掉肉的赠礼,跑去查看那只狼的伤势,牠有些无力地趴伏在地,不过眼睛很有精神,也不见伤口有复发的趋势,再休养几天便能活蹦乱跳了吧。
随后芙莱尔也表达了谢意,但不愧是首领,明白妾身比起生肉更喜爱别的东西──芙莱尔的礼物是一大堆魔核,大量的魔核收藏在一个小坑洞中,上头铺满了枝叶、杂草等等的掩盖物,因此妾身从来都没发现还有这样的一个藏宝箱。
芙莱尔大方的表示妾身可以随便拿──那就不客气啰!首先是柳橙味的穿山甲魔核拿了几个袋子,接着是薄荷系列,最后再挑些从没有见过的魔核,这是对未知口味的挑战!
魔核对于魔性生物和元素生物心目中的地位似乎不太一样,元素生物、至少低阶的没办法完整消化猎物的肉身,因此元素生物的主食是魔核;魔性生物恰好就反过来了,魔核是能吃,但吃下真正的肉才有饱足感──说起来妖精族到底比较偏向哪方呢?
总之不客气地收下了能当零嘴吃上好几个月的魔核数目,妾身感到很开心,芙莱尔虽说一副高冷的模样,但牠刷刷扇着的大尾巴出卖了心声,一下蹭了蹭妾身、一下又是舔脸颊……好像一口气把芙莱尔的好感度刷到最高了?
咕──妾身的肚子这时突然打起鼓来,啊、说起来距离上回吃饭已经超过一天了,哪怕是妾身也惊觉肚皮空虚的严重──好!为了庆祝狼儿大病初愈,这次多下点功夫做一顿大的!
目前一点都不缺食材,光是彩迅鸟肉就有十多只备用,当妾身开始准备做料理时,精明的风咬狼通通竖起了耳朵、双眼放光地瞧过来,原先玩耍的几只也安静下来,啪搭啪搭地跑来在妾身周围排了一整圈,怎、怎么回事?这种炙热的视线!
先扔下这群嘴馋的狼儿们不管,着手涮涮锅的准备工作──是的!今天来煮火锅吧!
记得在宅邸后院拿过就地取材的香草熬汤,结果是大失败,那是因为妾身对食材的不熟悉,但这回不一样了,眼前不就有一堆鸡大骨能作为熬制汤底的料材吗?唔、虽然彩迅鸟并不是鸡,但都是禽类也差不了多少吧。
老样子先放血、再去皮──哎、突然冒出想吃炸鸡的念头,炸的金黄酥脆的外皮,嘎吱地大口咬下,溢出香喷腻嘴的油脂,软嫩的肌肉与脆皮在嘴里交织出美妙的协奏曲……呜、真的好想吃,炸油的话自己能用彩迅鸟的脂肪榨出来,但裹粉完全没法子了,马铃薯或番薯在村落买得到吗?印象中这个世界没有栽种这两种作物、啊,面粉或玉米粉也行,好、制作炸鸡,预定要做的事情又多了一项呢。
目前就先知足地品尝彩迅鸟火锅吧,将粗大的鸟腿骨去肉后剁成几段,再用布包装满一袋后系紧封口,就这样扔进大锅里熬汤,一下子就用大火是不行的,于是精密的操控〈霜燃〉的温度。
实在受不了周围狼群的视线及吞口水的咕噜声,便把刚才切下来的腿肉拿来火烤,用火力全开的〈霜燃〉几秒钟就熟透了,就这样高高地举起烤肉,瞬间所有的狼群都抬起脑袋,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瞧,将手往右摆,牠们的头也往右转,一往左摆又通通转向左侧,咕嘿嘿、好有趣!
似乎被妾身戏弄到极限了,由一只狼起头开始呜呜地哀鸣,像是唱和一般,一时间所有的狼都哀唱起来,怎、怎么连芙莱尔都加入了?搞得妾身好像坏人一样!真是的,来、吃吧!
咻地把肉块抛出去,刚才还在哭闹的狼儿们通通住了嘴,目光紧紧地锁定空中成拋物线渐渐落下的烤肉,即将落地之前,一只精明的狼飞身一跃,一口就刁住大块烤肉跑到后头去享用了,没吃到的狼又转而看向妾身,又开始无比哀凄的悲鸣。
妾身心地这么好,怎么可能会欺负小动物呢?于是在等待高汤熬制的期间,就开始了我丢你捡的游戏,每烤好一块肉就扔出去,观赏狼的各种花式空中接球,也有两只狼同时起跳在空中撞车的意外发生,不过在芙莱尔的眼皮下牠们也不敢引发争端,抢输的只好摸摸鼻子等待下一次的肉。
芙莱尔的抢食方式倒是非常高端!身子动都不动,轻轻甩动尾巴,刷地一声风的团块物就与空中的烤肉相碰,烤肉就这般直直地落下,脑袋一扬就把肉咬在口中了。
至于这种游戏幼狼们根本没机会抢到,各个眼睛湿润的出水,那模样要说多可怜就有多可怜!连小小年纪的妾身都母爱泛滥了,于是将幼狼们招呼到身旁,一只只地亲手喂食,这个活动实在太治愈人心了!
所有的狼都喂食过三轮后,高汤的熬制也到了一个段落,汤底变成半透明淡黄色的,虽然想滤掉渣……不过没有充足的工具,只能将浮油捞掉当作完成了,用指头沾了点尝味道、嗯!鲜味很足,口味也相当清爽,那么就开始正式的涮肉了!
切成薄片的彩迅鸟肉扔进噗噜噜滚烫的汤头中,几秒不到就褪下生肉的颜色,转为闪烁着油光、灰白透光的美丽色泽,赶紧用刀叉串起来,迫不及待地品尝──嘶!烫、好烫!呜、烫到舌头了!
因为太烫了,囫囵吞枣地没尝到味道就吞下去,再一次小心地吹凉后重新品尝,嗯──!太棒了这个!肉质软软嫩嫩的又有弹性,即便没有沾酱或调料,吸饱了高汤精华的肉片甘甜美味、鲜度十足!
呜哇、好吃得意识都模糊了,直到呜呜的哀鸣声在耳边回响,才把自己又拉回了现实,这、这也太没形象了吧?一边哭号、一边任由口水淌流的一群大狗,哪里还有与彩迅鸟激烈打斗时的凶猛模样?
于是就开始了涮肉片大会,狼儿们对这种新的口感似乎不讨厌,一张嘴就能嚼进厚厚一迭肉片,虽然不断的涮肉、喂食弄得自己也有些累,不过风咬狼都很讨喜,因此妾身也乐此不疲。
足足吃光了四头彩迅鸟这群风咬狼才终于满足了!由于吃得太饱,各个都毫无形象地躺倒在地上,至于才刚痊愈的那只狼吃饱后早早又入睡了,回想刚刚抢食的那股狠劲,看来伤势已经没什么大不了了,所以说魔物真是神奇的生物呀。
没事做的自己便开始整理行李,预计明天就要离开这儿了,虽然跟这群狼儿们一块玩儿很开心,不过妾身有非做不可的目标,继续耽搁下去可不行。
收拾完行李后想了想,又把剩余的食物用腌制、烟熏与风干等等的方式处理过,这样又能放上好一段时间了,狼儿们就不怕食物不足……不过吃惯了妾身调理过的美味食物,回归生食应该不会适应不了吧?
陪莱肯及幼狼们玩耍了一会儿,发觉天空还没完全暗下来,于是继续对魔法进行开发与改良,本来就只差临门一脚了,花了点心思就完善了〈暴风疾闪〉。
啊、名字应该要换一个,毕竟已经被妾身魔改过了,除了最基础的架构之外几乎没有相同的地方了,由于用上了土魔法辅助,现在施展的前提条件得双脚踩在地面上,但着陆点倒是没有限制。
施展时一样不需要咏唱,位移的距离可以精准操控,三米至十二米不等,而方向也改以〈精神感应〉聚焦的方位移动,然而中途转向暂时办不到,如果能吸收更多魔法的知识或许还有可能,但目前为止这样已经是极限了。
〈一步之遥〉,这便是妾身新取的名字,灵感来自于──就像这样、往前踏步的一瞬间,视野飞速流动,脚步喀地落地已经位在截然不同的地点了,〈一步之遥〉一口气将自己带到了十米开外,咕呼呼!这个魔法很酷有没有?
一边熟练〈一步之遥〉,一边闹着风咬狼玩,由于妾身凭空出现在身旁而吓到弹起来的狼,惊的翻了个跟斗的狼,各式各样的反应都很有趣,但芙莱尔淡定的像是不同物种一般,只是睁开眼皮,一副「在玩什么呢?」的表情。
说起来、直盯着芙莱尔的面孔,这张脸、这样的毛色、这般的身形大小,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啊!隔壁邻居家养的哈士奇……不、不是那么久远的记忆,似乎还记忆犹新,安洁提门小姐捉来给妾身玩的小动物?不对不对!是更加近期发生的事情──一望无际的大雪原、翩翩洒落的白色雪花、令人愤恨的独角兔、垂死的元素生物冰球……
啊啊!脑中闪过的片段画面结合到一块儿了!原来是妳呀!自己还是冰球时曾被独角兔打的无力招架,对于那时的妾身完全是不能战胜的敌人,生死一线之际出手救了自己的狼魔物──虽说牠只是为了猎食独角兔罢了,八成是将一旁的冰球当作可有可无的对象,尽管如此,因此存活下来是事实,甚至激发了自身想要变强的意念与意志。
「芙莱尔!谢谢妳当时救了妾身!还记得吗?森林里,当时妾身还是这么小只的冰球!」
面对惊喜的自己,救命恩人的芙莱尔却只是不知所以然的神情,哎、语言不能沟通还真是不方便吶!总之用〈冰塑〉造出一只冰球和一只独角兔,然后演话剧似的抓着它们演出追逐的场面,最后冰球要被吃掉之前,狼造型的冰块猛然现身,一口气把独角兔打到!怎么样、这样想起来了吗?
芙莱尔一脸狐疑,似乎真的忘记这回事了……有些伤心呢,被人忘掉的感觉真不舒服,但毕竟那时的自己完全是不同的外貌、连里头的东西也不一样,认不出来也是无可厚非,不能怪芙莱尔呢。
「总之,非得感谢妳不可呢!妾身发誓,将来芙莱尔及妳的狼群们遇见任何困难,妾身绝对会全力相助。」
抱了抱芙莱尔,尽管芙莱尔不明所以,但妾身只管回报就是了,这可是难以还清的救命之恩呢。
而刚刚不知道跑去哪儿的莱肯出现在一旁,似乎对妾身做的冰雕很有兴趣,刚才演出〈冰球大战独角兔,风咬狼篇〉时也津津有味地观赏着,虽然还是小孩子,居然对艺术方面有兴趣吗!好、那么妾身就奉陪到底了!
「咳咳,各位风咬狼们,接下来的演出是〈魔偶部落大战食冰蜥蜴,外来者篇〉,请敬请观赏!」
大动作地营造出落英缤纷的雪花,再制作出十二只魔偶及一只魔像的冰雕,一开场就是与大量食冰蜥蜴的殊死战,强烈的声光效果把其他狼儿们都吸引过来了,不只是幼狼、连成年狼也被前所未见的手法夺走了目光,尽管不是吃的东西,大家还是很捧场嘛!
「什么!居然有这么多蜥蜴!该如何是好……!」
「撤退、只能逃走了不是吗!」
「是呀,我们才十三只呢!」
「不可能有勇气面对这样的蜥蜴军团呀!」
「正当部落中所有的魔偶都一致决定撤守家园时,冰心魔像的安碧多强力而有力的宣言深深地烙印在所有人的心中。」
「诸君,我喜欢战争!诸君,我很喜欢战争!诸君,我最喜欢战争了……」
……不对不对,怎么安碧多的形象好像变了?明明不是这种战争狂的样子,玩的太嗨的自己为角色配了音,还充当旁白,如果是在人前绝对不会做出这种羞得要命的事情,但风咬狼一只只都很新奇的观赏着话剧,连带自己也愈玩愈开心,一直到天色完全暗下前,总计演出了五个剧本。
夜晚又抱着芙莱尔做了个好梦,或许是前一天睡得够多了,天色蒙蒙亮就清醒了,一早先好好洗个澡,洗干净旧衣服,换上了新的套装,这套是父亲为妾身准备的服装,里头是细肩的及膝紫色裙装,外头罩上黑色的魔法师长袍,长袍的下襬长至脚踝,腰部有好几条皮带固定住,脚上则采着至小腿肚的靴子,一副典型魔法师的模样、啊,还差个尖角帽就是了。
用完早餐后,妾身全副武装、背满行李的模样找上了芙莱尔,由于语言不通,于是用比手画脚的方式传达自己的意念,先是指了指自己,再示意骑上芙莱尔的背,最后指向通往外头的狭道,咦、听懂了?芙莱尔嗷呜一声。
听见召唤的狼儿们一一前来道别,有些呜呜地鸣叫搞得场面好是悲伤,真是的、又不是再也见不了面了!一只只地抚摸牠们的脑袋,也抱了抱眼睛闪烁着水光的幼狼们,但是怎么不见莱肯?明明刚才吃饭还在的,该不会跑去哪儿玩了吧?贪玩的小家伙、妾身要离开了都不来见个面吗……
再拖延下去只怕今天又走不了了,况且自己也说了,又不是再也见不了面了,虽然没能与莱肯道别很可惜,但的确是时候离开了,于是就这样骑上芙莱尔的背,在风咬狼们的送别之下向着外头前去。
一直到远离狼窝的山壁,在大草原上奔驰时,自己才有了「真的离开了」的实感,说舍不得当然会呀,大家都是好孩子,又全身毛茸茸的,怎么蹭着、摸着都不会有腻的一天,抚了抚身下芙莱尔的毛皮,一边在心里期待着下一次与陌生的人事物相遇时的美好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