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ss.意志残留
口中囔着:「这趟有预感会猎到大猎物喔,诺阿、等着我回来啊!」留下这句不晓得已然说过多少遍的话语,父亲一如往常地为了筹措购买药物的金钱出门了──而那次是我最后一遍见到父亲的身影。
父亲作为猎人的本事众所皆知,尽管步入中年仍然不输给村子里的年轻人,甚至由于老是独自一人出行,被村里的小伙子们尊称为「孤狼」,老实说是非常可笑的称号,孤狼什么的不是相当凄凉的存在吗?我还记得母亲仍健在时,父亲坦率地露出的那副由衷幸福而坦然的身影。
母亲──艾丽榭,在我的记忆中是最漂亮的美人,性格温柔、但是坚强,个性随和、但是执拗,充满魅力的最棒女性,如果我是男性,当年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母亲从父亲手中抢过来,因为这么棒的人嫁给父亲实在太浪费了嘛!
但在我十多岁的时候……详细的时间记不得了,毕竟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母亲得了不治之症,严格来说是能治疗的,但药物非常昂贵、全村倾家荡产也难以支付的程度,而且也不能根治病因,能做到的仅仅是推迟病征而已。
疾病的名称是「元素失衡症」,对于普通人是绝症,但是对于魔法师而言是祝福,当时的我搞不清楚,只知道那所谓的祝福会带走母亲的性命,从那天开始,父亲亚克几乎不眠不休地工作,太阳尚未升起便进到森林,月亮高挂半空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归家,哪怕两、三天回家一次也是家常便饭。
自己当然希望母亲能复原如初,心中也期待着父亲能买回药物救助母亲,尽管现今看来是多么不现实的事情,但当时年幼的自己决不想失去母亲。
可是那时几乎整天都昏迷在病榻上的母亲只露出落寞的笑容喃喃道:「真希望亚克能陪伴在身边……」
是的、最后的日子,亲爱的人能伴随在身旁,这便是母亲的希冀。
不过、笨蛋父亲没能做到!不但无法常伴在生病的母亲身边,甚至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对此我生气了、虽然只是小孩子的胡闹,但是真的是非常生气!让母亲伤心的人最差劲了!
然而父亲那总是宽厚的身影,在母亲的墓碑前却显得无助而弱小,那一瞬间我便了解到了──尽管自认对母亲的爱不输给任何人,不过眼前的这人、父亲、亚克,他是全世界最爱着艾丽榭的人。
因此我原谅他了,这没办法嘛,对于如此爱着我爱着的母亲的人怎么能弃他于不顾?
与父亲相互扶持的日子过得很平静,少了母亲虽说有点寂寞、旦决不会孤单,而我邻近成年,上门提亲的人愈来愈多了,结婚……我丝毫还没有这样的打算,还想再看护笨蛋父亲一段时间呢,这个人独自生活一定会弄得一团糟的!
每天过着劝阻父亲胁迫提亲人家及充实工作的日子,明明身体一直都很强健,但某一天自己一点预兆都没有的昏倒了。
再次睁眼时,看见的是父亲那张糟糕到不行、脸色泛白、双眼空虚的表情──自己并不是很意外,只是心里跳出朴质的「啊、轮到我了吗?」的感想,经过邻城的医生判定,果然与母亲同样是「元素失衡症」。
一样是那贵得无法负担的药物,父亲为了救自己又投入没日没夜的打猎工作,掌管家政的我很明白,哪怕再花上好多年也攒不够那份金额,但父亲的那股拼命劲令我错失了阻止他的时机。
自己的病况愈来愈严重了,每两天左右便会昏睡一天,已经够了、等到这次父亲回来就阻止他吧!──躺在病床上的我与母亲艾丽榭感同身受,自己最虚弱、最脆弱之时,只要重要之人陪在身边就通通足够了!
然而当天父亲没有回来、第二天没有回来、第三天也没有、一周、一个月……自己已经等不到他回来了吗?最后的自己连下床的体力都没有了,连睁开眼皮都费尽力气了,已经再也不回来了吗、笨蛋父亲!这种结局不是他想要的、也不是我要的呀!
绝望之际,未知的客人拜访了家里,几位披着斗篷的人士提出了委托猎人的请求──但那优秀的猎人、父亲已经不在了,因此拒绝掉了。
随后其中一位掀开了兜帽、崭露了藏起来的容颜,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或许当时的我意识模糊看见的都不尽真实,但一时间误以为看见了妖精──银白流泻的发丝以及赤红的双瞳、褐色的肌肤带着魔性般吸引住自己的目光,那张樱色的唇瓣轻启:
「我们能治好妳的病症,但作为交换条件是──」
呜、强烈的光线照向自己的眼睛,薄薄的眼皮完全遮挡不住那恼人的光线,一下子把自己从睡眠中挖起来了,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只有一位──慵懒地往身旁一瞥,那里是一位十多岁的孩子身影、身着整齐的女仆制服,姑且算是我雇佣的佣人之一。
「诺阿大人,探索者公会支部长有事情找您。」
「呜啊啊──那小子又有什么事吶?」
「虽然还不能确定……但听说要与里雅拉森林的妖精开战了。」
「噗!真、真会玩吶、自古以来和妖精打仗不都是死路一条嘛……总之、预约晚上吧,白天我可受不了惹人厌的阳光吶!」
确认自己的女仆离开房间后,我又钻回舒适的床铺里睡回笼觉了──似乎梦见怀念的梦了,事后的发展也并非那么离奇,自己和黑精灵交换了条件,治好了一身的疾病、顺道得到了相当长的寿命,接着就定居在弗安姆城接受委托、累积财富,最终目标是完成身为人类时未能如愿的遗憾,离终点还有很长的一段路吶!